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媚無傾三個字的時候,黎家主突然聲色一滯,眼底猛然掀起了驚濤駭浪。媚無傾!不錯!就是媚無傾!難怪他總覺得那個抱著小女娃總是心不在焉的紅衣公子有點眼熟,他果然見過她!就在三天前,他見過她!


    三天前,這剛好是無傾和流卻寶寶以及慕家小鬼入城門的時間。這三個家夥在渾身狼狽的修煉者中猶如鶴立雞群,難免招來路過城門之人的一瞥,黎家主就是其中一個。後來荊空祿和羽衣來了,抱著對尊主府敬而遠之的念頭,這位黎家主沒有多做停留。


    三天前入城,為尊主府所迎接,黎家主幾乎能聽見自己心髒瘋狂的跳動聲,這個人,九成九就是煮沸了整個北隅的源頭,影之大陸的創世夜神,媚無傾!


    生怕被何門主看出什麽倪端,黎家主拚命地穩定自己的情緒,陰柔的臉上強行維持著不陰不陽的笑容。他的心思飛快地轉動,在某一個念頭浮現之時,他的唇邊不動聲色地滑過陰森的弧度。


    沒有注意到身旁之人的神色變化,何門主嗤笑:“夜神大人尊貴斐然,怎麽會是我等凡輩能輕易遇到的?”


    對於普通人來說,主神確實是很遙遠的存在。就像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在某一天我們能遇上國際上的某一位牛人一樣。


    陰柔男子抿了抿唇,不說話了,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毫無疑問,這一場角鬥是少師藝勝出。沒有奪取那個火係術師的性命,兩人一方重傷,一方輕傷。


    擂台上的少師藝和綠衣男都已經打完下台了,無傾身旁的路人甲路人丙路人x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就連剛剛聽故事聽得入迷的呆寶寶也開始無趣了。


    既然小雲嵐已經不想聽了,無傾也就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從滔滔不絕的路人甲手裏奪回自己的袖子,她撥開人群往外圍走去。


    “這位閣下請留步,門主大人有請。”被擠開的人群之後,一名侍從擋住了無傾的去路。


    “門主大人?”無傾反射性地問了一句,壓根就沒反應過來。


    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危險,從路人x們開始聒噪的時候無傾就已經神遊九霄,根本就沒有留意周圍發生了什麽事,也就無從知道貴賓席上的那點小矛盾。


    抬了抬如墨的長眉,無傾順著侍從的示意朝樓上望去,一張張或是好奇或是不以為意的陌生麵容映入了她的眼簾之中。


    這些人是誰無傾不知道,但光從她感應到的修為來看,坐在這些席位上的人多半是北隅中有一定權勢的人。


    念及思此,無傾的眉毛挑得更高。她來北隅至今才踏出尊主府後方的三層小築,來到這個角鬥場之後也隻是抱著呆寶寶在一旁圍觀,然後就被淹沒在路人x們的口水中。她沒有機會跟這些人結仇,也沒有機會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不應該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眼尾的餘光一瞥,無傾偶然瞥到貴賓席上一張陰柔得過分的臉,那人似乎也沒有料到突然會和無傾的視線撞上,立刻受驚似的避開了她的目光。


    “黎家主這是做什麽?難道那人美得讓自詡為主城第一美男子的黎家主自慚形穢了?”注意到了黎家主的動作,何門主嗤笑出聲,看似是無意地開玩笑,實則是對這位家主辛辣的嘲諷。


    黎家主沒有接話,心中猶然沉浸在與無傾對視的那一秒的驚顫中。


    這樣的情緒起伏並非來自於無傾的威懾,畢竟剛才她什麽也沒做,僅僅是像平時一樣隨便掃上幾眼而已。真正讓黎家主情緒波動的,是他本身心中對主神的敬畏。就像一個普通人在聽某個牛人演講的時候突然對上了他的目光,驚喜又驚慌。


    意外地沒有聽到對方的反諷,何門主奇怪地看了黎家主一眼,不過他的心思還為另一件事牽掛著,也就沒怎麽在意。


    “少師閣下,請留步。”突然抬高了聲音,運氣注入話語之中,何門主叫住了打贏了一場以後準備走下擂台的少師藝。


    擂台上的白影身形頓了頓,他執著長刀轉過身來,沒有說話,用眼神向何門主發出詢問。


    對方的修為僅僅比自己低了一個小境界,而且還是北隅的潛力股,本身的性格就是這麽冷淡,何門主也就沒有在意少師藝的失禮,他笑著說道:“本主一位以前認識小友不久前從西隅而來,投奔本主,這幾日她久仰閣下大名,希望有朝一日能和閣下同台競技。這小友也是個難纏的主,本主拗不過她,隻好答應幫幫忙,少師閣下能賣本主一個人情麽?”


    一番冗長的話語終於說完,整個角鬥場逐漸安靜了下來。貴賓席上坐著的都是北隅裏小有名氣的人物,這個何門主大部分人都認識。


    一個門派之主為他人請戰?


    不少人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


    擂台上,聽著台下人的竊竊私語,少師藝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不起半分波瀾。他沉默了一小會兒,似乎是在思考,好半晌才開口:“有賞金麽?”


    有賞金麽?短促的三個字從那許久不曾發音的喉嚨裏溢出來,有點幹澀。


    角鬥場裏勝出的一方是有賞金的,賞金的多少取決於角鬥場。但有賞金的,隻有角鬥場事先安排好的賽次,就如剛剛少師藝和火係術師的那場。也就是說,像何門主這種突然要求插進來的場次,角鬥場是不會承擔賞金的給予的。如果少師藝想要得到賞金,必須和何門主本人達成協議。


    “隻要閣下願意,賞金的事情好說!”何門主很爽朗地應了下來,少師藝會成名是因為他在角鬥場的表現,而他經常出現在角鬥場,完全是因為這裏高額的賞金。沒有人知道他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也沒有人關心他要這些錢做什麽。


    “好。”還是那有些幹澀的字眼,少師藝機械地點了點頭。突然間想起了什麽,他又張開了口:“和誰?”


    和誰?


    他要和誰進行一場角鬥?能讓何門主親自開口為他請戰的人,是誰?


    相同的問題盤旋在眾人的腦海,人們連忙集中注意力滿場地搜索起來。在北隅有認識的人,這對於一個新入北隅的修煉者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情,究竟是誰的運氣那麽好?


    和所有人一樣,無傾也到處張望了起來。所有人都在到處看,就她一個人站著不動,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這不是召喚著所有人往她身上看麽?


    這種地方特別容易發生意外,搞不好她突然間就插進了那位小友和少師藝之間的戰局裏。她今天是帶呆寶寶出來玩的,不是來招惹麻煩的,這些事情能避開就避開。


    可是,當你是一件事情的主角的事情,你就算挖了坑把自己埋了你也避不開。


    於是……


    “閣下,請。”無傾對上了眼前笑眯眯地做出邀請姿勢的侍從。


    唰!全場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了無傾身上,就連少師藝也拋來了注意力。


    無傾呆愣了好幾秒,她向左看了看,又向右望了望,確定了自己身邊沒有別的可疑的生物,這才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這位兄台,你這是在跟我說話?”


    侍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麵上保持著平淡柔和的神情,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閣下,請,這是主上特意為你求來的機會,不要讓少師閣下久等了。”


    又往身旁看了幾眼,沒有理會侍從嘴裏那些她聽不懂的內容,無傾繼續問道:“兄台,你真的是在跟我說話?”


    侍從的眼角接連抽搐了幾下:“是的閣下,請趕緊登上擂台,不要讓少師閣下久等。”語畢,侍從單手再次作出邀請的動作。


    “等等,兄台,你真的真的是在和本座說話?”無傾再三重複,在眼前的侍從憋不住就要暴走的時候,從她嘴裏冒出來的話語終於跟正常人的腦電波會接起來,“本座不認識他,不認識什麽門主。”


    說完,無傾抬眼往貴賓席上望去,隻見剛剛說話的中年男子笑著對她點了點頭,漆黑的眼底卻隱藏著什麽東西。除了那個剛剛躲開她目光的黎家主,貴賓席上的其他人都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她。


    一瞬間,無傾似乎明白了什麽,目光再次對上了何門主。


    “小五,別胡鬧,本主替你向少師閣下求了個機會,你還不趕緊上去?”沒有避開無傾的視線,何門主聲音柔和地催促著,就像是一個關懷小輩的長者一樣給予著關照。


    來自於西隅,名叫小五?


    無傾眯了眯眼睛,這個人不認識她,但這個人是故意的,而且絕對不是善意的。可是,她想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招惹了這麽一個人,也想不明白這個何門主鬧出這麽一出讓她和少師藝對戰有什麽用。


    所以,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被人找麻煩還是第一次找的這麽無厘頭,連對方要做什麽她都不知道。


    這個認知讓無傾的心情一沉,連帶著從門口照射進來落在她肩頭的陽光都有些稀薄起來,她聲音沉緩,眼尾一睨:“本座不認識你。”


    ------題外話------


    這幾章會很霸氣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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