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行程,確實是今天就飛矽穀,因為和信實電信的談判非常順利。


    但在昨晚接到喬布斯的那一通以咆哮為主的電話後,馮一平頓時就改了主意,想再在印度呆兩天。


    他這並不是因為和喬布斯鬥氣,類似於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那多沒麵子之類的,他是真不講究那個。


    隻是在感受到了喬布斯的態度之後,他突然就有些灰心,有些無力。


    安卓係統的事,他知道,在沒有發布之前,喬布斯也一定會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尤其是在和電信運營商商定協議的時候,他就知道,喬布斯多半很快會得到相關的消息。


    雖然說有些電信運營商,比如我大天朝的,對蘋果難免會又不小的意見,巴不得見蘋果不爽,但iphone行銷全世界的蘋果,和有些電信運營商的關係,自然會很不錯。


    雖然都被要求暫時保密,但已經談了這麽幾家,蘋果要是還得不到消息,那才不正常。


    他之所以覺得有些灰心,是因為自己做了那麽多努力,但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喬布斯的態度,依然是那麽的惡劣,這讓他有些無力。


    難道無論我做什麽,都改變不了這樣的局麵?


    他能理解喬布斯和蘋果的憤怒,也能理解,在公司利益麵前,個人的交情都得放到一邊。


    他也清楚,不是所有的企業負責人,都會像自己這麽感性。


    尤其是蘋果,尤其是喬布斯,風裏雨裏,大起大落的走到現在,心腸早就無比堅硬。


    但是,鑒於那個人是自己,我們就不能盡量心平氣和的來討論這個問題嗎?


    畢竟無論是對你個人,還是對蘋果,我都可以說提供了不上幫助。


    當然,也許是因為,他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所以在接到喬布斯那樣的電話以後,他才會格外的感覺心累。


    雖然他告誡自己要積極,但整個人,還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既然你們這個時候,都不考慮其它的因素,那我自然就得公事公辦。


    既然是公事公辦,這個時候,自然是要先晾晾。


    瑪麗卡得知了馮一平的這個決定,自然又非常欣喜,她覺得,這真是自己最如意的一個新年。


    雖然馮一平今天就走,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更不會阻攔,但那樣,她難免會覺得失落,覺得有些事,不像是真的,覺得他對自己完全不看重,覺得他可能真的隻是逢場作戲約了一夜而已。


    而馮一平準備在印度多逗留幾天,並不是要去視察印度的其它公司,而是想去旅行,這就讓瑪麗卡更是高興。


    她自然而然的把這認為是馮一平為了讓她高興,而做出的安排——其實是馮一平這兩天真的提不起精神去班加羅爾和金奈視察。


    高興的不止她一個,在早餐時,團隊的其它人聽到這樣的消息,同樣振奮,工作進展順遂,又有了免費旅遊,而且是和老板一起旅遊的機會,這當然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隻是吳倩稍微有些想法。


    作為馮一平最信任和最得力的助理,隻要是有她跟著的行程裏,馮一平的所有事情,自然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包括晚上他的房間裏有誰留宿這樣的事。


    在餐廳裏,她看著神采飛揚,止不住頻頻的向馮一平張望的瑪麗卡,不由得有些為方穎芝歎氣。


    她相信,方穎芝要是知道了這樣的消息,一定會鬱悶得不能自已。


    “耶,謝謝老板!”她和其它的同事一起為馮一平的決定鼓掌歡呼,心裏卻在替方穎芝難過。


    你那是何苦呢?


    但是,很快她又搖頭,古人雲,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自己不是方穎芝,又怎麽能體會得到她心中的快樂和憂愁?


    怎麽能確定她心裏就一定是苦的?


    還有,怎麽老板看起來不像是太高興,而有些消沉的樣子?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高興嗎?


    她看了瑪麗卡幾眼,就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也清楚,那真是男人都想得到的尤物。


    那老板為什麽看起來會是這樣的狀態?


    於是,瑪麗卡敏銳的感覺到,馮一平的那個美女助理,經常會看自己,而且,是那樣的眼神。


    那眼神,就好像是自己把她老板給坑了一樣。


    這讓她覺得很費解。


    “好了各位,”馮一平敲響杯子,“四十分鍾後,我們酒店門口見,第一站,我們去烏代普爾,”


    …………


    吳倩提著自己的旅行包登上灣流,進入機艙的第一時間,她就看了看馮一平旁邊和對麵的座位,空的?


    她再一看,瑪麗卡規規矩矩的坐在老板斜對麵的位子上,嗯,還算知道輕重。


    但老板依然有些不對勁。


    往常這個時候,電腦早就拿了出來,等到飛機起飛的時候,他至少能處理好幾封郵件。


    可是今天,桌上此時還幹幹淨淨的,他就那麽靠在座椅上,靜靜的看著舷窗外,整個人好像提不起一絲精神來。


    難道,是昨晚太過辛苦?——吳倩又一次成功的想歪了,瑪麗卡於是又感覺到了盯著自己後腦勺的目光。


    “嗨,各位,”馮一平從窗外收回目光,跟吳倩他們打招呼,“好好休息,”


    吳倩馬上又刷刷的用目光向瑪麗卡那甩了幾把飛刀過去。


    老板這話的意思,是在整個航程中,都不讓我們去和他談工作,所以你說說,你都把他累成什麽樣了?


    瑪麗卡:我叫瑪麗卡·竇娥……


    連林茹晗也覺察到了馮一平的異常,她過來提醒老板就要起飛了的時候,發現今天都不用幫著收拾桌子,而且老板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振的樣子。


    嗯,得為老板準備茶,哦不,還是牛奶吧,讓他喝了好好休息一會。


    至於吳倩,雖然自顧自的在電腦上處理工作,但眼睛的餘光,一直盯著瑪麗卡。


    於是她很快發現,自己的那些擔憂,好像都是白操心,無論是對待機組成員,還是對待歐文他們那些安保成員,瑪麗卡依然和以前一樣的態度,並沒有去拉攏討好,更沒有在飛機上擺出老板娘的姿態來。


    但到現在為止,她一直安分得很。


    於是,吳倩也有些鬱悶起來。


    飛機很快躍出雲層,來到巡航高度,進入平飛狀態,林茹晗端著托盤走過來,“一平,喝杯牛奶吧,”


    “哦,謝謝你,”馮一平看了一下,端起牛奶,坐到瑪麗卡旁邊的位子上,“嗨,”


    “嗨!”瑪麗卡笑著回了一聲,還小心翼翼的前後看了看。


    所有的人都自覺的很,就像是完全沒看到老板的動作一樣。


    馮一平笑了笑,如果這點眼力見都沒有,這些人自然混不到自己身邊來。


    他拉著瑪麗卡的手,“跟我說說烏代普爾,”


    “烏代普爾,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城市,城內有以前的王公們留下的很多宮殿,因為那些建築,都以白色大理石為主,所以烏代普爾又被我們稱為白色之城,”


    “而她所在的拉賈斯坦邦,有好多地方都是沙漠,但唯獨烏代普爾有很多湖泊,所以又有人把她叫做沙漠中的威尼斯,”


    “……最漂亮的胡,是皮丘拉湖,湖中有一座原王宮用來消暑的夏宮,現在,成為了塔塔集團的另一間泰姬陵品牌的酒店,馮?”


    她這才注意到,馮一平依然把自己的手抓得緊緊的,但其實已經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她看了看表,大約還有40分鍾就到烏代普爾,但她還是慢慢的,輕輕的把頭靠在馮一平肩頭,沒過多長時間,她也進入了夢鄉。


    後麵的吳倩歎了口氣,這確實是老板主動的啊。


    …………


    華爾街。


    此時有些兩極分化的樣子。


    一極,此時非常的緊張,他們估計,危機可能並未過去,隻不過是在等待時機而已。


    他們在這些日子裏,不停的估算著自己,以及公司,將要在次貸證券上損失多少,非常擔心究竟能不能熬過這一劫。


    一想著,很有可能很快就會和現在這樣高薪高地位的工作告別,一想到由此將會帶來的一係列問題,他們真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怎麽辦,怎麽辦?


    但自救的策略,一條又一條的被否決掉,他們擔心,可能永遠就找不到可以自救的策略……


    此時的他們,就像是臨行前的犯人一樣,惶惶然的等著日子,這樣的滋味,真的最是煎熬不過。


    而另一極,則是截然相反,他們持積極樂觀的態度。


    他們認為,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你聽,音樂聲還大的很,節奏也一如往常,是那麽的清晰和熟悉,所以,還有什麽好憂愁的呢,明天會更好嘛!來,不如跳舞?


    因此這些人,還和以往一樣,繼續過著他們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日子。


    甚至,他們最近好像還變本加厲了起來,奢侈品店裏、酒吧裏、高級俱樂部裏……定製的服裝、美酒、美女……大把的往外花錢。


    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樂觀還是假樂觀,至少其中有些人的行為,看起來,真透著些最後的狂歡的意味。


    和這條街上的其它大佬一樣,黑石的蘇世民,這些日子同樣不好過。


    和這條街上的其它公司一樣,由次貸衍生的超過400萬億的金融衍生品裏,他們也出了一份力,因此無可避免的,其中的一些,已經變成了廢紙。


    而剩下的那些,看起來同樣不樂觀。


    同時,因為次貸的影響,原本讓他覺得驕傲,覺得應該順理成章的成為商學院經典案例的那起收購,就是他隻動用了不多的自有資金,就成功的收購了希爾頓酒店的行動,現在已經成了很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料。


    看起來,他就像是唯恐錯過希爾頓能報最高價的時候一樣——要是延遲一段時間,他們就絕用不著出那麽高的價格。


    還有,被人攪黃了的中投的投資……


    他一時真有些流年不利,事事不順的感覺。


    他看著電腦上的報表,火氣一陣陣的往上升,他需要一件能讓自己高興起來的事。


    他撥通秘書的電話,“馮一平回矽穀了嗎?”


    “沒有先生,他現在還在印度,”


    “還在印度?”


    這不應該!按理,他不是早就應該接到了喬布斯的電話?


    蘇世民之所以這麽篤定,那是因為,相關的消息,主要是他讓人捅給喬布斯和蘋果的。


    所有像他這樣的華爾街公司的負責人,都牢牢的記住了羅斯柴爾德家族發家的重要經驗,那就是,全麵的戰略情報收集係統。


    因為信息,有時候就意味著財富,而且是巨量的財富。


    所以馮一平的行為,雖然隱秘,但還是已經被他們知悉,同時知道的,還有華爾街上的其它公司,包括此時正為馮一平他們購買的那些巨額的信用互換頭痛的公司。


    他們也樂於看到馮一平和喬布斯能產生矛盾。


    但最早出手的,卻是蘇世民,哼,叫你攪黃我的投資,所以先讓你領教領教喬布斯的厲害。


    那麽,馮一平為什麽還沒回矽穀?


    但他想了想,這樣其實也好。


    馮一平回矽穀越遲,喬布斯的怒火將會越大。


    他想著想著,感覺心情頓時愉快了不少,那一定是值得圍觀的好戲!


    他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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