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年夜飯, 竇信然和奶奶是在葉家一起吃的。


    竇奶奶的神誌已經有點糊塗了。


    她有時候能想起來自己的孫子已經事業有成,變成了一個棒棒的帥小夥,而且還給她看手機相冊裏女朋友的照片, 那個漂亮的姑娘以前曾來病房探望過自己。


    而有些時候, 竇奶奶便隻能茫然地坐在病床上, 看神態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子。她牽著竇信然的衣角,絮絮叨叨地說:“你爸爸呢, 我得回去給你爸爸做飯啊。”


    竇信然一連找了國內外的不少醫生,大家看過以後誠實地跟竇信然表態,告訴他, 老年人總是要沾一些或多或少的毛病,這便是歲月到了。


    記憶衰退、神誌不清, 固然是疾病的症狀, 但更多的是因為奶奶老了。


    即使竇信然現在的財力,已經足以提供給竇奶奶最好的照顧、最好的藥物,然而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規律, 尚不是人力所能夠扭轉的。


    於是竇信然隻能平時抽出空, 多多地陪伴自己的奶奶。


    他年少失怙,一直以來和奶奶相依為命,對老人家有很深的感情。


    這一次過年前,竇奶奶一個人坐在臥室的床上, 神情怔怔地看著樓下已經掛起了紅燈籠的街道,很突然地對竇信然問道:“然然,你是不是已經成家了?”


    竇信然在奶奶身邊坐下,耐心地幫她梳理好一頭灰白的短發,溫和地答道:“還沒有,奶奶。您願不願意見見那個未來會和我成家的人?”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於是今年的年夜飯, 竇信然就帶著自己的奶奶來到了葉家。


    竇奶奶老早就開始為這頓飯打扮。


    老人家雖然糊塗,卻也始終記著這件大事。她一大早就找出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穿,在頭發上別了三四個鮮豔的小夾子,還問竇信然她的手包和皮鞋在哪兒——“得像個樣兒似的,好給親家看看。”


    她也果然如同自己所說的那樣,一整個晚上都十分像樣。


    整個守歲的夜晚,竇奶奶沒有茫然失神,沒有絮絮叨叨。老太太十分熱情地微笑著,體麵得仿佛在幹人生裏最值得自己驕傲的那件大事。


    她甚至找了一個沒人的機會,私下裏牽過了葉千盈的手。


    葉千盈本來以為老人家會囑咐自己好好照顧竇信然,沒想到,竇奶奶用粗糙的手掌撫摸了葉千盈的手背幾個來回,最後隻是真情實意地說道:


    “我們家的然然,能遇到你和音音,是他幸運啊,他一輩子都因為這個幸運啊……”


    這個老實了一輩子的女人,在把自己孫子的終身托付出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訥言而淳樸。


    她不好意思讓葉千盈多對自己的孫子好——自古以來,娶媳婦都要低頭娶,男方要是不能對女方好,人家漂漂亮亮的一個大姑娘,憑什麽進你的家門——就隻好笨拙地反複誇葉千盈。


    葉千盈反握住竇奶奶的手,溫聲軟語,吐字清晰。


    “奶奶,您放心吧,我和竇信然,都會一直好好的。”


    她會對竇信然好,竇信然也會對她好。他們都那麽愛彼此,也欣賞對方的品質。無論是葉千盈還是竇信然,他們在另一個人的眼中,都是閃閃發著光的。


    ……


    當天晚上,把奶奶安頓哄睡了以後,竇信然在沙發上捕獲了一隻葉千盈。


    他輕手輕腳地從背後靠近,隨即張開臂膀,把她的後心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葉千盈在竇信然的懷抱裏活動了兩下,她仰起頭,抬頭看著竇信然漆黑的眼睛:“我剛剛一直在想一件事。”


    竇信然眨了眨眼:“嗯?”


    葉千盈表情認真:“我的話,這兩年應該不會結婚,因為確實有點太早了。”


    竇信然一下子鬆了口氣,失笑出聲:“我還以為你在想什麽重要的科學研究問題,還怕自己打擾了你……”他也很自然地承認道,“當然,現在結婚是太早了。”


    他們兩個都過於的年輕有為。


    男性法定婚齡要比女性晚,竇信然和葉千盈同齡,才比法律規定的22歲大上一兩年。


    別說葉千盈,就連竇信然自己都不想這麽早結婚。


    雖然對於外界來說,竇信然已經是難得的成功人士。但按竇信然自己的標準來看,他卻尚未功成名就。


    倘若此時娶了葉千盈,葉千盈自己或許都不覺得怎麽樣,他卻禁不住要為心愛的女孩感到委屈。


    葉千盈拉拉竇信然的胳膊,讓他在沙發上緊貼著自己坐下。


    她擺出一副長談的架勢,口吻卻依舊是輕鬆的。


    “結婚以後,我也多半無法履行大多數妻子所能擔負的責任——我幾乎不能長期在家、沒有多少太太社交、而且可能會忙到要不了孩子。信然,這些你都是早就知道的。”


    竇信然的眼角便不自覺地彎下去,嘴角卻勾起來。他替葉千盈撥開額前的一縷頭發,把它別到耳朵後麵,情不自禁地放柔了聲音。


    “當然,我早就知道。”


    “——我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屬於我也屬於我們的祖國,我一直為此感到驕傲和莊嚴。”


    他的手順勢滑到葉千盈的腦後,在她那一頭秀麗漆亮的青絲上來回摩挲。


    “盈盈,你也了解我。我本質上是個商人,入場前就要看透項目的利弊和前景。我評估商業行為的風險,衡量基金和股份的價值,閱讀一份份的年度報告……我確認我足夠理性,但我不能左右愛,因為愛的情感本不被理性控製。”


    “我愛上你,我明白那所代表的風險、不確定,和未來我們需要麵對的每件大事,但沒有一件能讓我因此不愛你。”


    “你剛剛提到的那些事,我都曾想到過。但我一直愛著的,就是完完全全的葉千盈,一個會長期不在家、會讓我焦灼而期待地等著通訊、不會和其他人的太太一起打牌喝下午茶、或許會在某一天指著某個國家項目的名字,讓我把它當成我們共同的孩子的葉千盈。”


    “我確認我愛上的是這樣的你,並且不想強求你為我改變。”


    竇信然溫柔地看著葉千盈,他還有更多的話沒有說,而且或許永遠不會說。


    他不會告訴葉千盈,比起葉千盈所說的那幾樣事情,他更擔心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就在不久之前,竇信然去見了齊轅汶。


    葉千盈自己可能都不再記得這個人。


    那是她高中遭遇墜機事件以後,曾經短暫交往過的男朋友,一個早已被拋入不必要分類的單薄影像。


    但竇信然特意去見了他。


    三哥葉河漢在聊天的時候,不小心把“空難”兩個字說漏了嘴。


    竇信然當時不動聲色,心底卻暗暗吃驚:他當初一直以為葉千盈坐著輪椅,是出了車禍。


    所以竇信然專程找到齊轅汶,他隻有一個問題要問:“幾年之前,葉千盈出事的時候,她究竟傷得多麽嚴重?”


    時過境遷,齊轅汶自己都在刻意淡化那段過往,畢竟葉千盈完全成為了他無法觸及的女人。


    他訝然於竇信然和葉千盈居然會在一起,而且在一起後,竟然還能夠共同走到今天。


    最後,抱著一種五味雜陳的心態,齊轅汶如實地對竇信然吐了口。


    他告訴竇信然,他不知道葉家是怎麽聯係的整形醫院,但當初葉千盈的臉,恐怕已經傷到植皮也救不了的地步,而且葉千盈的腿,已經做好一輩子站不起來的準備。


    說完這話以後,齊轅汶就死死地盯著竇信然的臉。


    他自己也說不上期待著竇信然給出怎麽樣的反應,但他總想捕捉到些微的情感波動。


    令他失望的是,竇信然根本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竇信然彬彬有禮地和齊轅汶道了謝又道了別,從語氣裏聽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來登齊轅汶的門。


    齊轅汶正在國外留學,他居住的那個公寓門廊很大,從他的門口距離電梯,竇信然一共走了一百一十三步。


    一百一十三步的時間,足夠竇信然接受事實,並且下定所有的決心。


    ——盈盈的身體很有可能不如她現在表現出的那麽好。


    ——她可能一輩子都在受到這場空難的影響,或許過了身體機能最巔峰的這幾年,她便會病痛而憔悴,無論竇信然和葉家提供給她多麽良好的醫療資源,也無法阻止這種衰敗。


    ——最壞的一種可能,是葉千盈也許會提早離開竇信然。他們多半不會有孩子,最終隻留竇信然一個人孤獨地生活在人世上,十年,二十年,形單影隻。


    竇信然考慮過所有可能發生的一切,然後決定仍要和葉千盈在一起。


    此時此刻,他把葉千盈擁抱進自己的懷裏,心裏默默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如果和葉千盈在一起,他的晚年或許會分外的零丁。


    ——然而,倘若不和葉千盈在一起,他便要孤獨一輩子了。


    竇信然把嘴唇貼在葉千盈的耳朵上,一字一頓,神情說不出的認真。


    “盈盈,我愛著的是全部的你,我接受和你在一起後,必然麵對的每一個重要選擇。”


    這不是一句情話。


    這是竇信然的許諾。


    葉千盈聽出了竇信然語氣裏的鄭重,卻還沒意識到這話背後帶著何等沉重的分量。


    她就勢把自己埋進竇信然的頸窩裏,一本正經地蹭了蹭,近乎調皮地丟出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這樣的話,信然……既然結婚還太早,那你想和我訂婚嗎?”


    刹那之間,猶如巨大的五彩噴花在竇信然的頭頂猛地炸開。


    竇信然的眼前忽然升起一片明媚的色彩,平生第一次,他感覺自己的名字竟然還能有著新的解讀——“信”他,幸福來得太突“然”!


    竇信然的情緒一瞬間從堅定飆升到狂喜,他竭力地平靜著自己的呼吸,然而波動的心態仍舊從顫抖的語調裏泄露出來。


    “我當然願意!”


    葉千盈便微笑起來,她仰頭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先生,緩緩對他送上了一個吻。


    唇齒的交纏之間,葉千盈的聲音有些含糊,卻足以讓人聽清。


    “那麽,我們訂婚吧。”


    ————————————


    時光荏苒,一晃就是兩年。


    這兩年裏發生的事情不多不少,而對於葉千盈來說,她從不曾浪費一分鍾的時間,於是每一件事都有著其特殊的意義。


    第一件事,是葉千盈和竇信然訂婚了。


    在兩年前的那個年假,葉千盈和竇信然確定了婚約。


    訂婚的流程安排、婚訊公布,都尚且需要一段時日發酵。所以葉千盈並未用那個年假直接訂婚,而是和竇信然提前享受了一段蜜月=w=


    據說大哥和二哥得知消息後,關起門來咬耳朵——“這小子說要來我們家過年,結果第二天就和小妹商量好了訂婚,壞得很”。


    葉千盈和竇信然得知此事後,不由得相視一陣爆笑。


    她還要回基地繼續自己的研究,因此做了甩手掌櫃,訂婚典禮上的大多數事都交給竇信然拍板。幾個月後,一切安排妥當,葉千盈回到d省,完成了和竇信然的訂婚典禮。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訂婚典禮一過,如非巨大變故,往往就不會退婚了。可以說,兩個人現在除了領證之外,在外人眼裏,和舉辦了正式的結婚典禮也並無太大區別。


    此時此刻,他們已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


    第二件事,則是葉千盈的研究。


    當初葉千盈立下目標,要求兩年內完成對非堿性金屬超導的重要突破。


    這一次,沒有係統商城的幫助,沒有前人的石頭能給她摸著過河,隻有一整個團隊的齊心協力,還有她一個個深夜裏對照著實驗結果做出的調整。


    如此日複一日。


    將近兩年的時光裏,葉千盈竟然當真達到了從前立下的壯誌。


    就在她和竇信然訂婚這一年的年底,葉千盈團隊關於非堿性金屬超導觀測與噪音反應的論文,便被刊登上了《science》。


    如果說,《inventiones mathematicae》、《annalsmathematics》、《acta mathematica》以及《journalthe american mathematical society》是數學界的四大天王,那麽,《science》和《nature》這兩本期刊在物理界的地位,無疑就是被加冕的雙皇。


    打個形象一點的比方,假如一個教授的論文能夠在《nature》或者《science》被刊登,那就相當於醫生的論文被刊登在了柳葉刀上,是可以夠他吃一輩子老底的事。


    通常來說,能被這兩本期刊收錄的論文,往往是生物相關,物理類的論文要想被它們收納,其難度並不比登天簡單。


    ——至少在淘寶都開通了直播賣火箭發射業務的當代,4000萬軟妹幣就能買一次火箭上天服務。買主不但能自主決定火箭的圖層,還能親自享受一把指揮火箭上天的成就感。


    然而,要是有某個土豪宣言,自己拿著4000萬想買論文登上《science》雜誌……


    那他不如把這些錢都拿去買酒。等他一醉方休以後再入睡,做夢沒準會更容易一點。


    要是世上能有這種好事,那還不等土豪砸錢,恐怕葉千盈就早掏腰包了。她前段時間為了研究拓撲絕緣體的殘次資料可謂是窮愁潦倒,不但係統裏的所有名氣值全部花光,連智能模擬課堂都要省著點上,數學家磁盤就更是買不起了。


    用她對係統的話講,那可真是,窮的隻剩下錢了啊。


    倘若能有這種快速便捷的氪金通道,葉千盈能把自己氪到頭像登上《science》封麵。


    葉千盈:啊,這該死的錢,既不能讓我的論文登上《annalsmathematics》,也不能讓我的研究被《nature》引用。一想到這個我就傷心,你們快快離我遠一點。


    係統對宿主發出了紅牌警告,提醒宿主注意空氣中的酸堿度平衡,不要亂說這種引人檸檬之語。


    既然想用錢砸上這種頂級王牌期刊是絕不可能的,那麽,葉千盈團隊的論文能夠被《science》刊登,當然是靠實力。


    論文一經刊登,立刻引發國內外大肆報道。


    ——年僅24歲的正高級研究員、被《science》收錄的論文作者、數學物理界的雙跨大神,同時還是華國本土培養出來的少年天才!


    和大多數知名華裔的路線不同,葉千盈完完全全是在華國本土生長起來的。


    而她的路線也清晰得一眼可辨:無論是數學、物理還是軍工方向,葉千盈一直服務於國家最前沿的科學研究當中,不曾任職於國外大學或者研究所。


    這個消息無疑是一劑振奮的強心針:近年以來,華國人的生活水平逐漸上漲,許多家庭都有了供孩子出國留學的資本,海歸也不再是一種值得稀奇的簡曆。


    然而在頂尖學科的最上層,華國的青年人才流失卻是很嚴重的。


    葉千盈的出現,葉千盈的標誌,無疑代表著一個閃亮的信號。


    無論在她之後,有沒有人能達成同樣的成就,至少她的存在,就如啟明星一樣給人遙指著信心的方向。


    ……


    很少有人知道,在葉千盈的論文刊登之際,潘大校,或者說,已經是如今的潘少將,曾經來找過葉千盈一趟——


    國家之間的較量一直存在,即使沒有戰爭,也會在明處和暗處顯示出他們角逐的痕跡。


    作為獨特的、兼具“古國”與“大國”兩個屬性的東方文明,華國一直以來被西方忌憚、貶低而且防範。


    “挖你牆角”,就是最直白而最惡心人的一招。


    華國能用幾十年補上過去百年的工業短板,但在某些頂級學術的研究上,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要走。


    於是有心精進的學子們紛紛選擇出國留學,在外鍛煉自己的學術能力。


    不少人當初走出去的時候,心裏也會暗暗下定學成回來報效祖國的決心,然而等他們真的事業有成了,回來卻未必會如最開始想象的那麽容易。


    除了其他國家故意的嚴防死擋之外,他們還會被自己的導師和同學苦口婆心的勸說。


    有些人甚至會拿著介紹信,一下子被推入一個花花世界,那個世界裏極盡誘惑地許之高薪厚利。


    從這些學子個人的角度,他們寒窗苦讀多年,想要給家人一個安定富足的生活,回報自己的家人,慰勞自己多年來的努力,這並無不可。


    但,從國家的層麵上來講……


    潘大校說:“我不知道,他們在走進研究所的那一刻,到底有沒有想到過,他們計算出來的某個曲線,很有可能變成現實裏的導.彈係統,而武器的彈頭正好對準駐紮在他家鄉的部隊腹心。”


    潘少將說這話時語氣平淡,像是已經見過了無數這樣的例子。然而他眼神卻近乎痛心。


    在他看來,那些學子們可能有學子的立場——對,沒錯,榮華富貴人人想要,功名利祿人人願享。


    那些選擇留在異國的天才,多半會誠實地承認,自己沒有那麽崇高,自己就是為了更好地待遇留下的。


    “可是,”潘少將自嘲地一笑:“他們如果回來,難道國家沒有安排他們的去向?”


    對於技術人員,國家始終是有優待的。


    而對於學成回來的研究者,考慮到他們的學曆和經驗,入職開始就已經預備著加一級。


    是的,他們的祖國確實沒有西方一些國家那麽多的福利。


    一個人口大國,又是發展中國家,許多省份的gdp尚需要中央貼補,數億人的生活還處在扶貧攻堅的基準線上。


    他們不能如西方一般給留學歸來的學子們開出那麽高的待遇。


    畢竟,西方的金錢是從全球身上吸取的血液。


    而華國是近年來才從舊日的屈辱中一點點站起,建國尚且不足百年,尚未完全洗脫貧窮的印記。


    祖國有時候不富裕,祖國有時候沒有錢。


    可他們自己國家給出的工資和補貼,也絕沒有太低。


    潘少將辛辣地冷笑了一聲:“有時候我看他們滿口都是‘我也有難處,我也要養家糊口’這種托詞,還以為他們下一秒就要被餓死了呢。”


    說到這裏,潘少將平靜又難掩辛酸地歎了口氣。


    “沒人會餓著他們,也沒人擋著他們買房買車。他們總說我們沒給他們待遇,其實我們給了,他們也早享用過了一部分。隻是學出來後,就忘了。”


    一個發展中的國家,脫貧攻堅,普及九年義務教育,越頂級的大學就越享受著國家高額的教育補貼。


    這些人在出國之前的那些年,固然有他們自己寒窗苦讀的結果,然而曾經被傾斜過的那些教育資源,總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選擇效力其他國度的頂級人才們,固然有自己的苦衷;然而潘少將作為軍職人員,卻也有屬於他的立場。


    世間大事,莫過生死。


    ——就在祖國的邊境,潘少將的同袍們,那些或許才成年不久,麵容還年輕的小夥子,每一天都站在危險的最前線。


    要讓潘少將說,和那些軍人比起來,難道讓這些學者少買一輛車,少住幾平米的房,就割掉了他們的肉嗎。


    他見多了鋼鐵般的意誌,便鄙棄軟弱。他常與崇高的品格為伍,便厭惡因利益而忘記故國的行止。


    就連葉千盈,當時大學軍訓期間被雨淋了想偷懶,讓潘少將見到,他都在心裏批評了幾句小姑娘的嬌氣。


    聽了這一連串的肺腑之言,葉千盈笑了笑。她給潘少將倒了一杯茶水,潘少將喝了兩口,情緒終於緩和下來。


    “你猜到我今天來是要做什麽的了?”


    葉千盈爽快地點點頭,自嘲道:“我是狗大戶,對這個流程家學淵源,自然熟悉。”


    潘少將和葉千盈同時大笑起來,過了好一會,潘少將才拿手指對著葉千盈點了點:“你呀。”


    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正色道:“雖然你是明白人,但我習慣把話說透。對國家來說,人才流失的現象是到了需要治理的時候了。


    “比起政策上的硬規定,我們更希望采用思想上的軟手腕——葉千盈,國家需要你。我們想要把你樹立成青年一代的學者標誌。”


    葉千盈安靜地看著潘少將,臉上的神色沒有一絲意外。


    “那麽,我該做些什麽呢?”


    潘少將微微一笑:“很簡單,而且都是你正在做的。兩件事情,一言以蔽之——第一,盡情發展你的才華,第二,矢誌不渝地愛你的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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