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夔國公長刀帶風,在一片暗黑中旋起的這道勁力風牆,卻令圍攻他的兩個人一時難以得手。()


    “嗤——”的一聲,一人急躁之下想要強行攻進他的防線之內,卻被他的長刀割出一道血肉翻卷的深深傷痕。


    這受傷的人才一退開,卻不料退到李孝常這邊的戰陣之旁。李孝常閃過這邊對手的一道淩厲攻擊,刀身一轉,斜斜向後呼嘯一挺,頓時一刀就貫穿了那人的後心。


    “赤鶴——你留的人殺了咱們的兄弟,你還不出手?!”一人忽而高叫一聲。


    他聲音才落,一道身影一閃,如電般的寒刃利光怒龍般向夔國公席卷而去。


    “當啷——”隨著夔國公手中的兵刃,頹然落在石板地上,赤鶴的身影竟在這一瞬間又回到了原本站立的地方。一來一去間,都踩著滿地的屍身潔淨處,瞬間殺人,依舊不變自己衣袍的纖塵不染。()


    “我沙場縱橫——竟……就這般死在這些人手裏……聖上啊……”夔國公慘然說出這句話,魁偉的身軀就重重倒在了地上。


    赤鶴一擊掌,餘下的三人都已是掠到他的身後。


    李孝常與李涯粗重地喘息著,盡管方才這些人對他們兩人,遵赤鶴之令而沒下殺手。但是幾番拚殺格擋,依舊消耗了他們大半的體力。


    大刀拄地,李孝常冷眼直盯著黑暗中穩立不動的赤鶴,道:“江湖宵小之徒,要在這大理寺獄內玩什麽花招?!”


    赤鶴眼中閃過一絲隱隱的焦躁之色,該來的人到底什麽時候才會來?


    邯溝一戰,算是初識那穆國公府二公子李沐。這李沐最後放過自己,並不是今夜自己做出這個決定的全部原因。


    邯溝戰後,因為任務失敗,四彩鶴中,黑鶴反水,白鶴與青鶴戰死,隻留下自己一人回到總堂。()諸多嫌疑之下,自己在東鶴主手下已經失了原本的信任。處境尷尬之時,西鶴主竟奉令回到中原。


    西鶴主克蘭常年經營鶴堂西域勢力,這邊人手明顯不足。因此一回到鶴堂總堂,這西鶴主便向堂主索要得力手下。而自己也就趁機被東鶴主舉薦給了西鶴主,成為她麾下的力量。


    這次的任務,本來毫無疑問執行便是。但是就在行動前,竟又接到西鶴主的飛鷹密信。這密信的是西鶴主在中原這邊最忠實的鷹奴傳來,並沒有經過總堂線報。


    西鶴主與鶴堂總堂主之間的關係……即便是瞎子,也能感覺出來。在這鶴堂之內,除了總堂主,西鶴主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就是東鶴主,也要讓她三分。


    同時,西鶴主在鶴堂之內,享有諸多特權。()比如,擁有自己的線報勢力,就是最明顯的一個。這就是說,西鶴主可以有自己的完全處置權。


    這樣的西鶴主,自己又是才歸到她的手下,因此這次的密信,怎麽敢忽視?隻是密信內容古怪,寥寥幾句,卻是命自己在京城內的任務中,盡力保下穆國公府內人的性命,直到那李沐現身京城。


    從密信來看,那李沐隻怕很快就會出現。但是京城內大事迭變,穆國公等人相繼入獄,這李沐若趕到京城,當會如何呢?


    穆國公府內那邊,不在自己的任務之內,鞭長莫及。今夜的任務,正巧卻是接觸到穆國公。從自己內心的隱隱之意,到西鶴主莫名其妙的密信,都是要保這穆國公。因此無論如何,先留下他們的性命再說。


    但是,隻有這一夜時間。()過了這一夜,自己乃至整個鶴堂在京城的勢力,都已經對這個大案要犯無能為力。


    赤鶴想到這裏,冷冷看著李孝常道:“既是宵小之徒,怎敢勞穆國公問詢?”


    李孝常怒道:“爾等血洗大理寺獄,京中金吾衛——”


    他話沒說完,隻聽外麵一陣輕微的嘈亂過後,便是一聲聲的慘呼。


    赤鶴麵色一變,身形已是閃了出去。餘下三人橫眉冷對李孝常與李涯二人,滿屋子頓時一片死寂,外麵的動靜清晰傳了進來。


    “李二公子!”


    赤鶴才一閃出,便在蒼茫的夜霧中,辨認出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眼中亮光一閃,不動聲色輕喝了一聲。


    隻不過此時那身影,卻似乎來自地獄一般,倏忽千變的身影中散發著一種凜寒無比的戾氣。就仿佛天地之間的怒氣,都在一瞬間匯聚到他的身上一般,所經之處,一片片血霧在暗夜中揮灑出一陣陣強烈的腥氣。


    赤鶴聲音才起,那股地獄的氣息已然襲到他的眼前。


    極盡體內的氣息,閃過這致命一擊,赤鶴忙道:“令尊替你保了下來,就在屋內!”


    極速襲來的第二道刀光,就在赤鶴前麵淩然強行頓住。


    李沐體內迸發的能量風暴,令他在乍一停手時,依舊將這一片空氣卷起一陣強勁的風旋,將他與赤鶴的衣袍都激得鼓蕩不已。


    “赤鶴!”李沐眼中寒光一閃,略略閃過一絲訝異。在這裏遇到赤鶴,確實有些意外。加上赤鶴剛才的那句話,就更令他有些疑惑。


    赤鶴不言聲一擊掌,屋內的三人頓時掠出。眼見一地自己人的屍首,不由都是一驚。


    與此同時,這三人猛然間被一種極大的殺氣驚得又是渾身一震,才留意到赤鶴身邊的暗影之中,立著一個年輕人。三人內力深厚,夜視也是極好,一眼看去,隻見這年輕人眉目間極為清秀,才不過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


    此時李沐的眼光冷冷向他們掃來,這三人都不由心中一個寒噤,眼中同時閃過一絲懷疑神色:這……是人麽?


    一個人的眼光,怎麽會將自己的心魂都要冰凍起來?一個人的眼光,怎麽會將黑夜的死寂氣息凝成一柄利刃,就從眼睛中插進自己的五髒六腑?


    “沐兒!”李孝常的身影猛地出現,就在門口處,急怒交加地叫了一聲。自己的這個兒子,怎麽會在此時,出現在此地?這不是自投羅網麽?!


    唯一所剩的自己的血脈,也要在今夜被誅殺於圈套之中麽?


    李涯緊跟在李孝常身後,衝出來惶急地拿眼光在外麵的人中搜尋著,眨眼間就看到了自己的二哥。


    “二哥——你到這裏做什麽?伸冤要靠舅舅啊!你要保命啊!”他的聲音滿是急切,一聲二哥也是叫出此生第一次的真情實意。


    李沐握一握左腕,靜靜道:“你們跟我走!”


    李孝常掃一眼夜色中的大理寺獄,那邊的獄室一片靜寂,顯然在那裏獄卒的示意下,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整個大理寺獄內外,看不到官兵的身影。大理寺乃大唐重獄所在,僅憑這鶴堂幾十人,就算攻得一時之力,這發出的動靜應該足以驚動巡邏的金吾衛。但是直到眼下,這裏還是沒有其他動靜。很明顯,一切,河東王早就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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