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廟翻修完畢,但那些大頭兵卻並沒就此離去,而是繼續在山間修建房舍。胡易是此間主人,又是風水大師,所有的采址選料都由他親自出麵打理。小骷髏這個絕佳的勞力便成了他的跟班,遇樹砍樹,見山刨山。老實聽話,毫無怨言。至於韓淼,每天除了煉功之外,還要隨著孔儒學習文化知識。這種情況下,每天晚上兩個小時的電視時間簡直就是他灰暗人生中最為期待的時刻。


    太素真人因那天孔儒和玄英的一番話,心生感悟,直接尋了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去閉關衝擊瓶頸了。除了玄英隔幾天去探望一番,根本就不與外界聯絡,就連元宵慶功宴那天也沒出現。也幸好有玄英作伴,否則隻韓淼一個人麵對孔儒,學習古漢語的那種痛苦絕對能把他給折騰崩潰。


    韓淼並不笨,相反他非常聰明,否則前世也不可能達到半神的境界。可就是以他的智商,當年學習精靈語的時候也沒這麽痛苦!畢竟精靈語乃是最為接近自然的語種,大多數咒語和施法引導語都是以精靈語為基礎的。甚至於,法師們為了更好的掌握,互相之間的交流溝通也常常會使用精靈語。可是古漢語就完全不同!


    古漢語中所用的文字和發音,幾千年來變化並不大。但其中的含義都有了翻天覆地的不同!這不直接導致了信息的功能性紊亂!同樣的一句話,口語中是一個意思,寫出來是另外一個意思,而在古漢語中就變的更加風馬牛不相幹!這讓習慣了精靈語那種準確、唯一特性的法師大人相當崩潰,直接導致幾乎每天都要被孔先生打板子數次。


    每到韓淼挨板子的時候,他的心情最鬱悶,倒不是怕疼,而是覺得自己丟人。相比之下,那個小白臉玄英在這方麵簡直能甩他一座山那麽遠。而他卻不知道,也正是因此,其他人才覺得正常!否則以他修行進度之快,對修行之道悟性之高,直接就把大家羞死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總算還沒妖孽到讓人絕望,至少還有個短處能讓大家緩口氣。


    生活充實的時候,時間就會在不經意間溜走。當雙龍山的第一場春雨將最後那點殘雪消融之後,站在山頭四下張望,淡淡的綠意已經悄然蔓延,將陽光下的山體渲染的春意盎然。


    清明節來了,兩個老頭給韓淼放了一天假,許他下山去拜祭康婆婆。一路下山,十餘裏長的山道間,不知何時多了好幾處建築。韓淼知道都是那些大頭兵們修建的,可就是不明白師傅修這些建築的用意。不過這些都輪不到自己操心。當路過紫龍廟舊址時天邊露出了魚肚白,突然聽到一陣整齊嘹亮的號子聲,就近找了一顆樹登高一看,原址上已經建起了一排整齊的營房,十幾人一隊的漢子隻穿著漢衫短褲正繞著營房後方的大操場跑步。


    難道師傅是打算讓這些兵叔叔們駐紮在這裏嗎?韓淼不太明白,但他並沒興趣去探究。今天的主要任務是拜祭康婆婆,當然還要去見一見康寶和七叔,還有那些曾經讓自己感覺到溫暖的鄉親。


    根本用不著刻意回憶,前身對康婆婆的記憶是那麽清晰,引導著韓淼直達墳前。恭恭敬敬的給這位慈祥老人磕了三個頭,雖然老人照顧的並不是真正的自己。但若沒有老人那番善心,前世也活不到自己出現。他沒有用法力,取出特意借來的鐵鍁,就那麽一下一下的將墳頭平整打理,又仔細的對墳前兩株柏樹苗修剪一番。


    “多多!”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不用看,是康寶。


    “寶哥!”韓淼展顏一笑,初升的陽光下,燦爛的笑容竟讓康寶有點不敢相認的感覺。此時的韓淼,經過幾個月調理,早已不複當初那幹巴瘦小的模樣,又換了寬鬆大氣的道袍,分明就是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


    康寶有些躊躇,眼前的少年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傻子了啊!他跟了胡先生,以後也會成為胡先生那樣神仙一般的人物啊!自己卻還是個鄉下土包子,好像再也不配做他的哥哥了呢。


    韓淼畢竟多活了一世,一下就明白了康寶的憂慮,輕笑道:“婆在天上看著呢……你永遠是我哥!”


    康寶眼淚嘩一下就淌成了河,又覺得不好意思,連忙跪在墳前磕頭掩飾……


    韓淼看一眼康寶那寒酸的供品,還有那越哭越傷心的模樣,感覺到似乎有什麽事情發生。無奈任他怎麽問,後者一言不發,隻好先和他一同回村。可當他們來到七叔家時,卻發現門上聽著栓,這是沒出遠門的意思。如果出遠門,就會掛鎖了,這樣子很有可能是掃墓還沒回來。兩人又轉道前往邱四材家。


    邱四材是雙龍山腳下十裏八村遠近聞名的好手藝木匠,無奈龍口鎮地處偏僻,他的好手藝也僅限於農家的小打小鬧,因此家中也並不富裕。他家那個木器加工作坊位於村子邊緣一處比較寬闊的地方,占據著村中出入要道,這也是為了方便附近鄉親特意挑選的地段。


    兩人還沒到作坊,就聽到一陣吵雜聲抑揚頓挫的拉著彩腔傳了過來,隻不過,內容卻讓人無法愉快。


    “……不就會耍幾下斧頭嗎,還有個球能耐!有本事先把日子過紅火了再顯擺!自己家都窮成錘子了,還有心思管別人家的破事!顯你高尚嗎?屁顛屁顛跑去給人家當驢子一樣幹了成十天,結果呢?現在還不是和我們這大家一樣連山門都進不去!還說啥人要記恩,人家要真記你的恩。這幾個月那麽多當兵的往山上送東西,指頭縫裏漏出點來也夠你半輩子花的了吧!可人家誰拿眼皮子夾過你!”高亢尖刺的女聲簡直能和刮玻璃的聲音相媲美,光用聽的就讓人生出一股子將其人道毀滅的衝動。


    “你胡說啥!我給多多修房子,那是報得康大媽的恩!怎麽能念著讓人家回報!你們兩口子壞了心,想退婚就明說!我家柱子也不是離了亞娟就沒人嫁了!你何必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正是邱四材的聲音。


    “呸!你才壞了心!你全家都壞了心!幾個彩禮錢都不願出,說啥莊稼人沒有要那麽多的例!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家亞娟那可是咱龍口鎮拔尖的美人!隻給兩千塊錢?我呸!”女高音罵了一通,又扯著嗓子道:“自己兒子結婚不值得錢,倒有錢去養活別人家的崽!那瓜子野種被攆出去,巴巴的跑去搭房子,送衣裳就不說了。康家那小崽子,那就是個忤逆啊!人家親爹都不要了,你倒寶貝似的揀回來當祖宗似的供著!嘿,康大媽的奶救過你的命?你想報恩就自己死去!別想著拖累我家亞娟!你給你兒子娶頭母豬去吧!”


    “你說誰是野種?”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隨之,一個道裝少年鐵青著臉慢步走進作坊。


    圍在作坊口一群看熱鬧的鄉親迅速閃出一條道,任憑韓淼和康寶穿行而過。隨後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咋那麽像瓜子多多呢?”


    “跟著康寶,還能有假!當然是真的了!”


    “……真的不瓜了!”


    “肯定是胡先生給治的!沒看都換上道袍了嗎?人家現在跟了胡先生學仙法呢!”


    “嘿!這回朱燦家的要丟人了!剛剛還罵人家四材白費勁呢,這不人家就來了嘛!”


    “這回四材要是真的搭上了山上的關係,光是從那些當兵的手裏揀點漏也夠了吧!看那朱燦兩口子後悔不!”


    “你說誰是野種?”冰冷的質問如同三伏天一桶冰水將那尖酸婦人從撒潑狀態驚醒,驚恐的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小道士那張殺氣騰騰的臉,一時間,竟連話也不會說了,倉惶後退兩步,一不留神腳下絆個踉蹌,一個屁股敦跌坐在地上,下意識將嘴一癟就要再鬧一場,可一對上那雙仿佛能刺穿人心的眼神,又嚇的縮了回去。


    “哈!”人群中一個相當促狹的聲音響起:“誰家把麻袋掉了?”


    眾人哄堂大笑,韓淼一愣神,猛然一看,這胖婦人坐在地上的造型,活脫脫就是個麻袋!一瞬間,他差點破功當場失笑,好不容易忍住,卻已無力乘勝追擊。


    這時,人群中匆匆鑽出個中年漢子,也不管那婦人坐在地上的模樣,直接一腳就奔了上去,邊踹邊罵:“你個不省心的萬貨!丟人敗興的爛婆娘!還不滾回去,等著挨球呀!”


    胖婦人狼狽的抱頭鼠竄而去,人群中響起陣陣嘲諷的笑聲。其中方才嘲諷胖婦人像麻袋的聲音最是一針見血。


    “果然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朱燦好本事,沒去鎮上耍猴戲真是可惜了!”


    韓淼心中一突。對啊,雖然剛才那陣勢看上去是朱家狼狽而逃。但那婦人今天來退婚的目的已經達成,而且還捎帶著惡心了一把邱家,可是被得罪了的韓淼卻根本沒能來得及借勢替四材叔出氣,就這麽放空了!韓淼目瞪口呆,縱然自己有兩世經驗,卻也沒想到,蓄勢已久的大殺招就這樣被一個鄉農以這種招式破解了!更讓人鬱悶的是,自己身有兩世經曆竟然未能察覺這其中道理,可一介鄉農卻能當場喝破。一念至此,韓淼大是感慨,果然高手在民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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