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之漁心裏最清楚不過,那時李沐說太子妃身懷有孕,要自己替她保住孩子並設法叫太子分不出懷孕的時間。()且事關重大,一定要自己以各種借口,阻止太子妃墮胎。


    不用說,胡之漁那時也知道太子妃腹中胎兒的父親是誰了。大驚之下,還是答應了李沐這件事。


    以他的醫術,保住孩子不讓太子起疑可以做得到。但能不能勸說太子妃,那就隻能試著看了。誰知進宮之後,自己還沒說,太子妃先開口說要保住孩子,與李沐的要求一模一樣……


    李沐對太子妃到底是什麽想法,胡之漁不得而知。


    但是此事至關重要,關係著諦聽一幹人等的性命。血海似的幹係下,隻有迎合此時的皇後。


    隻不過一世名醫,從未曾這麽說過謊話。胡之漁盡管神色依舊平靜,可還是不由覺得老臉一熱。()


    武媚眼波一閃,麵色竟也一時緋紅。


    “胡禦醫也是明白人,你們胡家的事,我都記在心裏了……”她說到這裏,聽到侍婢的腳步聲過來,便提高聲音又道:“到底是江南名醫,怪不得陛下如此看重。那些個人參鹿茸之類的補藥,人人都知是好的,各個都薦了來用。卻不知這些藥性太烈,本宮羸弱,真是不堪這些猛藥……”


    又閑語幾句,胡之漁退到屏風這邊,謝恩領了賞金便出了明心殿。


    清婉看著胡之漁離開,輕聲笑語道:“娘娘鳳體金安,有胡禦醫這樣的人調理,到時生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陛下不知多喜歡呢。”


    一邊說著,一邊輕柔地替武媚整理好靠枕,又將冰盆向外挪了挪,道:“這冰寒的東西,是不是就是禦醫說的寒損之物?婢子就將這些離得娘娘遠遠的,要好生珍重小皇子呢。()”


    武媚一笑,看著清婉若有所思道:“婉兒就會油嘴滑舌,哪裏一定就是皇子了呢?”


    口裏雖是這麽說著,武媚心中卻十分踏實。胡之漁已經暗中說過,自己腹中的胎兒,應該是個男胎。


    但是因為胡之漁將自己受孕時間,給昭正皇帝講明時延後了一個月,因此隻能算是才有身孕。


    這麽短的受孕時間,就是江南名醫,也不能在皇帝跟前斷言胎兒是男是女。因此胡之漁隻暗中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清婉抿嘴一笑,輕聲道:“奴婢就是知道,娘娘母儀天下,皇長子一定是娘娘所出。”


    說著,眼光向西麵一瞥,悄聲道:“娘娘不知道,那西麵偏殿裏的齊妃,自從這幾日聽聞娘娘有孕,安生了不少呢……就連嶺南進貢的東西,都沒敢像先前那樣隨意挑揀了……”


    聽著清婉的話,武媚眼裏寒芒迸射,這個齊妃,便是嶺南大族齊家的女兒。()生的妖嬈多姿,進宮時,就有相師說她有宜子之相,昭正皇帝那時還沒即位,特意賞了她一柄鳳紋如意。


    如今封了齊妃,在宮內幾個妃子裏麵,算是聖眷最好的了。平日裏大有些驕橫,此時能有所收斂,自然是因為自己這個皇後有孕。


    武媚咬牙一聲冷笑,比及別的妃子,她當然明白,自己的娘家不是名門世家,與這些大族之女背後有鐵硬的靠山不同。


    自己每一步都必須深謀遠慮,必須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一步步鞏固自己的位置。否則,今日是皇後,不定明日就是死在冷宮無人問津的廢後。()


    宮內宮外培植自己的勢力,撇開那些勾結成一體的世家大族,要趁早簡拔推薦一批自己的心腹,不顯山不露水的安插在朝中不起眼的位置上。


    這些人中,如果有可造之材,那就一點點提拔,終有一日,這些人會成為自己手中的利刃,絞碎那些伸向自己的刀光劍影。


    什麽是靠山?


    武媚陰冷的一笑,她要叫天下人看看,世家大族出來的也會零落成泥。靠山,是要自己打造的。


    看著皇後眼中突然散發出的寒意,清婉不由一個顫栗,忙不由自主跪下,叩頭道:“奴婢妄言失禮,該死!”


    武媚回過神來,看著驚懼不安的清婉,一笑道:“你記著,本宮隻要一個‘忠’字。你忠心替本宮辦事,再大的過錯本宮也能饒恕。如果不忠於本宮,再小的事情也能教你死無葬身之地。起來吧,你說的都沒錯,平白領什麽罪?”


    “好好的,誰又要領罪?”


    武媚話音才落,一陣步履颯遝聲傳來,昭正皇帝的聲音便在屏風那邊響起。


    說話間,他已經轉過金絲牡丹屏風,含笑走到武媚的床榻前,擺手止住就要起身行禮的武媚,一笑道:“是朕不要她們通稟的,你身子要緊,起來躺下的,折騰多了不好。”


    說著,細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皇後,他嗬嗬一笑道:“皇後到底與朕是夫妻,知道朕盼子心切,第一個就要為朕誕育麟兒。隻是前些時日你勞累驚恐,才安寧下來,又要受累了……到底辛苦你了……”


    武媚嬌柔一笑,撫著小腹低聲嬌笑道:“臣妾喜歡還來不及,哪裏有什麽辛苦?即便千辛萬苦,隻要陛下喜歡,臣妾也是……萬死不辭!”


    昭正皇帝見她說話時滿麵紅暈,嬌羞之態更是少見的柔媚可人,不由心中一動,坐在榻上一把將她摟靠在自己肩上,笑道:“如此說來,那就請媚娘多辛苦幾次,多給朕添幾個麟兒如何?”


    武媚含羞一笑,卻又柳眉一蹙,臉上微微透出一絲不悅之色。


    “怎麽了?”昭正皇帝審度著武媚的臉色,奇怪地問道。


    武媚垂首,有些忿忿不平道:“胡禦醫的性子古怪,他能進封禦醫是媚娘推薦的,可他每次前來診脈,態度都是不鹹不淡的……如若不是看他的醫術實在是眾人難及,妾身真有心發落了他!”


    “哈哈——”


    昭正皇帝見她滿臉失落,似乎頗有些憤恨難言,忽而開懷一笑。


    胡禦醫是自己的皇後舉薦的,又是諦聽那邊的人,進宮沒幾次,便有了皇後有孕的事情……要說自己對此事,沒有一絲忌憚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此時武媚這麽一說,顯見她對這胡禦醫十分不滿。如果是她的心腹,又怎麽會這麽說?“媚娘怎麽也會如此孩子心性?那胡禦醫是江南名醫,他胡家原本就有族規,在先帝時就不肯進京就職。他能接受應詔禦醫一職,也是因為朕在益州,他不算違背家規。況且是名醫總有些怪癖,你既推薦了他,就不要如此計較了……先前朕的頭疾,也是吃了他的藥才有好轉。不然,怎麽能……”說到這裏,昭正皇帝低頭在武媚的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麽,武媚登時滿臉緋紅,輕輕一啐道:“陛下也來戲弄媚娘……媚娘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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