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天色亮了,王宵也把自己的行頭搬到了外麵的院子。


    二女反有些不好意思,十八娘訕訕道:“王公子,我們錯怪你了,外院是下人住的地方,哪能委屈你住,不如搬回來吧,不過你可不許隨便摸進我們的房裏。”


    王宵道:“剛剛不說,搬好了再說,一看就沒誠意!”


    十八娘與十九娘均是羞郝的低下小腦袋,眸中卻閃出一絲狡黠之色。


    “罷了,罷了!”


    王宵擺擺手道:“反正是賃來的屋子,日後在京城買了房,再說住的事情,我現在去買些被褥衣衫,你們乖乖的呆院裏別亂跑,自己燒點水洗漱一下,知道嗎?”


    “噢,公子早些回來!”


    二女繃著笑,盈盈施禮。


    王宵搖了搖頭,轉身而去。


    大清早,街麵的店鋪陸續開門,王宵買了全套被褥,又買了好幾套十一二歲小女孩穿的衣服,雖不是太貴,但做工精巧,色澤麵料以明快鮮豔為主,適合她們天真爛漫的性子,還買了些小首飾,一起打包,讓店老板裝車,隨自己回去。


    到了門口,王宵把錢結了,讓車馬自去,提了包裹,進了院子,卻見兩個丫頭趴在牆頭,雙腿一蕩一蕩,就象尾巴,保持著平衡,對麵是小翠,也趴在牆頭。


    三隻狐狸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麽,還不時發出陣陣清脆的笑聲。


    “王哥哥回來啦!”


    小翠揮手打招呼。


    “啊!”


    突然小翠又推了把十九娘,十九娘猝不及防,從牆頭掉了下來。


    王宵眼疾手快,一個電步上前,穩穩接住了十九娘,軟軟的,香香的!


    嗯!


    王宵本能的吸了吸鼻子!


    “公子,快把我放下!”


    十九娘渾身發軟,臊的臉通紅,手足無措的低呼。


    “嘻嘻!”


    小翠嘻嘻一笑,扮了個鬼臉,腦袋從牆後隱沒。


    王宵報以一個笑容,才放下十九娘,把包裹遞去道:“你們的被褥衣服都在裏麵,自己拿去後麵換吧。”


    “噢!”


    十九娘接過碩大的包裹,拉著十八娘,一溜煙跑去了後麵,待得換衣出來,王宵眼前一亮,二女容貌極為清麗,有幾分十四娘的影子,不愧是小姨子。


    接下來的兩天,王宵與兩個丫頭漸漸熟悉了,可能是白吃白住不好意思,主動承擔起了院落的灑掃,不僅做起了飯,還幫王宵洗衣服。


    除了沒有貼身伺候,和丫鬟也差不多。


    小翠不時帶著元豐過來串門,打打鬧鬧,院內滿是歡聲笑語,王宵則又寄了兩封信回家,一封把自己的情況告之母親,勸母親審慎行事,另一封給十四娘,講了十八娘與十九娘的情況。


    次日,放榜!


    清晨,國子監大門外,人群齊集,雖然與多數人無關,可都有好奇心,都想看看今科的三甲。


    “轟隆隆!”


    國子監大門緩緩打開,一名太監在數十錦衣衛的護侍下,捧著黃榜出來,宣讀名次。


    “一甲第一名,南直隸王宵!”


    “一甲第二名,直隸江旋!”


    “一甲第三名,浙江胡禮貞!”


    “二甲第一名,直南隸張文墨!”


    ……


    轟!


    人群轟動了!


    “狀元,誰是狀元郎?”


    無數人望向王宵!


    王宵卻是眉心微鎖,太後真把自己點成狀元了,怕是自己在翰林院也沒多少清貴日子可過,很快會成為太後手中,砍向四王八公的一把刀!


    “四哥,怎麽可能是他?”


    不遠處,張文靈恨恨的瞪向王宵。


    張文墨森森笑道:“你以為當了狀元是好事?看著吧,他王家早晚有滅門之禍!”


    薛蟠了解些內情,嘿嘿一笑:“張兄所言甚是,隻是可惜了我的英蓮呐,若是將來他被抄家滅族,豈不是連累了英蓮,張兄可有法子幫我將英蓮奪回來?”


    張文墨淡淡道:“此子近段時間風頭必盛,暫時不宜招惹,薛公子候著便是,有他倒黴的時候!”


    寶釵頗為無奈,她也知道內情,如果王宵隻是個尋常二甲,或能置身於旋渦之外,可是太後點了王宵當狀元,怎可能留著不用?


    四王八公權傾朝野,北靜王連讖語都弄出來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朝廷將迎來一段劇烈的動蕩期,太後與小皇帝雖有名份,卻實力薄弱,王宵再逆天,也隻是個窮翰林,難道指著王宵翻盤?


    顯然不可能,隻會把他帶到溝裏。


    況且薛家份屬四王公八陣營,她不能背叛自己的出身,早晚將與王宵成為敵人。


    ‘哎~~’


    寶釵暗暗歎了口氣,此生……緣盡矣!


    她覺得,自己應該和王宵保持距離了。


    “姑娘,王公子中了狀元!”


    不遠處的馬車裏,寶蟾驚喜道。


    “你當中狀元是好事?”


    夏金桂麵色陰沉道:“看來婚事不能著急,走,我們回府,和母親商量下!”


    她家雖隻是戶部皇商,卻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昨日發生的事情,已經知道了,她的看法和寶釵類似,即王宵隻是普通二甲,或可避過旋渦。


    可是被點為狀元,注定了要卷入旋渦當中,這樣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又怎會趕著嫁過去。


    夏金桂心裏,不由有了絲慶幸,虧得當日王宵婉拒了婚事,不然真真是上了賊船,隻是想到警幻仙子的托夢,又著實讓人頭痛。


    回到府中,夏母一聽,就嗤笑道:“傻丫頭,這難道不是好事?”


    “娘……”


    夏金桂不解的看去。


    夏母道:“王宵和北靜王爺做對,他憑什麽,就憑著他家的小作坊,還是皇上和太後?將來必然遭受重挫,等到他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有什麽底氣拒絕我們家?咱們隻要保他一條命就行了。


    你嫁他,是仙子的仙旨,又不是要求他有多大的成就,不過此人頗有能耐,龍生龍,鳳生鳳,和你生的孩子隨你姓,指不定就是個讀書種子呢,撐起我們夏家的一片天。”


    “噢!”


    夏金桂恍然大悟道:“還是娘看的透徹,如此一來,壞事變成了好事,隻是……得等多久啊?”


    夏母幽幽道:“事在人為,尋個適當的機會,推他一把便是!”


    “嗯!”


    夏金桂美眸微亮。


    憑心而論,王宵不論文才還是相貌,還是入她眼的,而且夏家也不需要王宵在仕途上幫襯,越弱越易於掌控,把這種男人招為夫婿,就當養個寵物,看著順眼,處著順心。


    ……


    一百零五名貢士,一甲三人,二甲三十三人,這是定例,剩下的全部是三甲同進士。


    王宵等人也被衙役圍上了,披上紅炮,插上宮花,擁上高頭大馬!


    “咣!”


    有銅鑼敲響!


    “誇官嘍!”


    瞬間鼓樂大作,隊伍前有兩隊騎兵引路,後麵有禮儀官,各持扇、幢、牌、旗。


    之後是一甲,二甲,三甲,個個穿著官服,由王宵領頭,後麵跟著一排侍衛。


    誇官並不是繞城一圈,而是由國子監到禮部,登記戶籍名冊,自有六百裏加急回家鄉報喜,並在禮部再一次演練瓊林宴禮儀,以備晚上出席宴會。


    其中的過程,無聊又繁瑣,卻必不可少,意思是告訴你們,別以為中了進士了不起,自踏入禮部的這一刻,隻是朝廷的下等官吏,一切要守規矩。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眾人再次入宮,被引領進太和偏殿,有宮女服侍沐浴更衣,焚香潔身。


    當然,在這種場合下,沒人敢對宮女生出邪念,再說能幹這種活的宮女,也不可能太漂亮,相當於大戶人家的粗使丫鬟。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眾人全身新衣,頭戴三梁進賢冠,在太監的引領下,去往太和殿。


    殿內燈火通明,影影綽綽,瓊林宴作為三年一度的盛宴,不僅僅是太後接見,還有京城勳貴與誥命夫人參加。


    一行人於殿前停下。


    “有敕!”


    一名太監從殿中步出,喝道。


    所有進士齊齊跪倒,等待唱名,雖然放過榜了,站位也按照名次排,已經失去了期待感,但心情依舊激動,雙目放光。


    “天瑞三年二月十八,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


    太監照本宣科。


    十年寒窗苦讀日,一朝金榜題名時!


    很有些人,激動的渾身顫抖。


    太和殿是中朝第一大殿,今晚,在這座帝國權力頂峰的殿上,於太後、公卿權貴麵前唱出自己的名字,不管日後如何,至少在這一刻,已經攀上了成功的巔峰。


    所謂光宗耀祖,功成名就,不外如是。


    父母親族的殷切希望,恩師的諄諄教導,在讀書道路上,揮灑的汗水,付出的犧牲,終於有了回報,什麽權力鬥爭的旋渦,已然拋去了腦後。


    有些人淚流滿麵,卻不敢哭出聲,隻將額頭緊貼在冰涼的地麵上。


    “禮畢,進殿!”


    宣讀過後,以王宵為首,眾人陸續進殿。


    王宵作為狀元,在序班帶領下,向階上磕頭行禮。


    太後笑道:“朕昨夜仔細看了你們的履曆,很有感慨,國家取士,三年一比,就是簡拔英傑,望你們好生體念朝廷的恩典。”


    有禮部官員高唱:“狀元率諸進士同進士上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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