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雖未動怒,但上位者,向來不喜怒於色,僅憑向法海問了句,就能判斷出北靜王心裏很不高興。


    作為四王八公之一,動怒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薛蟠與張文墨暗喜。


    “阿彌陀佛~~”


    法海喧了聲佛號,徐徐道:“此蚌,乃我金山寺喂養長大,沐浴在佛光中,別說懸掛一夜,懸掛一月,都不會有礙,本用於佛祖明堂,今借王爺東風,與諸學子共賞,而小兒無知,以己忖人,豈知佛法精妙?


    不過誤會已成,王爺還是將青蚌撤下,免得有損清名。”


    張文墨暗道了聲高!


    果然和尚就是和尚,寥寥數語,就解了危機,至於所言是否屬實,誰在意呢?


    “來人,撤下青蚌,換上燈籠!”


    北靜王心領神會,轉頭吩咐。


    “是!”


    數人快步而去。


    不片刻,一隊隊的家仆開始拿下青蚌,換上燈籠。


    燈籠的亮光明顯不如青蚌,有富商不解道:“為何要換下來?”


    “有人惡意中傷唄!”


    家奴隨口道。


    “哦?可否詳說?”


    “這蚌啊,乃是從金山寺請來,專用於侍奉佛祖的蚌,卻有個叫做王宵的學子,編排什麽蚌離了水活不過一個晚上,串聯諸多學子一哄而散,給王爺難堪,王爺也不與他計較,隻著我們把蚌換下來唄。”


    “是啊,其實這蚌離了水,也能活一個月呢!”


    “這幫子書生,就知道危言聳聽,從來不幹正事!”


    “那個叫王宵的最不是個東西,佛祖保偌他今科落榜!”


    “從哪兒來,滾哪兒去!”


    場中,怒馬聲此起彼伏,可是罵歸罵,文會的主角是學子,學子跑了大半,文會總是有些別扭,也不見什麽人吟詩弄對了,幾乎辦成了一場真正的宴會。


    次日!


    清晨早起,洗漱過後,王宵照著老習慣練劍,在朝霞的映照下,王宵手持一根竹枝,揮灑出點點劍光。


    香菱站院角,美眸中帶著崇拜,看著自家公子練劍。


    “王公子,王公子!”


    突然外麵有人喚道。


    香菱快步走去,打開院門一看,正是有過兩麵之緣的柳湘蓮,忙道:“原來是柳公子,快請進來,我家公子正在練劍!”


    “有勞姑娘!”


    柳湘蓮微微一笑,踏步入院。


    香菱正要叫王宵,柳湘蓮卻擺了擺手:“不忙!”


    他也是練家子,書中記載,薛蟠曾對他動過色心,結果被他痛打一頓,這時,立刻發現王宵正處於物我兩忘的狀態中,雖然竹枝揮動的並不快,一招一式,看的清清楚楚,又綿軟無力,卻有一種特殊的韻味,漸漸地,竟入了神。


    “原來是柳兄,倒是怠慢了!”


    約摸小半個時辰後,王宵收了劍勢,留意到柳湘蓮,不禁哈哈一笑。


    “想不到王公子劍法竟也神妙的很,倒是真人不露相呐!”


    柳湘蓮拱了拱手。


    “公子,妾去叫早膳來!”


    香菱知道柳湘蓮大清早來必有要事,乖巧的外向走去。


    柳湘蓮麵容一肅,又道:“王公子,昨晚那事可能有麻煩了……”


    聽著柳湘蓮把北靜王的應對方法道出,以及滿城富商對自己頗有微辭,王宵倒是神色不變,隻是訝道:“竟然是法海?那倒是說的通了,難怪北靜王能弄來青蚌照明。”


    “法海禪師怎麽了?此人乃金山寺主持,江南地界的有數高僧,佛法精湛,以青蚌照亮佛祖明堂並無不妥啊。”


    柳湘蓮不解道。


    王宵肅容道:“我若說那法海是妖精,柳兄可信?”


    “堂堂供奉佛祖之地,竟會有妖精冒充高僧?”


    柳湘蓮不敢置信道。


    王宵點頭道:“我曾聽過一個傳說,有一年三月三,劍仙呂洞賓在西湖邊賣湯園,大湯圓一文錢三隻,小湯圓三文錢一隻,大家都笑他,以為說反了,可是呂洞賓還是這樣喊,大家都來買他的大湯圓,一會就賣完了。


    這時有個老頭帶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也想吃湯圓,因為大湯圓沒了,老頭就買了一個小湯圓。


    小男孩吃了湯圓後,三天沒吃飯,老頭去找呂洞賓,呂洞賓說,我的湯圓不是誰都有福消受,隨即倒拎起小男孩,湯圓從小孩嘴裏吐了出來,滾落西湖。


    斷橋下麵有一條白蛇和一隻烏龜,白蛇脖子長,搶著吃到了湯圓,烏龜不服氣,跟白蛇打,原本兩妖都是五百年道行,但白蛇吃的湯圓其實是仙丹,相當於五百年道行,烏龜不敵,逃到如來座下聽經,趁如來不備,偷了幾件寶貝,回到到人間化作和尚,取名法海,害死了金山寺主持,自己做了方丈……”


    聽著王宵娓娓到來,柳湘蓮麵色大變。


    不過王宵隱瞞了一點,那小男孩,就是許仙啊,因幼年時遇過仙,故名許仙,白娘子嫁給他,也與這段因果有關(注1)。


    “此言可真?”


    柳湘蓮忙道。


    如果法海是妖精,北靜王結交妖精,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罪。


    雖然大周立國三百多年,綱紀混亂,官員不乏有蓄養妖精鬼怪者,可是沒點破,大家都心照不宣,被發現又是另一回事。


    “嗬嗬,誰知道呢,隻是個傳說。”


    王宵嗬嗬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


    柳湘蓮籲了口氣,但內心還是懷疑的,關鍵是,供奉佛祖從來都是油燈線香,何時用過明珠,隻是不能僅憑一點懷疑,就去向北靜王進諫。


    誰知道北靜王是否知情,不知情還好,萬一知曉,自己形同於自動踏入個天大的旋渦,他打算於暗中摸摸法海的底。


    隨即又道:“王公子,那外間流傳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王宵沉吟道:“我敢保證,法海所言不實,青蚌離開了水,每時每刻都在衰弱,絕對活不到第二天天亮,但是我如與他對質,就必須取一蚌檢視,屆時衰弱而死,等於是我害了它的性命,何其忍也?


    罷了罷了,無非些許惡名,我受著便是,萬物皆有靈,又何必為爭一口氣平白害了條性命,此事不必過多理會。”


    柳湘蓮肅然起敬,拱手道:“王公子真是菩薩心腸啊!”


    “柳兄過譽了!”


    王宵擺了擺手。


    “公子!”


    這時,香菱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端著早膳的婢女。


    “柳兄還未用膳吧,坐下來一起吃,如何?”


    王宵轉頭問道。


    “好,那我就不客氣!”


    柳湘蓮爽快應下。


    王宵暗暗點頭。


    柳湘蓮聽得消息,就趕來告訴自己,連早飯都顧不得吃,此人……可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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