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你到底為了什麽而存活至今?”


    “事到如今,你還是放不下心裏的那份執念嗎?”


    “就因為他害死了她,所以你也要因此搭上自己的一生嗎?”


    “那個男人,可不是你想殺就能殺的。如果你去找他的話,你會死的。”


    “聽我一句勸,白崖,別讓仇恨摧毀了你自己。”


    他離開龜仙島時,那隻將自己養大的藍毛龜如是對自己說。


    而他隻是沿著海水將自己的身體漸漸浸沒,一下也沒回過頭。


    紅色的陽光灑在他蒼白如雪的頭發上,也撒在他冰冷徹骨的眼瞳裏,卻蕩不起一絲漣漪。


    “我已經做好了失去一切的準備。”


    他如是說。


    於是在藍毛龜的歎氣聲中,他邁上了自己的複仇之路。


    他想殺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白鯊一族的族長――白暮。


    他想報的仇,是二十年前,那個男人為了尋找“白夜”而將海獅一族全滅,更是強bao了王後的滔天罪行。


    他身上流著海獅和白鯊混合的血液,有些肮髒,有些複雜,有些恥辱,有些……難以揣摩。


    於是那一天,白鯊族的在外巡邏的戰士一個都沒能回去。


    坐在王位上的那個男人張開嘴嘿嘿的笑,“複仇者?真是了不得,速速查清楚吧。”


    匯報的結果是對方隻有一人,手持白色長鞭,一頭白發,年齡大約二十。


    白暮聞言眼睛卻突然一亮,“白色長鞭?難道是……白夜?”


    而很快一切就得到了證實,隻是一個人,他闖進了白鯊殿,白色的長鞭猶如奪命死神的鐮刀,將整個白鯊殿染成一片血海。


    在一片紅光中被那個男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他將他從地上提起,眯著眼仔細打量著他,半晌後,大笑出聲,“你叫什麽名字?我的孩子。絕對沒錯,這種病態般嗜血陰狠的眼神,隻有我白暮的後人才會擁有!”


    爾後眼光瞥向他手中的白色長鞭,眼神貪婪而熾烈,“白夜……你知道他的使用方法嗎?”


    他看著眼神火熱的他,心裏一陣冷笑,開口說道,“用人類的鬥氣注滿它,就能獲得聖階的力量了。”


    “聖階!?”


    他有些驚訝,爾後看向白夜的目光更加火熱,“好東西啊!但,如何充滿?”


    “這就要靠你來想辦法了,我的父親啊。”


    他搖搖頭說道。


    而他皺起了眉頭,良久後,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對啊!美人魚!用女王的歌聲用來捕獲鬥氣,還不是輕而易舉?”


    他嘿嘿的笑,繼而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重要的問題而皺緊了眉頭,“可是……美人魚一族的力量也不弱啊,而且就算抓住了它們的女王,若是對方不願意,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讓她配合。畢竟,這些魚人,死了一個就馬上有另一個來填充啊。”


    “罷了,暫時還是不要去招惹那一族為妙,大不了多花些時間,我們白鯊一族也能慢慢將白夜填滿。”


    他有的是壽命和耐心來等待,可白崖沒有。那顆恨不得隨時撕裂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時時都在折磨著他,他必須讓白夜盡快填滿,也必須讓白暮將它收集而來的死氣吸收,這是殺死他的唯一方法。


    白夜確實能收集鬥氣,但收集來的鬥氣也分兩種――一種用來增強力量甚至延長壽命,稱為生氣,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另外一種,用來致人死命的,名曰死氣。


    於是白崖看著白暮說道,“我倒有一個方法,說不定能讓美人魚一族心甘情願的為我們收集鬥氣。”


    白暮有些驚訝,挑眉道:“哦?什麽方法?”


    他咧開嘴,陰險的笑了,“美人魚一族的女王,不都是所謂的癡情種麽?”


    白暮看著一臉邪笑的白牙,也咧開嘴笑了,兩人的笑聲交織在橫屍遍地的白鯊殿中,像是惡魔的狂歡和慶祝。


    可是有些事白暮不能看清,白崖也不能預料,比如白暮看不清白崖會為了複仇不惜一切甚至願意丟掉性命去引誘他吸收白夜,而白崖不能預料自己在看到洛神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


    一鞭子撕碎眼前白鯊族戰士的身體,透過四濺的血液他看到了她驚慌的眼瞳,一瞬綿長久遠,說來也著實奇怪,心裏竟然突然略過一絲驚慌,有些手足無措,仿若怕自己拙劣的演技被她看穿,那樣,是不是就不能順利靠近她了呢?而自己靠近她,又是否隻是出於想利用她呢?


    他遊過去抱住昏迷不醒的她,腦海裏竟是那麽真實的擔心她會醒不過來。


    孤島之上,他將她抱在懷裏,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捋順她耳旁濕漉漉的粉色長發,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第一次覺得,也許除了複仇,自己還有其他存活的意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她在他的懷裏躺了整整一下午才醒來,即使是白崖也有些氣竭。隨著那雙眼眸的睜開,他們的目光在背後夕陽的暖光映襯下交錯對接,他看到的是她粉色的發,無辜的眸,突然加速的心髒跳動。而她看到的是他白色的發,溫柔的瞳,溫暖有力的臂彎。


    “喲,你醒啦,美麗的魚人女王。”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醒來很久之前,眼前這個男人就在不停的想,到底該怎樣跟她說第一句話才好,思量許久,卻在她醒來的這一刻慌了神。


    後來,一切都很順利,這個女人就如傳聞一樣的癡情。救了她一命的白崖在她心裏儼然成了一個英雄,一個無可替代的重要之人。她帶著他來到哥本殿,夜夜為他唱歌,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傾慕之心。


    如果說那段日子對洛神來說是一段無與倫比的黃粱美夢,那對白崖來說,就是最深最恐怖的噩夢。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多麽希望自己有決心離開她,不要讓這事先設計好的陰謀繼續下去了。這種親眼看著所愛之人陷入險境,且這種險境還是自己造成的心情,無時無刻不折磨著白崖的內心。


    可自己是那麽不舍得。像這樣每一天都能躺臥在她的魚尾上,閉著眼都能想象她微紅的臉龐和滿含情意的眼眸,流水拂動她長長的頭發,而她的歌聲就響在自己的耳際,這是整個額比特海最美的聲音。


    因為太美好,反而成為了最厚實的繭,最繁瑣的絲線,最黏稠的泥潭,最沉重的枷鎖。


    “洛神,我可以死,你必須活。”


    他將白夜上儲存生氣的那一段截了下來,做成鯊齒送給洛神。在這個男人的心裏,早就想好接下來的事情會怎樣發展,是他將她卷進自己的複仇之路中,所以,他也會保證她能活到最後。


    闖進她寢宮那一夜,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那時他那顆隻想複仇的心早已動搖,他想跟她在一起,他想給她幸福,可這方海域注定容不下他們兩個,不論是白鯊族還是魚人族。


    但,她拒絕了。


    逃出哥本殿中那一刻,他的眼瞳流下了兩行眼淚。隨即卻淒涼的笑了,這樣也好,至少,自己又可以複仇,而她最終也不會死,不是嗎?


    多麽完美的結局啊。


    接下來的十六年,自己是真正的處於死亡狀態。實際上隻要白夜一日沒被注滿,白鯊王就絕無可能將白崖複活。在他心裏,從來沒真正信任過自己這個兒子,不,正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所以他了解,白崖肯定瞞著自己什麽事。但如果真的讓他死,真的讓洛神將白夜填滿,那麽到時候自己隻要將白夜拿到手,怎樣都不算虧。不論白崖又怎樣的陰謀,在聖階的自己麵前,都顯得那麽無力。


    十六年後他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白夜刺進自己最愛的女人的胸膛。


    她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他臉旁的白發,聲音沙啞而脆弱,“白崖,是你嗎?”


    看著她漸漸變得花白的頭發和渙散的目光,他的心痛的快要令自己窒息。


    而那個將自己打敗的小女孩質問自己,“白崖,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洛神?”


    愛過嗎?當然愛過。隻需要一眼就知道自己愛上了她,因為愛她,所以不願讓她抱著對自己的執念度過餘生,願意讓她相信自己一直在騙她,願意讓她明白自己已不可救活。美人魚一族的女王那麽癡情,想要徹底傷透她們的心,就必須親手殺死她們才行吧?


    “愛過又怎樣?沒愛過又怎樣?這些都毫無意義!”


    這些都毫無意義,因為自己快要死了。而她,要怎樣才能放下自己?


    “你錯了。這些對你來說也許毫無意義,可對她來說,就是生命的全部意義了。她為了你,為了自己心中的愛,願意做任何事情。她本脆弱的像是海底的泡沫,卻為了你活成了一方堅強的礁石。最後的希望也隻是想知道複活過來的你,到底是不是那個自己所熟悉的白崖而已。這樣的她,難道你不覺得心疼嗎?”


    你不覺得心疼嗎?


    當然心疼,沒有比自己親手殺死所愛之人,更令人心疼的事了吧?


    白暮果然中計,在聖階力量的誘惑麵前,那麽謹慎的他也變得失去了冷靜。


    一切,從那時開始就結束了。


    紛亂中他爬到洛神麵前,慢慢將她從地上扶起,看著懷著像個老太婆般睡著的她,他輕輕的笑了。


    還記得第一次也是這樣擁她入懷,那麽焦急緊張的等她醒來,在心裏一遍遍想如何跟她說話才好。而如今,曆史重演,卻再不用擔心這些了。


    “這個傻女人,不這樣做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我已經不可救活的事實的吧?”


    捏碎鯊齒那一刻,這個男人那麽安心的笑了。


    洛神,這樣,你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了吧。


    可是啊,白崖,你又何嚐不是一個傻子呢?


    你這一生,又有幾分幾秒,是真正為自己而活的呢?


    你這一生,又有幾時幾刻,是真正的感到幸福快樂呢?


    ――――


    “喂,你聽說了嗎?洛神女王又去幻想鄉為小彩女王渡氣了。”


    “哎,這樣下去,洛神女王自己又還能撐多久呢?”


    “可是,你們沒發現,最近的女王大人比之前顯得更美麗了嗎?每天都笑容滿麵的,對待我們也親切了許多。怎麽說呢?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一樣。”


    “難道是那個白頭發的男人……”


    “噓……你想死啊!那個詞語在哥本殿中是禁語!況且,你還嫌他傷害得洛神女王不夠深麽?”


    “洛神女王早就忘記他了。所以才能活的這麽開心吧?”


    “這樣多好,果然那個男人一死,女王大人才能真正的解脫。”


    幻想鄉上。夕陽西斜,波光粼粼,水波拍岸,飛雪漫卷。


    而一道人魚身影迎風而立,粉發飛舞,魚鱗泛光。


    洛神撫摸著自己胸前那顆三角形的牙齒,臉上浮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她抬起頭,平靜的額比特海麵上白雪紛飛,西天之上直射下來的暖光照在她微笑的臉龐上,也照在前麵的水波上。


    於是,一朵朵五彩的泡沫從四麵八方飛了起來,縈繞在她的身旁。它們從海底升起,刺穿水麵飄到空中,一直一直往上,仿若沒有邊際。


    她看著遙遠的水平麵,張開口歌唱:


    “如芳華終逝,垂垂老矣,枯燈苦等,默念千萬遍,默想溫柔眼眸,昔日曾濃重,昔日曾清晰。話語話未別,姍姍來遲,匆匆去離。”


    ”如夢境終圓,幻想之鄉,潮聲陣陣,默唱千萬遍,默想飄雪白發,過往曾冰寒,過往曾溫暖。夢囈夢往事,切切情義,朝朝思憶。”


    “白崖,這一次,你會讓我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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