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他在一群人中搖搖晃晃,隻覺天旋地轉。他拚命仰起頭,不敢去看,他聽到了趙亦如的哭聲,撕心裂肺,如上百條刑鞭抽打在他的身上。


    他狼狽地逃出了刑場,逃出了京城。


    飄飄蕩蕩幾年後,他來到了江州,這裏誰也不認識他。


    東郡的戰亂持續了兩年才平息,陳家和許家立下大功,加官晉爵,榮耀顯赫。隻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帝封了陶行義為新的東郡王,而天下人都知道,陶行義的夫人是賊臣趙相的嫡女。


    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再不去東郡就是與他作對了,陶行義隻能帶著夫人去了永安,而他一母同胞的弟弟陶齊軒被太後留在了身邊。


    後來,他打聽到趙亦如和陶行義有了個女兒,名字叫半言,陶半言。


    言宓眯著眼看著遠處隻剩下一半的太陽,恍如隔世。


    第11章 故人曲四


    陶鋮要在宣平侯府吃晚飯,陳嶽南作為隨行侍衛跟了過去,言宓回到行館才發現還是隻有他一個人。


    門口的小廝一見到他,連忙呈上了今日的拜帖,是東郡王陶行義府上送來的。


    陶行義在東郡的這段時間可以說是無功亦無過,以至於在南郡這兒,他的存在感比一直風平浪靜的北郡的還要低。


    隻是大晏這麽大的地方,一些茶餘飯後的閑話總是免不了的。


    言宓今日在茶樓就聽到了這樣一樁閑話。


    眾所周知,當今的太皇太後是已故的西郡王的胞妹。當年西郡王平定西部立下赫赫戰功,被聖上欽定為西郡王,隻是當時的老太後擔心西郡王功高震主,便將西郡王的妹妹,也就是現在的太皇太後給接到了宮裏,養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誰知道老太後防來防去忘了自己的兒子,最後皇帝看上了白氏,非要納她為妃,老太後無法,隻得隨他們去了。再後來,白氏誕下了皇子,老太後越發忌憚,隻是老西郡王懂得進退的道理,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西郡,麵子裏子都做得十分到位,老太後這才放下心來。


    眾人隻以為西郡王是做給皇帝和老太後看的,隻是直到後來宏正帝即位,白家權力鼎盛時,老王爺也沒有任何逾越的舉動,反而在東郡叛亂時又立下了汗馬功勞,留下一段淡泊名利忠心護主的佳話。


    世人最愛在故事裏找文章,於是,當年老太後的行為就被拿出來擺在了檯麵上。


    有人說,如今的許太後已經是在重複這條路了,陶齊軒在陶行義去往東郡時就被留在了京城,隻是又有人說,許太後的目標並不隻是陶齊軒,陶行義與趙亦如的女兒陶半言近日也跟著他二人來了京城。陶半言與皇帝是宗親關係,正好也不會擔心再發生意料之外的事。


    隻是陶行義在這節骨眼上來拜訪南郡王……


    陶鋮回來時,一臉愁容,隻是看他的樣子,暫時是並不打算與言宓說,言宓也樂得清閑,將陶行義的拜帖交給了他。


    果不其然,陶鋮的眉頭鎖的更深了。倒是一旁的陳嶽南,似是有什麽要跟言宓說,礙於此時此刻被止住了。


    言宓在快到房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他轉身道:「陳兄是有什麽事要跟在下說?」


    院子裏的大槐樹後出來一個人,正是陳嶽南,他朝言宓拱了拱手道:「言先生此前可是到過京城?」


    言宓笑道:「是。」


    這下倒換成陳嶽南無話可說了,他侷促地站在那兒,不太像平時那個冷冽硬氣的侍衛。


    「那言先生早些休息吧。」他說完就走了,這行為讓言宓好奇了起來,陶鋮或是陳嶽南,應該是知道了什麽。


    次日,陶行義於未時來了行館。


    陶鋮大致猜到了其來意,卻還是如往常般,帶著三分客氣七分義氣同他相談。


    言宓就站在陶鋮身邊,陶行義沒有認出他,倒是省了很多的麻煩。他隻管聽著兩人話中的意思,發現陶行義話中沒有透露出絲毫無奈與求助的意味,再正常不過的交談罷了。


    陶行義在行館待到了日入,言宓隨陶鋮送走他時,與他對視了一眼。


    隻那一眼,言宓便可以肯定,他認出自己了。


    南方的寒氣絲毫不輸略偏北的京城,竹之詞剛參加完詩會回來,正打算回屋好好休息暖一暖身子,卻隔了老遠就瞧見一位姑娘坐在南府門口。


    那姑娘定定地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看著他,竹之詞轉身瞧了瞧身後,再無旁人。確認這位姑娘是在瞧他,竹之詞沒由來地心虛了,他最近,可不曾幹過什麽沾花惹草之事吧?


    待他走近一瞧,這心虛卻都化為了震驚,這張臉,竟與他之前見過的一幅畫像有七分相似。


    那是林家姐弟的畫像。


    莫不是林霜降還在世?竹之詞反應過來後也想抽自己一巴掌,若是林霜降還在世,又怎會是這般二十上下的模樣。


    「這位姑娘,你可是要找什麽人?」竹之詞湊近了客氣地問道。可千萬別是來找他的,竹之詞心裏默念,這一瞧就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來找陸今晨!」她站直了身子道。


    「可巧,陸兄此時應該就在府內,在下替你去把他喊出來。」一聽不是自己,竹之詞趕忙往裏頭跑,沒來得及聽身後姑娘的叫喚。


    陸今晨一聽竹之詞是來替那姑娘通報的,嘆了口氣道:「你可知她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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