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麽在這裏?”聽胡芸說到這裏,狄仁傑疑惑問道。()


    胡芸拭淚道:“有人騎馬帶我至此……”


    “哦?”狄仁傑忽而不動聲色打斷她的話,道:“那你昨夜什麽時候離開胡家向這裏行路的?”


    胡芸略一思索道:“大約亥時……”


    “你撒謊!”狄仁傑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又是斷然打斷這胡芸的話道。


    胡之漁一怔,還沒來及說話,隻聽狄仁傑又靜靜道:“胡家在金華地界,距這大江不下千裏之遙。依你所說,昨夜大火,你就是亥時趕路,到眼下的今日巳時才過,頂多六個時辰。六個時辰而已……姑娘難道覺得,這世上有六個時辰能行千裏之路的馬麽?”


    胡芸愕然望著狄仁傑,似乎已經忘了“非禮勿視”這一說。驚怔之下回過神來,已是怒火滿麵,美麗的臉龐都在雙頰處因憤怒而燃起一片紅霞。()


    “公子這話什麽意思?”胡芸的聲音疲累中透著一絲嘶啞,顯然壓抑著心中的憤怒,痛怒交加又道:“此事千真萬確,我為何要欺瞞伯父……這裏是哪裏?竟是離著家千裏之外了?”


    說著,淚水又是直流下來,轉身向胡之漁泣道:“伯父……他……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沒有欺瞞伯父啊……”


    胡之漁點一點頭,一時沒有說話。


    狄仁傑說的並不錯,從西陵堠到這裏的路,隻不過是沿江向西而行。盡管路途坎坷些,馬匹也算一般腳力。可從西陵堠出來,是今日的醜時。到現在大約三個多時辰的樣子,一路不停才行了不到三百裏。就算胡芸多用三四個時辰趕路,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連行千裏路。()


    可是自己的侄女兒自己知道,是胡家的閨中雅靜之女,絕無可能沒有任何理由出現在這裏,甚至編出胡家滅門的謊話。


    “芸兒……誰帶你騎馬過來的?”見胡芸情緒略略平複,胡之漁沉聲問道。


    胡芸幽怨地暗暗掃了一眼狄仁傑,見他雙目炯炯也正向自己望來,眼光中滿是懷疑之意,頓時粉麵又是薄慍變色。


    “伯父……孩兒卻是不知那人是誰……”


    胡芸說完這句,一咬唇,抬眼直視著胡之漁道:“孩兒傍晚時分回家途徑鎮中,就有鎮中濟人堂的陳老爹攔住孩兒的車馬,說通往胡家的路已被官兵封住……”


    陳老爹是鎮中藥坊的人,素來與胡家有些交情。胡芸這麽一說,胡之漁臉色一寒,知道胡家慘禍已非虛言,啞聲忙道:“官兵封路?而後呢?”


    胡芸眼圈一紅,接著又道:“而後看家那邊火起來了……孩兒不顧一切要回去……老爹勸不住。()那時,路上就有一人說官兵擋不住他的路,說可以帶我過去……”


    “那人是誰?他難倒認得那些官兵?”狄仁傑忙忙問道。


    他倒是對於官兵封路並不詫異。如果說胡家真的是滿門被滅,除了官兵,沒人有這麽大的膽子。但是這胡芸口中乍然冒出的這個人,卻十分令他納罕。


    胡芸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向胡之漁道:“孩兒才走到這人跟前,施禮問詢……這人卻一把揪住孩兒,將孩兒捉上他的馬背……孩兒還沒來及說一聲,竟不知為何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再醒來,已是夜間,就在咱們家的旁邊……可是……家都沒了……”


    不等胡之漁與狄仁傑再問,胡芸又向胡之漁泣道:“那人就說讓孩兒看一眼……說人都死了……孩兒再不走,也就有殺人之禍。()又問孩兒可還有別的親人,孩兒說還有京城的大姑姑……那人就將孩兒帶在馬上,說要將孩兒送往京城……一夜急騁,就這樣來到此地……”


    “那人呢?”狄仁傑皺眉問道,同時四下掃過一眼。他一直在細細審視著胡芸的神色與推敲著她的言語漏洞,但是一切都表明,盡管事情聽起來有些離譜,這女孩子說話時的神色卻不像是在撒謊。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撒謊的理由。


    胡芸眼光複雜瞟了一眼狄仁傑,回道:“那人將我放在渡口外……諾,就那邊的破廟之內,叮囑我不可……亂跑……在這裏等他回來……說他去去就來……他走了之後,我越想越怕……怕他也是壞人……就……跑了出來……”


    狄仁傑還是疑惑不解自言自語道:“這世上哪有這麽快的馬?”


    “小子……你才多大點年紀,聽說過馭馬人麽?”一個蒼老的聲音驟然從遠處傳來,內息渾厚,顯然這聲音是他運力而發。


    馭馬人?


    狄仁傑眼睛一亮,順著聲音望去,卻是不見人蹤影。忙正色道:“前隋馭馬幫的人?”


    他通讀古書野史,早聽說前隋年間,就有民間奇人,能以一些手段控禦馬匹,使馬匹爆發出於平日不同的出奇大力量,負載與速度都能在短時期內達到一種極致。這樣的人,被稱為馭馬人。


    隻不過馭馬人因為身懷絕技,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隋末的英雄爭霸之中,被各方利用傳遞消息之類,常被敵方伏擊襲殺。又聽聞馭馬之術極為不易,因此入唐以來,竟是幾乎絕跡於民間了。


    此時忽而聽聞這個詞,頓時明白什麽樣的馬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奔馳將近千裏了……


    “還算你有點見識!”


    那聲音忽而又冷冷響起,與此同時,那邊空曠的道路上,霎時就出現了兩騎。


    一匹棗紅馬,另一匹馬,卻是一匹黑馬,竟一時看不出都是何馬種。隻不過除了體格略顯壯碩些,並沒有什麽獨特顯眼之處。


    狄仁傑微微有些詫異,他本來以為,既然是馭馬人,所乘之馬必然不遜於李兄的金色寶馬,最不濟也應該不輸給胡飛螢的烏風馬。


    誰知道,竟是兩匹如此普通的馬。這樣的馬,能在這樣的時間內跑出千裏?


    馬上的兩人策馬走近,看著狄仁傑疑惑的目光冷冷盯著自己這邊,渾身散發著一種凜寒的敵意,不由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老人忽而開口道:“小子,方才說話的可是你?”


    說著,不等狄仁傑回答,這馬上的老人又向胡芸道:“姑娘,叫你等著,你為何亂跑?這些人是什麽人?若是他們敢欺負你,也要我的馬答應!”


    他話音未落,手臂猛然一動,左手控馬,右手什麽東西寒光一閃,在馬身上幾個部位連連閃過。


    與此同時,他的馬一聲嘶鳴,驟然間不起眼的馬身忽而肌肉暴漲,塊塊暴起的肌肉形成一種流暢的線條,整個馬身似乎在一瞬間就在一種特殊的氣息引導下,處在一種蓄勢待發的狀態之中。“小子必然好色!”他口中一喝,隨著他這一聲斷喝,那馬竟忽然騰起兩條前腿,如人出手搏擊般,蹄風淩厲,勁力排山倒海般就向狄仁傑卷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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