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7日。升海高中。


    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響過,平時總是緊閉著的操場兩側的應急側門今日也是門戶大開,一輛輛亮著尾燈的豪華小車擁擠在外麵被雨水淹沒了接近五厘米之深的街道上,街道旁兩個圓形的排水井口艱難的吞咽著從四麵八方洶湧而至的雨水,大雨彌漫,天空和大地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如家酒店瘋狂的紅色招牌在白色的雨簾中格外耀眼,站在門口穿著黑色西裝外套,內搭白色翻領襯衣的年輕人正滿臉諂媚的笑,點頭哈腰的給每個在酒店門口避雨的人遞送酒店的名片。


    最後一個打著雨傘背著書包穿著升海高中校服的女生被一輛白色的panamera接走後,穿著雨衣的門衛大爺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轉過頭看了看後麵歐式的建築群,教學樓裏漆黑一片,每個教室裏的燈都熄滅了,這證明這所學校所有學生都已離去,也許是時候鎖門走人了。


    但他遺忘了一個細節,那就是教學樓裏樓道的燈通常是不會熄滅的。可今天那裏真的是一片死寂黑暗,即使天還沒開始變黑,可那棟教學樓已然被陰影全部籠罩。他抬腕看了看手臂上的電子表,七點十分。


    葦鑫坐在五樓教室裏自己的座位上,從課桌下麵掏出手機想看一看時間,一個大大的紅色感歎號卻突然跳躍進了眼簾,那是電量不足的警告。


    “哎。”


    他歎了口氣,將手機複又塞進了課桌。


    真是好大一場雨,窗外是白蒙蒙一片,黑色的梧桐樹的影子在狂風中舞動,像個蒙著麵跳著芭蕾舞的長發女鬼,隔著玻璃都能感覺到空氣的濕潤和冰冷。“轟隆隆……”又是一陣雷聲響過,教室裏有些未完全縫合好的玻璃便在雷聲中發出吱吱吱的嗚咽聲音。


    剛剛跟自己一起值日的那個女生問自己要不要跟她一起搭她爸的車離去,她知曉葦鑫和她家是在一個方向上,而都到這個時候了,他貌似還沒有人來接。更主要的是,這麽大的雨,她甚至都沒有勇氣一個人走出教學樓。


    葦鑫笑著搖了搖頭,說你先走吧,待會兒會有人來接我的。


    於是那個女生便打著自己的小花傘走了。


    他隻是不習慣坐別人家的車,或者說,他討厭車,那種將人規避在一個窄小的空間裏、與外麵的大雨和冰冷的世界告別的,殼。


    多年前的一個雨夜,他對自己父親的所有期待和愛便是被一亮黑色的豐田車帶走了的,一絲不留。


    姬月早在十多天前就畢業了,高三真是好啊,考完一身輕鬆了無牽掛,像個打完了解放戰爭的戰士。


    而媽媽,她現在正在寫字樓緊閉的房間裏開會吧?是那種嚴嚴實實的緊閉,隔絕任何外界的雜音,期間不能有任何人闖入,所有人的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一臉嚴肅得好像在參加一場名人的追悼會。也許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開,所以當一個小時前,一場暴雨驟然降臨這座城市的事情她也還未知曉吧?


    至於那個男人……他和他黑色的豐田車此刻又會停在哪裏呢?


    如果自己真的給他打電話的話,他會很熱情的來接自己的吧?上一次家長會他就叫嚷著自己一定要來參加葦鑫的,但卻被葦鑫很直接的拒絕了。可是他還是在參加完姬月的家長會後便急匆匆的趕到了自己的教室外麵,一邊說著抱歉一邊溜轉著眼珠尋找著自己和媽媽的身影,結束後還那麽認真的跟老師交流自己的學習生活狀況。


    裝得那麽像,表演得那麽逼真,好像他真的是自己的父親一樣。可是即使自己身上確實流轉著他的血液,但那些血液也早就在這十年的時間裏從心口間流幹了。本來他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也最想依賴的人,可是十年的時間劃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如果可以,真想把他一直當做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啊。


    況且……葦鑫瞧了瞧黑色的手機屏幕下麵閃爍著的小紅點,真的沒電了。


    暴雨的級別還在不停的增長,呼嘯著好像有台風過境一般。葦鑫將沒電的手機揣到了兜裏,起身打算離開了。明天就是周末了,就算淋感冒了不也可以在家躺一天好好休息麽?況且,就算不感冒不也是在家躺一天休息麽?所以淋不淋雨根本就沒什麽區別嘛。想到這裏心裏反而釋然了不少。


    他走出教室關上門,五樓這一段樓道裏的燈似乎壞了,下樓時多少有些不方便。但轉過那個拐角應該就好了,總不可能所有樓道的燈都壞了吧?那可真的隻能說是倒黴到家了。


    可今天貌似真的很倒黴,四樓也沒燈。


    接下來是三樓,二樓,一樓……


    他想起前不久在手機上看到的時間,七點十分。


    天至於這麽黑嗎?


    行走到一樓時,自己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


    印象中前方是一道很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鋼化玻璃門,自動感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外麵就是如瀑的雨,敲打在玻璃上應該會有聲音。而如果天沒有完全變黑,那應該會有光透進來。


    事實上葦鑫的確聽到了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嘀嗒聲,可是四周一絲光都沒有。完全的黑暗,像是一個密閉的箱子。


    怎麽回事?


    他皺眉,開始沿著走廊向前走。在這裏讀了兩年書了,閉著眼也能找到出口。


    雨聲稀裏嘩啦的,異常的清晰,卻遮掩不住向自己走來的一道平穩的腳步聲……


    嗒……嗒……嗒……


    他站定了。


    前方的自動感應門緩緩打開。


    轟鳴的雷聲,雜亂的雨聲,以及,低低的笑聲……


    葦鑫伸出手去,一滴雨打在他的手心上,頃刻間碎成一灘。


    “要一起走嗎?”


    同時伸出手去,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穿著白色t恤,黑色的運動短褲,白色的運動鞋,額角還掛著兩滴汗水。頭上戴著一頂網球帽,背上背著一副網球拍。


    葦鑫認得他,陸晨明。


    原升海高中高三學生,今年高考本省的理科狀元。而文科狀元是姬月。


    如果說升海高中的同學都認為姬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的話,那唯一能將她從高處挽著手接下來的,就隻有陸晨明這個王子般的人物了。


    陸晨明喜歡姬月,但姬月不喜歡陸晨明。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葦鑫偏著頭看著他,“一起走?怎麽走?”


    很顯然陸晨明也沒有帶傘,而隔著操場眺望那裏的值班室,燈已經熄了,說不定,大門都已經關上了。


    陸晨明依然在笑,“你不喜歡下雨天嗎?”


    “不。”


    葦鑫搖頭,“隻是,你給我一個非得喜歡今天這樣的下雨天的理由。”


    “雨是不會傷害人的。”


    陸晨明向前走了一步,半邊身體浸在雨水裏,“雷雨天也隻是看起來很嚇人而已,實際上,它隻是一個內心佷孤獨的孩子,希望通過自己的聲嘶力竭來獲得人們對它的關注。很可憐,不是嗎?”


    說這話的時候,陸晨明一直盯著葦鑫的眼睛看。


    “走吧,葦鑫。”


    葦鑫打了個寒顫,“別這樣叫我,大哥,咱倆不熟,叫我全名——孟葦鑫就好。確切的說,我認得你,你卻不應該認得我,況且,你都是畢業生了,實在不應該再出現在這座學校。”


    兩個男孩開始步入大雨中。


    “為什麽?我是說,為什麽你認為我不應該認得你?”


    大雨澆打在男孩們的身上,隻是一瞬間就將他們變成落湯雞。陸晨明依然滿臉微笑,雖然確實看起來很帥很溫暖很美好,要是個女生立馬就會被他的笑融化,可倒黴的是葦鑫是個男生,就算他的笑再溫暖,可自己現在還是冷得要死啊!


    “這還用問麽?”


    葦鑫哆嗦著,“你是何許人也?升海高中的校草,人民共同推舉出來的男神。每天圍著你轉的女生比圍著太陽轉的行星還要多!而我隻是牆角一株不起眼的雜草,不不不,我自然不能稱呼為草,我就是牆角的一粒小螞蟻,連班上的同學都還有人說不認識我,你說你咋可能認識我呢?”


    “可我認識姬月啊。”


    陸晨明嗬嗬的笑,“而你,是她‘最親愛的弟弟’,不是嗎?”


    “得!”


    葦鑫翻白眼,“陸帥哥,先說好,你如果認為通過我來接近我姐是條好路的話,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依我看,我姐這個女人,她是不會喜歡任何男孩子的。說不定她是一朵純潔的小百合,你看,最近她不就總跟她那個好閨蜜唐落落形影不離,連睡覺都睡在一起麽?”


    陸晨明笑著搖頭,“葦鑫,你姐她不是百合,她不是喜歡你這個男孩子麽?確切的說,是愛吧。”


    葦鑫又打了個寒顫,“都說了陸學長,叫我孟葦鑫就好。我要不是我姐的弟,那也絕對入不了她法眼哪怕一眼的。哎,陸學長,你說你這長得像模像樣的,又多金又有才,全校99%%u7684女生都對你心懷不軌,你又何必吊死在我姐這一顆妖樹上呢?我也承認你倆是很配啦,要是你做我姐夫我也很樂意啦,可是俗話說的好,感情這事兒,講究的不是個兩廂情願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隻是空談啊空談,哎。”


    說話間兩人已經奔跑到了校門口,果然不出葦鑫所料,大門關了。


    “這下好了。”


    葦鑫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陸學長,你說你,也不叫個司機來接你麽?你這金貴的少爺身體,可怎麽經受得了這般狂風暴雨的摧殘啊!”


    “我是自己開車來的。”


    陸晨明也在葦鑫的旁邊坐下,“隻是現在,我們被鎖在裏麵了,而車停在外麵。”


    葦鑫哭喪著臉,“那趕緊打個電話給你家裏人啊!再淋一會兒會出人命的啊陸學長!”


    陸晨明無奈的攤了攤手,“手機也放車裏了。”


    葦鑫捂臉,“學長你不是被稱為全校最靠譜的男人麽?小女生一遇到困難就呼喊你的大名,可為什麽今天連你也這麽不靠譜了?”


    陸晨明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樣,“那你呢?為什麽不打電話給姬月叫她來接你?”


    葦鑫愣了愣,“因為……”


    “因為,你在最困難的時候,總是不會想到她啊。”


    陸晨明仰起頭,雨水澆打在他英俊的臉龐上,頭發垂下來遮住了他半邊瞳孔,“這就是你愛她的方式,說好的同甘共苦,卻在痛苦的時候不願意讓她參與進來,不願意讓她也一起受苦,你認為這是保護她,卻不知道這樣隻會讓她比你還要痛苦。”


    葦鑫徹底懵了,“學長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了?你是理科生啊,幹嘛說話這麽哲學?要不咱來聊聊永動機或者氫氧化鈉吧!”


    陸晨明側過頭看向葦鑫,臉上已毫無表情,確切的說,甚至是徹骨的冰冷。天空中突然閃過一道光電,然後是轟鳴的雷聲。


    “吾賜予汝雷電之力,是為解救蒼生。吾賜予汝不滅之軀,是為躲避輪回。吾賜予汝無敵法則,是為戰勝強敵。而吾寄予汝之期望、請求,汝可曾辦到?”


    毋庸置疑的語氣,審判者的架勢。


    葦鑫能感覺到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的無形力量,就像你還未曾看到滔天的海浪,可你已經預感到它的強大,毀滅世界的力量。


    所有的雨滴都停下來了,白色的,圓形的,晶瑩剔透的,懸掛在葦鑫的眼前,雨滴中是各種變換的場景,一個女人用一把發著金黃色光芒的長劍刺進了一個男人的胸膛,臉上是成行流淌的水流。


    那竟也是個下雨天。


    “這一次,葦鑫,保護好她,拜托了。”


    姬月緊緊握著方向盤,ghibli在雨幕中如一道銀色閃電般疾駛而過,雨水在它的兩側被切割成白色線條。她看了看時間,7點30分。


    皺緊了眉頭,她低聲念到,“葦鑫,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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