九於氏


    於嬤嬤這一番裴府八卦講下來,聽得瑞娘嗟歎不已,原以為在老府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就夠糟心了,沒想到這京中的高門大戶竟更是充滿了刀光劍影,自己經的那些倒是小巫見大巫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再一想到裴六小姐那端莊溫婉又不失剛強的模樣,倒有些替她惋惜。


    “唉,那裴六小姐年紀小小的沒了娘,隻能被後娘拿捏,真是怪可憐的。”


    於嬤嬤沒見著裴六小姐,見瑞娘這般,便道,“若說裴六小姐,倒也未必沒有辦法製她這黑心後娘,這一回把那些惡奴送了官,萬一他們吃不住打,供出些什麽來,老奴瞧著這後娘隻怕是三五年內是翻不了身了,那時這位裴小姐已經出嫁,還怕她甚來。再加上裴小姐的親娘舅還是有實職的高官老爺,必能在難處時撐腰的。”


    雲妙卻是什麽話也沒有接。心裏在想,自己當年若是沒有靈力,瑞娘遭了毒手,老爹再娶個繼室,那小妾蘭香還繼續蹦噠著,自己和哥哥,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如今這位裴六,能混成這般已經是很不錯了。


    瑞娘同於嬤嬤說著話,等了許久,連晚飯時都到了,也不見這父子倆回來,正著急著要派小廝去打聽,卻聽丫環來報說是老爺和少爺都回來了。


    雲晨雲濤父子裏一前一後地進了屋,瑞娘和於嬤嬤忙上前問候著,服侍著二人擦過手臉,略問了幾句,知道這回的案子還算順利便放了心。


    雲晨進去內室換衣,雲濤就回了自己院中也換了家常服過來,一起用飯。


    小雲瀾一見哥哥便好奇地打聽,“哥,那案子審好了麽?是不是那惡奴做的?”


    雲濤笑道:“那個裴良身上搜出了毒針筒,打了幾十板子後招認是他做的,卻死也不招背後主使人是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雲妙也笑道,“這裴良做了壞事,怎麽還敢在身上留著作案工具,莫非是傻子麽?”


    “他才不傻呢,他這是打算一次不成再用一次,哪想到會被送官,還用繩子捆著,難怪一路上一直不停地摔跤呢,可惜毒針筒藏得太好了,沒被他摔下去。”


    雲瀾雙眼放亮光,“還有沒有別的壞人?”


    “那個劉嬤嬤是裴夫人陪嫁,看著五大三粗挺威風的,卻是個慫的,還沒打夠十板子就哭嚎著全招了,說是她冒犯小姐都是順著夫人的意思來的。還有其餘幾個小廝,有的招了,有的大約確實不知情,那些奴仆現在都押在大牢中。府尹大人派人去傳裴府的管家來詳審案情。裴府裏來人後就要接裴小姐回府,裴小姐卻認得那來的還是裴夫人的心腹,便哭道,寧願被收監,也不願回去死得不明不白…那外圍看熱鬧的都說這裴家規矩全無,竟然縱容黑心繼母公然殘害嫡親小姐…”


    看著裴小姐那般柔弱的小女子,卻是在堂上麵對眾人冷靜自若,哭也是哭的恰到好處,又不明著怨恨父母長輩。自然搏得了輿論的同情。


    瑞娘驚訝不已,“那裴小姐現在何處,不會真的住在府衙監牢吧?”


    本朝雖然禮教不甚森嚴,但未嫁女兒若是進過大牢,那名聲可就全無了。


    雲濤道,“那裴小姐的舅舅路大人聽說此事,正好派人來接,裴小姐便去了路府。”


    雲妙感歎道:“有舅舅就是好呀。”


    桌上幾人都笑了起來。


    瑞娘笑過之後又擔憂起來,“我們家參和了這事,那裴夫人若是恨上我們家可如何是好?”


    “出了這樣大事,都鬧到了府衙,那裴大人好歹也是當朝三品,就是為了臉麵也不會再繼續袒護裴夫人,何況我們家還救了他的嫡女?”雲晨倒是不擔心,反是對瑞娘道:“說不定過得幾天,裴府就會來人致謝,到時若是送了禮你就收下。咱們家好歹也是辛苦一場。”


    雲瀾點點頭道,“就是就是,本來可是要去棲霞湖玩的,這下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時了。”說著鬱悶地嘟起了嘴。


    他們這裏閑談,而在數十裏之外的棲霞湖畔別院裏,貴公子一身淡雅青衣,獨立庭院之內,院中秋桂已開,滿院香氣,而貴公子卻似無所覺,隻是盯著遠處夜空中出現的星辰,不知在想些什麽。


    身邊的護衛勸道:“公子,早些用飯罷,那雲家今日不來了,方才有信傳來說是半路出了些事,雲家車隊便回京了。”唉,本來聽說雲家要到這邊遊玩,公子便早早命人準備吃食用具,又派了人在湖邊等候,準備請他們到莊上來,這下倒全白費工夫了。


    公子對旁的都冷淡,唯有那雲家小姐是放在心尖上的,這要是讓府裏的夫人老爺知道了,還不定起什麽風波呢。


    “可知是什麽事?”上官衡這才從神遊中省過來,忙問道。


    定風把裴家的事大致說了下,上官衡聽得與雲府並無太大關係,這才放下心來,卻是惱恨這裴夫人作這陰毒之事,妨礙了自已見小喵妹妹的大好機會,遂命道,“找人去查查這裴夫人從出生起的齷齪密事,繪聲繪影散布於坊間。”


    定風哽了一下,嘴角直抽,才應了一聲是,心道,這裴夫人運道不好,多少繼母殘害繼子女都逍遙自在,獨有她背運連連,誰讓她做壞事碰上雲家去遊玩啊!


    卻說京中名門裴府,正堂內一個二十許的年輕貴婦正麵罩寒霜,目露凶光地坐在主位上,幾個仆婦都跪在兩邊,地上卻是一堆的杯盤碎片,仔細看看,還是前朝官窯青瓷哩。


    “將軍呢,去請將軍的人怎麽還不回來!”尖利刺耳的聲音已不複往日的溫婉大方,反帶了些市井潑婦的凶狠。


    她就不信,不過是派了幾個不中用的奴才作了點手腳,又沒有證據,那裴良的家小都捏在自己手中,他也不敢指到自己頭上來。那府裏的老不死的居然派人來封了她居住的明景堂,抱走了她生的哥兒,不許任何人進出。還說等將軍回來再處置?


    哼,將軍那麽寵愛自己,還能不護著她麽?再說她還生了這裴家唯一的嫡子哩。


    卻聽門外一聲怒喝,一位年約四十的男子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身材健碩,方臉闊口,濃眉虎目,正是壯年武夫的模樣,隻麵上皮肉略有些鬆馳,想來是酒色有些淘空了身子。


    裴夫人於氏飛速地將神情轉為泫然欲泣,傷心欲絕狀,仿佛見了唯一的親人似地,弱不禁風地扶著桌案,正要撲到老爺懷中求關懷安慰與保護,卻聞裴倫怒喝一聲,“毒婦!”


    一記窩心腳便將那弱柳嬌花般的於氏踹倒在地。


    於氏如遭雷擊,胸口傳來劇痛,大睜著帶淚的雙眸,難以置信地望著裴倫,梨花帶雨地哭道:“老爺這是為何?妾冤枉啊。”


    裴倫瞪視著這往日裏疼在心尖上的小嬌嬌,有些事他雖是武夫不大理會,可不代表他是大傻子,心想老夫少妻,睜一眼閉一眼略讓著她些也就算了,沒想到這賤人倒是越來越惡毒起來,今日之事,更是將裴家幾輩子的體麵都丟光了。


    明日上朝,他堂堂一個三品將軍,還不知道會被笑話成什麽樣兒呢,還有那些正盯著各家短處的言官,上回一個女兒自殺,他就被參了一本,皇上念他是忠心老臣,不過略點了幾句也算揭過了,這回這嫡親的女兒被害,那路家豈能善罷甘休?


    當下便取出身上帶的馬鞭在手,照著於氏就是數鞭,身邊的仆婦趕忙來攔,於氏卻還是驚叫著挨著了好幾下,登時身上火辣辣地痛起來,不由得哭天喊地道著冤枉,兩邊的丫環婆子們也都紛紛叩頭求著情。


    瞧著於氏妝花發散滿臉涕淚,衣破裙爛血痕滿布,哭嚎起來跟個醜鬼一般,哪還有往日枕席之上身嬌肉嫩順意承憐的佳人模樣,頓時覺得自己真是被糊塗油蒙了心,也不再打,扔了鞭子,指著於氏道:“從今日起,你就禁足在此,身邊的丫環婆子也不得出明景堂一步,若有敢犯者,軍法處置!”


    說罷抬腳便走,於氏不料夫君連聽她分辨都不聽,就這麽走了,不由得心中氣苦,兼身上也痛楚,更是哭得快昏死過去。


    身邊的丫環上前相勸,“夫人莫傷心了,保重身子為要,這傷口還得先上藥才是啊。”


    於氏被扶到內室榻上躺下,由得丫環婆子們給她換衣擦試上藥,心裏卻在想著,明明計劃得周詳,倒底是哪裏出了錯,看來如今還要暫忍一時,過了這陣風頭,就不信哥兒不吵著要娘親。那老東西身邊本也埋著幾個人,倒是該動用動用了。


    還有那個命大的小賤人,好好的坐個馬車,怎麽地就能被路人救下了,聽說那路人是個小官家的公子,這孤男寡女的,還不眉來眼去摟摟抱抱勾勾搭搭?


    此時的於氏還是鬥誌昂揚,一計未成,已經在醞釀著下一個計劃了,然而她哪裏知道,更大的風暴,還在接下來的十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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