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生日


    雲妙先前訂做的整套首飾前兩天就被送來了,看著做工也還不錯,雲妙又花心思在其中的鐲子內側刻畫了防護陣,帶著這個鐲子的人若遇到危及性命之事,便會自行發動。實在是居家旅行宅鬥宮鬥必備的好東西。


    因是自家熱鬧,也就沒有做過多的鋪陳,隻是午間飯菜豐盛了些,正堂裏擺出喜慶的物件,下麵伺候瑞娘的丫頭婆子們都有打賞,那些有頭有臉的管事婆子和大丫頭們也都奉上了自己的心意,或是衣物,或是刺繡,其中多是給未出世的小寶寶準備的小衣服。


    做得各種精致,雲妙看了都覺得可愛,拿在手裏舍不得放下。


    雲晨送了瑞娘一串珍珠,難得的個個大小如一,毫無瑕疵。


    雲濤則準備了一盒香脂,據說為買這個,小少年站在胭脂鋪子外鼓了好大勇氣才進去,被鋪子裏的大姑娘小媳婦看得臉都紅成一片了,最後扔下銀子抓起東西就落荒而逃。可給他出主意讓小廝去買吧,他還偏要為表示心意,一定要親自去。


    這個故事說得眾人都是哄然大笑,雲濤再次紅了臉。


    瑞娘卻是心裏甜滋滋的。


    雲妍也送了繡的一條帕子,雖不能和正經繡娘做的比,但在五歲孩子裏,也算是不錯的了,瑞娘今天心情好,便也誇了雲妍幾句。


    等輪到雲妙那真是眾人矚目,因雲妙早就透了話出來,要送一套首飾的,瑞娘也盼了好久了,有回想先看看樣子都被雲妙打了回票,此時便瞪大眼,微微笑地等著寶貝女兒的禮物。


    雲妙從身邊張奶娘手上接過雕花香樟木的小匣子,笑眯眯地擺到了瑞娘麵前的桌子上,再輕輕打開蓋子,那淡灰色絲綢底子上,齊整地擺放著一套紅玉的首飾,垂珠耳墜,銀包尖的玉釵,雕牡丹花的玉鐲,綴紅玉珠的銀項圈,樣式雖不華麗卻是清雅別致,而且那玉紅得純正自然,靈光微蘊,越看越是移不開眼。


    “娘親,這個紅玉是小妙隨師父在山裏撿回來的哦,聽鋪子裏老師傅說,這種紅玉最適合年輕夫人帶,可以滋養身體。”


    瑞娘拿起一隻玉鐲戴在手上,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透過肌膚傳入心頭,仿佛小閨女說的滋養身體馬上就能見效似的,心裏歡喜不已,又想起數月前女兒丟失不見的事,那淚水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啊,娘親,你怎麽了?”


    不會是失望了吧,這個紅玉與銀飾是不太值錢的,可是用金色配紅色也太俗氣些呀。


    瑞娘笑著擦去淚水,“哎,娘親這是高興的。娘親很喜歡這禮物,小妙好懂事。”


    誰家的小孩子象小妙這樣,從來不讓大人為難,還總是這樣的體貼?


    瑞娘將另一隻玉鐲也戴上,但見皓腕如雪,紅玉泛霞,果然是飾物襯人。


    一家人正自歡喜,卻聽屋外小丫環喜滋滋地來報,“稟少奶奶,王家舅少爺來了。正在前廳呢。”


    啊,小舅舅來了,雲妙雲濤對視一眼,笑嘻嘻地,“走,迎小舅舅去!”


    兩人拉著手朝前廳跑去,本來瑞娘要親自過去,雲晨笑著衝著兩小的身影示意,“有他們兩個呢,咱們等著璋弟過來就是。”


    瑞娘想到弟弟也有兩年沒見過了,心裏更是高興。


    隻有雲妍,躲在角落裏,如隱形人一般,表情淡淡地,不悲不喜。


    幾年不見,王璋還是沒什麽變化,還是那般清俊明朗,見了兩個小的,登時笑容滿麵。一手拉著雲濤,一手抱著雲妙,邊說話邊來到正堂。


    “濤兒長高了,都到舅舅的胸口了,不得了。”


    “那當然了,小舅舅現如今我拜了雲大俠為師,每天學武,長得自然就快些,我們學堂裏好些同學都沒我高呢。”得了機會就開始顯擺。


    “小妙也更漂亮了,上次見你才是一歲大,如今也長成小姑娘了,好幾年不見,倒是還認得舅舅,沒白疼你。”


    “嗯,小妙記得舅舅。”


    要不是你,姐哪能重生啊。你就是姐的親舅呀!


    等到了正堂,姐弟姐夫相見,又是一番歡喜熱鬧。


    原來王璋就要娶親了,日子就訂在半年後,未婚妻也在碧柳城,是個殷實人家的二女兒。本來要派人過來通知姐姐一聲,因想起近日便是姐姐的生日,便親自過來了。


    他也帶了給瑞娘的生辰禮物,卻是個白玉的仙童捧桃擺件,還給兩個小的帶了許多孩子喜歡的小東西,又送了雲晨一方難得的香墨。


    瑞娘瞧著自家這個兄弟,做事總是這麽貼心,娘家也就他能依靠了,弟弟已經得了舉人功名,卻是不打算再進一步,隻樂意做個富家翁,守著田產鋪子逍遙過活,如今再娶個弟媳回來,夫妻同心過日子,可不正是好事。


    隻娘家大哥大嫂都是小氣刻薄的,與璋弟早分開了過,恐怕不會給璋弟幫太多的忙,還好那時自己這孩子估計已過了三個月,還是可以回去幫襯一把的。


    熱鬧歡欣了一天,第二天王璋便要回碧柳城,瑞娘十分不舍,卻想著王璋的鋪子須離不了人,便隻得垂淚相送,覷著無人時,王璋與瑞娘道:“姐姐,聽說碧柳雲府裏大房和你婆婆趙夫人鬧了一場,現在還是很不愉快哩。”


    瑞娘聽了一楞,“倒沒聽那邊過來的人報信。”


    心想,管他的,反正自己一家離得遠,怎麽也扯不上關係。


    王璋也就是提了一下,“姐姐,昨天你家小妙可真可人愛,還偷著送了我一塊玉牌,說讓我帶在身上,可以辟邪趨吉,…就是這塊了。”


    瑞娘見那玉牌樣式和給雲晨雲濤的差不多,卻是塊水色上佳的碧玉,不由得一笑,“這孩子跟他師父不知在哪兒得來的玉料,這不,做成玉牌,隻送了她爹和濤兒哩,如今又給他舅舅了。雖不值什麽,也是孩子的心意。”


    王璋笑得開懷,珍重地收起玉牌,“真是沒白疼她。”


    送走了王璋,瑞娘本沒有多想關於碧柳雲府的事,想著大房跟婆婆之間的事,自家也沾不著,然而沒過幾天就有消息傳過來,原來碧柳城雲府這場大鬧,還真的和二房這邊有關係。


    數月前小雲妙帶回了十來個朱果,當時瑞娘雲晨也沒在意,隻是當成小閨女的一片心意,大家分著吃了,後來才發現這小小的果子對年長的人倒是有奇效,但也隻餘兩三枚了,瑞娘便派人將一枚送去給自家弟弟,另兩枚送到碧柳城雲府給公公婆婆。


    朱果是和其他禮物補品一起送的,派來的下人雖鄭重其事的傳了瑞娘的話,說是對年長者有補身奇效,但婆婆趙氏素來不喜瑞娘,又有點眼高挑剔,隻看了那紅色小果子一眼,便想著這東西不過是小孩子在山裏摘的東西,聽都沒聽過,又不似人參靈芝般值錢金貴,定是兒媳舍不得花銀子買好東西,便編了好話哄騙自己兩口。


    趙氏當時拉下臉,說了不少連諷帶刺的話。


    雲老爺倒沒那般事多,笑嗬嗬地拈了一枚嚐了,還誇獎這果子味道很好。


    趙氏黑著臉還諷刺了幾句,說什麽都敢亂吃,也不怕鬧肚子。


    正好大兒媳朱氏前來請安,聽明白前因後果便道母親不想嚐,不如賞了兒媳吧。趙氏當時也沒在意,隨手便讓大兒媳拿回去了。


    結果不料第二天起床,老爺子神清氣爽,麵色紅潤,連皺紋都似平了許多。趙氏這才想起那朱果來,悔之不迭,忙回頭去找大兒媳婦,朱氏那是多鬼精的人兒那,進了手的哪舍得再送出去,便道已經派人送給自己娘家老娘了。


    趙氏無法,隻能悻悻而回。


    本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誰知趙氏十來天後出門作客,正遇見親家母朱夫人,隻見不過兩三月不見,本和自己同歲的人卻似比自己年輕了十歲有餘,旁邊不知情的人還誇趙氏的大兒媳朱氏孝順,趙氏那心裏呀,跟打翻炭火盆子似的,那叫一個火氣翻騰啊。回到府裏便叫來兒媳訓斥了一頓,說她有好事隻想著娘家,隻知道搜刮夫家。


    那朱氏卻也不是盞省油的燈,當即又哭又鬧,把雲老爺都請來做主。雲老爺倒是明理的,說了老妻幾句。才把事態平息。


    但趙氏深覺自已既丟了裏子,又沒了麵子,第二天便臥床不起,請醫問藥的,也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


    這真是一枚朱果引發的血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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