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嘴將玉米羹咽下,無傾的回應一點也不客氣:“如果你沒半路冒出來的話,本座會更高興。”她知道自己喝醉之後會發生什麽,也將這一場殺戮算計好,如果凰隱沒半路把她敲昏帶走,前來支援的神宮侍衛就算沒全軍覆滅,也會損失慘重。


    “風連陌和神宮已經盯上了你。”一勺又一勺地喂著無傾,凰隱語氣輕柔,晴朗的嗓音若玉石激蕩,沒有絲毫的責備之意。雪玉瓊花之姿,傾盡柔情。


    不管上古一族的身份有沒有暴露,無傾已經闖入了風連陌的視線。以這個人的脾性,知道上古一族的事情,甚至是創世神的事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無傾默了默,她垂下眉睫,細長濃密如黛的睫毛在眼瞼上灑下細碎的陰影。半晌,她抬起頭,寡薄的絳唇蜿蜒出幾分詭豔的瀲灩:“本座要的,就是他們的注意!”


    她等不下去了,一步一步地恢複修為,回到虛空之境,回歸神位,這個過程太漫長。她想早點結束這一切,她想回去,回去看看狐狸美人和小蘿莉生出來的小美人,看看淩老爺子是不是更加老當益壯了;回去看看宮天闕和麵癱美人打鬧,看看宮二貨的爺爺,那個帥老頭是不是更風騷了。


    感情或許是夢想的絆腳石,但如今的她,還需要什麽遠大的誌向?權,她有,地位,她有,萬貫的家財,她也有,整個影之大陸都是她的所有物,她握在手中的東西已經足夠了。


    也許在很多很多年以後,她和凰隱會創造新的一個世界,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她隻是想參與到身邊之人有限的生命中去。


    所以,與神宮的一戰,必須速戰速決!隻有把自己暴露出來,才能夠迫使自己更早地解決它!


    放下手中的空碗,凰隱伸手將無傾攬入懷中,下巴輕輕地抵在她的發頂上,幽幽地歎息:“你想做什麽,我陪你便是。”


    如果是從前,他也許會因為無傾的舉動而生出不讚同之意。而現在,那份心境已經變了。他早就知道在他的小妖孽心中最重要的不是影之大陸,他心中最重要也不是回歸神位。


    當一個人傾盡全力爭權奪位,如果他不是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那麽就是太過於寂寞。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臂膀中攬著的人。連命都可以給她,他還能計較些什麽?


    這簡短的一句話顯然取悅了無傾,她雙手環抱在凰隱的腰上,愜意地眯著眼靠在他的懷中。不論之前這個禍害幹了什麽,但是現在的他,很好。


    心中所愛之人偎依在自己的懷裏,凰隱的心中化開一片柔軟,不過也沒把正事忘掉。“小傾兒,明天我就啟程去南隅。”


    如今無傾不再是一個人,她暴露在了風連陌的視野裏,同時牽扯出來的還有千明裳和臨風書院。南隅舉起叛神宮是遲早的事情,在這段日子裏,千明裳必須全力以赴地收攏南隅各個具有影響力的世家。而凰隱要做的,就是防止風家乃至神宮利用群龍無首的雷家從中作亂!


    無傾點了點頭,一個雄偉的宏圖已經在她的心中形成。凰隱去坐鎮南隅,那麽東隅就由她來解決。收攏各方勢力是媚言歌的事情,她隻需要和風家周旋就足夠了。


    如此一來,神界四隅已經收服了兩個,剩下的隻有西隅和北隅。北隅是血色蠻荒之地,從來就不受神宮的控製,能夠收歸己用最好,不能的話,就讓它按照原來的樣子繼續混亂下去,別參合她和神宮的事情就夠了。


    至於西隅麽……這個等她解決了風家再議!


    “小傾兒,好好照顧自己,藥酒我給你釀好了,養胎補氣,但你也不能貪杯。能夠不親自出麵的事情就交給幾個護法,少點動武,不要拚盡術力。”一縷一縷地順著無傾的長發,凰隱難得囉嗦了起來。


    混沌之子的體質比常人強,即使有孕在身也能行動如常,不過這不是無傾能夠胡鬧的理由。國師大人現在最擔心在坐鎮南隅的時候,突然聽到他家的小妖孽又躍階跟某個老牌強者打了一場,生死之間再次突破到新的境界。


    聽著耳畔縈繞的醇厚如酒的嗓音,無傾陡然笑出了聲。如果讓熊孩子們看到這禍害如此大媽的一麵,他們還會對見了他就開溜麽?


    不用問也知道自家的嬌妻在腹誹他,凰隱摸了摸她的發頂:“還有,你少點和風連陌接觸。”說到這裏,他有些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聞言,無傾眨了眨眼,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禍害,你不會吃醋了吧?”她不知道凰隱是什麽時候到尊主府的,有沒有看見她肆意地調戲風連陌,不過聽這話,好像這禍害的醋壇子被打翻了。


    不自在地輕咳了幾聲,凰隱將無傾按在自己胸前,躲開她戲謔的目光。“小傾兒,這個人不簡單。”


    說到這裏,凰隱淡如遠山的修眉稍稍攏起。這個不簡單,說的不是風連陌深不見底的城府與縝密的心思。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入他的眼。


    這個人,給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他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但印象中他的確沒有見過風家的家主,也想不起來什麽時候遇到過這個人。


    蹙眉思索了半天,沒有結果,凰隱也就先把這事情放到一邊。“無傾,有事情就用暖玉傳訊。”


    凰隱口中的暖玉就是當初在人界時候給無傾的那塊,既有暖身之效,又有通訊的功能。在人界上古之墓的時候無傾曾經摘掉了它,直到不久之前,這抹蔥蘢才回到她的手中。


    摸了摸掛在無傾胸前的暖玉,凰隱的眸光加深。十年之前,他在上古之墓的房間內,在那空空如也的床榻中,看到了這一抹翠色。而床榻上人已離去,被窩的餘溫也不複存。


    十年之後,他重新將它掛在了無傾的脖子上!


    國師大人走了,閣主大人逍遙自在的生活回來了?


    扯淡!


    “哎,主子,酒窖裏的酒你不能動!凰隱主子給你準備了養胎的藥酒!”


    “傾少,這是我按照凰隱主子給的食譜做的膳食,你嚐嚐。”


    “主子,凰隱主子說你不能大動術力,這點小事就交給滄焰吧。”


    ……


    無傾掀桌,大管家婆走了,還有四隻小管家婆!


    於是,無傾果斷地再次溜了。這次故技重施,還加上了點小新意,她穿著女裝拉著習景裝成他的女朋友,成功地踏出了墨焰閣總部的大門。


    仍舊是那家小酒館,依然是一碗劣酒,無傾坐在最角落的一張桌子旁,猶如偷得浮生半日閑一般閑望著酒館外的車水馬龍,而碗中的酒分毫未動。


    來這家小酒館的都是常客,大部分都認得無傾。沒辦法,這家夥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一個世家貴胄來這種小酒館本來就很奇怪,她還很闊綽地直接丟下兩張價值連城的符咒,一張買一碗隻值幾個銅板的烈酒,另一張賞給了一個酒客。


    酒客們一邊喝著酒,眼尾的餘光悄悄地瞄著她,心思轉了又轉,卻怎麽也想不到天宇城那個世家有這麽一個奇怪的人物。


    墨焰閣之主聲名大震,但於這些人而言,那是很遙遠的存在,沒有人會將那個名動四方的逆天之才跟眼前這個妖美得不真實的女子聯係起來。


    酒館的老板坐在櫃台旁時而小心翼翼地看著無傾,隻要她有任何命令,便會飛奔過來;又時而走走神,皺著眉頭不知道在糾結著些什麽。


    好半晌,那掌櫃似乎是想通了,他從袖子裏輕輕地拿出一張符咒,小跑著走到無傾麵前,頷首躬了躬身:“閣下,你這個太貴重了,小店的一碗劣酒不值這個價錢。”說完,掌櫃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符咒呈遞到無傾麵前。


    神遊了一半被打斷,無傾回過神來,漫不經心地拋出一句:“本座給了你就是你的,不必還回來。”


    “不行,這個實在是太貴重了,小店承受不起啊!”掌櫃連忙搖頭,這一張薄薄的符咒相當於他家當的數百倍,這麽一張玩意兒在他手裏,讓他生出了七分不真實和三分驚恐。


    看著掌櫃的表情,無傾挑了挑墨染的細眉,倏然生出幾分興味來:“破天之境的符咒雖然稱不上有市無價,但也是價值連城,本座給你的是攻擊係的破天符咒,至少能夠為你買下一座小鎮,你真的不要,嗯?”


    一座小鎮,這四個字出自無傾之口,是如此地輕描淡寫。


    被這張符咒的價值狠狠地驚了一把,緩過神來的掌櫃連忙搖頭,忙不迭地把符咒往無傾的桌上放:“那小店就更不能要了,一碗酒根本不值這麽多錢!”


    “什麽值不值錢?快拿來給大爺我看看!”一句粗聲粗氣半路橫插而來,砰地一聲,酒館的門被粗魯地踹開,稀裏嘩啦地,幾個人來勢洶洶地湧了進來。


    頭發隨便用粗不調束著,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上麵還有不少補丁。明明是如此樸素的裝束,在這幾個人身上卻滲透著流裏流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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