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我們怎麽辦,難道就任由官府欺淩?”


    張文才急道。


    張父悠悠道:“還未到那程度,不管怎麽說,老四也是中了童生,以其才學,既便不是案首,秋闈時高中舉人亦是有幾分把握,屆時陸仲言就奈何不得我們家啦,那王宵可暫時放一放。”


    “爹!”


    張文墨卻是道:“王宵要盡早除去,此人的背後有劍仙,從他訛去我們家兩千兩銀子來看,乃一貪婪之輩,早晚會對我們家下手,絕不能給他坐大的機會……”


    張文墨把昨晚葫蘆僧與‘劍仙’隔空鬥法之事詳細道出。


    “四哥,那劍仙瞎了眼吧,看中了他什麽?”


    張文靈不憤道。


    張文才也道:“此事倒是有些難辦啊,四弟,你可有法子?”


    張文墨沉吟道:“對付他,還是按規矩來比較好,免得被縣令抓住把柄,橫豎府試還有一個多月,我先去看看葫蘆僧,可有什麽法子,不行孩兒就去一趟金陵,向恩師討教。”


    “你稍待!”


    張父叮囑了句,去往一邊,待回來時,手裏多了五張百兩大銀票,遞去道:“也不能白白使喚人家,但莫要被訛了。”


    “是!”


    張文墨收起銀票,步往後院靜室。


    “法師可好了些?那劍仙的跟腳倒是有了些眉目。”


    張文墨在外喚道。


    “進來說話!”


    屋裏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張文墨推門入內,葫蘆僧比昨晚稍好了些,血止住了,但傷口遠未愈合,臉色也蒼白的很,正抬頭看了過來。


    “法師,此屆案首乃是王宵……”


    張文墨把情況道出。


    “哦?是他,劍仙看中了他什麽?”


    葫蘆僧緊緊皺著眉,怎麽也想不明白,片刻問道:“此事若是捅了出去,王宵必不會罷休,你打算如何對付他?”


    張文墨拱手道:“請法師指點。


    葫蘆僧並不吱聲,偶爾抽抽嘴角,顯得很痛苦的樣子。


    張文墨會意的從懷裏取出兩張銀票,奉上道:“家父得知法師受傷,特讓弟子奉些銀子,給法師補補身子。”


    “嗯,你父有心了!”


    葫蘆僧毫不客氣,收起銀票,沉吟道:“幾年前,我在江對麵的揚州府,遇一個奇人,此人會造畜之術,貧僧把地址給你,你去找他,就說是我讓你來的……”


    那人並不住在揚州府,而是鄉下,葫蘆僧生怕他找不著,還把麵貌特征一並告之。


    張文墨眼前一亮道:“此計甚妙,把那小子變成畜生,神不知鬼不覺,找個地方殺了埋了,諒無人知曉。”


    “不!”


    葫蘆僧阻止道:“他的背後有劍仙,把他造了畜也能恢複,倒不如一勞永逸,即便不成,也可探出實力,我有一策,你且附耳過來。”


    靜室隱秘的很,又隻有兩個人,可是高人總喜歡玩神神叨叨那套,張文墨隻得把腦袋湊過去。


    葫蘆僧身上滿是血腥味,往自己耳朵裏吹著熱氣,帶有一股牙渣子味道,張文墨別提多惡心了,可隻能忍著。


    好在葫蘆僧話不多,給的又確實是良策,張文墨心領神會道:“法師在此靜養,事成之後,還有厚謝,弟子先出去安排,告辭!”


    說著,匆匆離去。


    ……


    朱家!


    朱律回到家後,把王宵高中案首之事向父親朱振棠道出,末了,歎道:“想不到啊,竟然是此人得了案首,他王家本已落至懸崖邊緣,如今卻柳岸花明啦!”


    朱振棠沉吟道:“當年我與王經綸,也算好友,他的兒子有了出息,我也為他高興,他們家背了巨債,咱們能幫一點是一點,明日去縣學,你碰到他,可告之,我家願向他家的工坊入股。”


    “哦?王家隻剩一個空架子了,為何還要入股?”


    朱律不解道。


    朱振棠道:“入的不是他家的工坊,而是王宵這個人,王宵能一鳴驚人,可見不俗,而咱們家這麽些年來越發興旺,靠的是什麽?是人呐!


    王家困難,工坊隻剩了一個空架子,這是好事,花不了多少銀子,既交好了他,又能向他家的債主傳達出有我朱家為他撐腰的信息,緩一緩燃眉之急,他能不感激?


    倘若他將來發達了,這就是香火情份,就算泯然於眾人,我家也不過虧了千把兩銀子而己,這點銀子難道虧不起?”


    “父親高見,那咱們家最多能出多少銀子,又要幾成股份?”


    朱律問道。


    朱振棠道:“兩千兩,三成股份,不能再多了!”


    “行,孩兒明日找機會與他說說。”


    朱律點頭應下。


    王家的幾個債主也聚在了一起。


    餘海白白胖胖,抿了口茶,歎道:“王經綸生了個好兒子啊,居然中了案首,我算是明白了,他家哪有什麽外賬未收,分明是那小子拖延時間,以參加春闈。”


    胡清遲疑道:“也算是有種了,那咱們這賬……”


    “要,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憑什麽不要?”


    方明立刻接過來道:“不過這小子是個天生的讀書種子,咱們也不必操之過去,誰家也不差那點銀子,是不是?


    不如等到府試過後再說,他若中了秀才,欠咱們的錢可以再寬限寬限,若是中不了,一個屁童生能頂個屁用?”


    “不錯!”


    餘海附合道:“確是這個理,咱們吳江難得出個讀書種子,作為桑梓鄉親,自然要愛惜,不可被別縣的人看了笑話,這樣罷,咱們改日備些薄禮,上他家去祝賀,明裏暗裏,讓他有個數,如何?”


    “好!”


    “餘員外確是老成之言!”


    眾人紛紛點頭。


    ……


    當天晚上,王家大開筵席,街坊鄰居們拖家帶口,前來赴宴,席中少不得對王宵誇讚一番,連帶李氏也被比作了鄧艾之母。


    鄧艾幼喪父,以放牛為生,是他的母親將他撫養成人,並教導讀書,才有了日後的成就。


    也有不少人錯著酒勁,要把自家的閨女許給王宵,王宵自是敬謝不敏,事實上他也知道是不可能的,自家還背著一來一回十萬兩銀子的巨債呢,誰會往火坑裏跳?


    次日一早,王宵去往縣學。


    今日氣氛,格外輕鬆,三十名學子,麵帶笑容,隨意攀談,考中童生,就自動入了縣學,在場諸人都有同學之誼。


    當然,縣學沒什麽好教,除了教諭是舉人出身,教習都由屢試不第的秀才擔任,這些人早已消磨了誌氣,領一份銀子,出一份力,不會深入解析經義,隻起到蒙學的作用,因此童生通常不會來縣學學習,隻有考中秀才,入了府學,才會有聆聽名師聖訓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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