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紫之境!不對,這應該是……”被威壓阻斷了步伐的帥老頭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大驚失色。他身為絳紫巔峰術師,在這股力量下卻毫無還手之力,這說明了什麽?


    “絳紫巔峰之上!遠遠在絳紫之上啊!”帥老頭倒吸了一口冷氣,人界絳紫之境為極限是萬年不改的定律,而今天,絳紫之上的存在第一次在人界公然現身,這是誰?!


    人們的腦海裏一片激蕩,但不容他們多想,空氣裏的威壓又重了幾分,不少實力不濟地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烏雲捭闔,一抹清虛淡遠的碧色猶如蒼空青鸞般驀然而現!


    衣袍連卷,翠色蒼蒼,依舊是那清豔的眉目,卻少了平日裏的溫潤淡雅,丹青難描的容顏如冰泉凝煙,隱約間似有戾氣迸出。


    長簪束發,長眉孤高,如神祗臨世。


    睥睨!


    孤清!


    冷傲!


    “國師?”醨昭,或者說伏召離,他瞳孔驟縮,不可控製的呼出了往日裏一貫的稱呼。


    沒有任何回應,宛如神祗一般從天而降的凰隱僅僅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僅此一眼,便讓伏召離敬懼突生。


    沒有任何停留,青影拂動,凰隱已經到了無傾跟前。嗅到了那縷淡淡的沁竹幽香,無傾的思緒清明了些許,等她轉頭望過去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落進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對不起,小傾兒,我來遲了……”緊緊地將無傾擁入懷中,凰隱低聲輕喃,方才的冰寒之色盡數破碎,略微顫抖的嗓音泄漏了他真正的情緒。


    “還不算遲,至少本座沒死。”無傾伸手攬住凰隱的背,鼻翼間縈繞著的熟悉的香氣,躁動不安的內心奇跡般地安定了下來。


    隻要這禍害在,她便死不了。


    隻是……


    “禍害,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在本座最狼狽的時候出現?”事實證明,脫線和重傷一點也不會互相幹擾!


    滿腔的憂心被無傾的不著調一衝,凰隱哭笑不得。“我倒是想更準時一點。”這樣他的小妖孽也不會總是傷痕累累。


    “唔,其實也不遲,本座把大麻煩都留給了你。”無傾笑得狡黠,隻是呼吸有些虛弱,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安恬的氣息。很多很多年以後,她才明白這叫做信任和依賴。


    “小傾兒,以後解決不了的就不要勉強,交給我就好。”低頭輕輕吻了吻無傾的額頭,凰隱清雅的麵容柔和地如同暮春流水。


    不激烈,不濃鬱,那吻極淡極淡,卻又仿佛要將所有的承諾融化於其中,極盡纏綿。


    無傾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細長的睫毛,所有的驚豔都化為了無法言喻的情緒滲透到靈魂中,讓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唔,本座怎麽覺得我們有點像久別重逢的老夫老妻呢?”摸著額頭上的濕潤,無傾喃喃自語,這種感覺有點……微妙?


    風聲呼嘯而過,吹散了無傾不著調的自言自語,凰隱自然沒有聽到。確認了無傾尚無生命危險,他抬起頭將目光放在沒有任何動靜的命宮陣上,柔和的臉廓瞬間變得冷肅凝寒。


    “傷吾愛,誅!”青袍蕩起,凰隱那如同丹青描繪的眉間化華開層層肅殺之氣,猶如茫茫寒霜覆壓萬裏,煙雲嫋嫋,卻是寸草不生飛鳥寂滅的荒蕪。


    那殺氣,毫不遜色於浴血踏枯骨,一念成修羅的無傾!


    深深地吸了口氣,無傾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從看見凰隱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子不如表麵那樣溫潤雅致,也知道他們其實是同一類人。


    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卻是另一回事。這是第一次,凰隱第一次完全褪下如同鏡中花水中月的清雅,殺氣冷冽如廝!


    “絕配!主子跟姑爺真是絕配啊!”


    “那是!要是姑爺表裏如一的蠢蛋,又怎麽能抱得英明神武,驚才絕豔,奸詐無良,黑心黑肺的主子歸呢?”


    “嘿嘿嘿嘿,咱們閣裏又多了一位大神鎮閣了,以後兄弟們出去坑蒙拐片打砸搶燒底氣也更足了哈!”


    “那是!兄弟們,以後我們要更囂張一點,主子第一老子第二,別給主子丟臉!”墨焰閣閑得腰疼的部眾們吵鬧成一片,看著凰隱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一樣,越看越滿意!


    一個是表麵上風流蘊藉卻手段如魔的傾王殿下,一個是運籌帷幄清遠如山的伏影國師,絕配了!


    宮慕兩家滿臉鄙夷地望著興奮得紅光滿麵的坑爹墨焰部眾,這些家夥什麽時候不囂張了?睜眼說大話,不要臉!


    身在高空,卻不代表無傾聽不到,某人滿頭黑線。這群傻叉!囂張是用來說的麽?有本事改天去把天緣宮洗劫得連卷衛生紙都不勝再來扯蛋!


    完全不知道自己懷裏的人已經神遊太虛,凰隱迎風而立,抬手間光華四溢,一支茶褐色的狼毫在他手中凝聚成型。和無傾一樣,他直接在手上劃開一道口子,血染狼毫。


    無傾是上古之人,對她知根知底的凰隱自然也是,所以除了她之外,凰隱也具備解開封印的能力。


    早就猜到了這一點,無傾也不驚訝,心安理得地把爛攤子丟給凰隱,自己則安安心心地窩在他懷裏恢複元氣。


    “命宮陣,破!”麵上冷色無波,凰隱吐字如凝,袖影翻飛,筆轉若遊龍!


    流光過天際,空中殘影未消,命宮咒已經沒入命宮陣中,龐大的陣法瞬間化為烏有。


    仿佛意識到敵人的強大,十二宮陣不再一個一個地磨蹭,剩下的十一個接踵而至!


    “父母宮,去!”毫無慌亂之色,凰隱抬筆揮墨從容自如。


    福德宮!


    田宅宮!


    事業宮!


    ……


    幾乎是毫無停頓的,青袖舞雲低,繁華亂影,巨大的天穹之下光彩四溢,充斥著一個又一個轉瞬而逝的陣法殘影。


    秒殺!絕對的秒殺,十二宮咒,頃刻間毀於一旦!


    無傾心潮起伏,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她對命宮陣的威力是再清楚不過了,而這樣的上古大陣,竟然在覆手間毀於凰隱之手,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憑毛啊,嗷!同為上古的存在,為毛自己就得苦逼兮兮地一步步恢複自己的實力,而凰隱卻翻手就能覆雲雨!


    某人第一次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把,幾萬年前自己究竟幹了件什麽破事,重傷被神宮鑽了空子封印在冷不拉嘰的冰殿裏,現在記憶破碎,還要千辛萬苦地修煉才能恢複以前的實力。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時的某隻已經完全沉浸在自我檢討中,完全忘了抱著自己的凰隱還在奮戰。這貨說走神就走神的功夫可不是蓋的……


    十二宮陣落幕,十四星陣來勢洶洶!


    十四星,即為紫微鬥數的周天十四顆星——七殺、破軍、廉貞、貪狼、紫微、天府、武曲、天相、太陽、巨門、天機、太陰、天梁、天同!


    然而,這次不再是寥寥幾陣攜手而出,十四顆星辰如同秋夜伴月一般環繞著兩人羅列開來!


    十四星陣,齊出!


    凰隱麵痕不變,他抬袖狼毫又起,潑染開來的血色在虛空暈開了盛世的繁華。


    紫薇!


    七殺!


    貞廉!


    破軍!


    ……


    咒咒相連,空中爆烈的璀璨華光迷亂了人們的眼。


    揮毫一畫天九重,京華一世九霄縱!


    此一刻,風華絕天下!


    “這小娃娃究竟是怎麽長的,自己變態就算了,身邊的人怎麽也這麽牛?”作為人界排得上名號的高手,此時卻別晾在一邊的帥老頭感歎無限,幸好他沒打算讓自家兒子再生個孫女去勾搭小娃娃,不然給凰隱這尊大神搶人,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砰!又是一聲巨響,周圍的黑暗劇烈地翻滾了起來。十四星陣俱破,封印土蹦瓦解!


    轟!天崩地裂,大地急劇地抖動起來,萬千煙塵如同奔騰的野馬一般模糊了整個世界,有什麽東西在拔地而起!


    “千層殿!娘親,是千層殿!”早在凰隱出現的時候就溜回靈魂空間的灩樓興奮地大叫起來,封印破,千層出,白龍虎近在咫尺!


    無傾恩了一聲算是回答,麵頰邊掠過獵獵狂風,青絲亂舞台,她略微從凰隱的懷中露出臉來,拉了拉他的衣角,有氣無力地叫道:“貨害,本座累了,先回營休息。”


    封印解了是一回事,進軍千層殿是另一回事,就她現在這半死不活的狀態,別說旁邊還有虎視耽耽的正道人士,光是千層殿裏麵的危險就能滅了她!而且,誰知道千層殿裏麵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等著她。


    煙塵沉降,方才虛無的黑暗已經破碎殆盡,古木莽莽向天橫,綠意蒼蒼,眼前還是那片終年沉寂的山林,而不同的是,雄闊的山脈上一座大殿矗立朝天!


    雄渾,巍峨!千層殿,來自於遠古的殿堂,在數萬年後重見天日!


    有那麽一瞬,無傾沉寂無波的心突然猛烈一跳,一種無法言喻湧流猛烈地撞上靈魂,她的瞳孔瞬間細若針尖!


    莫名地熟悉,莫名地心痛,莫名地震撼,雜亂無章的情緒侵蝕了無傾的四肢百骸。即便記憶沉睡,但那抹留在靈魂中的痕跡仍在!


    這一刻,無傾徹底信了灩樓荒謬的說辭,白龍虎與她息息相關!而且很有可能,她會在千層殿裏尋到從前的蛛絲馬跡。


    “回營休整!”穩了穩澎湃的心潮,無傾高聲下令。無論她再怎麽想衝進去一探究竟,但現下她的身體情況根本不允許。


    “是!”墨焰閣部眾對無傾自然是唯命是從,反正跟著自家主子有肉吃就對了!


    “歸營休整!”慕蘭禦和宮天闕也先後下令,就算無傾不說他們也會這麽做,一切以無傾的安危為重!


    算是死裏逃生外加陪襯的正道人士猶豫了片刻,也各自調頭歸營。他們可沒有宮慕兩家和墨焰閣那麽好運,上有無傾護著,下有自身雄厚的實力作保,安然無恙,在五個大陣中他們死傷無數。


    偏偏道不同,他們沒有任何理由責備無傾的偏心,即便知道無傾是有意置他們於危險之地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且連無傾都不敢貿然踏入千層殿,這些怕死的正道人士就更不敢了,誰都不想去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浩浩蕩蕩的人流湧回營地,凰隱從空中掠下,抱著無傾徑直往她的帳篷走去。


    然而,在將無傾安置到軟榻上的時候,凰隱突然麵色一白,一口豔紅毫無預兆地從他口中噴灑而出。


    “禍害!”無傾大驚,來不及將凰隱扶住,他已經壓著她倒在了軟榻上。被凰隱這一撞,無傾沒差點噴出口血來。也虧得她之前調息了一會兒,幹涸的精神力已經恢複了許些,內傷也有所緩解。否則被凰隱這一壓,她估計該咽氣了。


    但即便如此,無傾還是被眼冒金星胸腔發疼。好不容易喘過口氣來,她推了推身上的人,籲喘著問道:“禍害,你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吐血了?


    “小傾兒,別動。”眉頭微蹙,凰隱在無傾耳邊淡淡地道了一聲。


    聽出了那聲音中的疲憊,無傾手中的動作也就頓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她伸手環上他的背:“是神宮的人做的?”


    除了神界神宮的人,她想不到有誰能傷得了凰隱,而這段時間也恰好碰上神宮派人下來協助天緣宮奪取白龍虎。


    “隻是破開封印虛界的時候被反噬罷了,無妨。”凰隱一邊調息,一邊分神回應無傾。


    一旦封印被開啟,外界的人是進不來的,除非是強行撕開虛界。上古流傳下來的東西不是吃素的,若不是凰隱實力強橫,他現在就不僅僅是被反噬了。


    無傾心下有些內疚,剛剛凰隱護著自己破陣那麽久,她竟然沒發現他的異常。若不是回了營之後凰隱再也忍不住,她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傷得這麽重。


    一直以來,凰隱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於強大,強大到似乎無所不能。直到今天,看到濺在她袍子上的鮮血,她才意識到這個倒在自己身上的男子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會受傷,也會流血。


    ------題外話------


    四千字喲~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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