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盈, 一位理論的巨人。


    上輩子她雖然沒有其他的戀愛經驗, 但常年刷推特和油管的網上衝浪經曆, 也讓葉千盈無形之中鍛煉成了一位老司機。


    比如說……對於某幾個曾經瘋狂流行的網紅體.位,她可比大多數人要早上七八年要知道呢。


    長久以來對學術的研究,已經讓葉千盈養成了一個習慣——隻要她自己掌握著足夠多的知識, 那麽,無論接下來在這個領域遇到什麽嶄新的難題,她都表現得那樣信心滿滿。


    現在,葉千盈在腦海中溫習著各種框框圖片和框框短視頻, 用一種近乎勢在必得的態度,抵著竇信然的肩窩, 把他直接推到牆上。


    可以說,這份對自己無比自信、無比篤定的心情, 直接影響了葉千盈的氣勢。


    ……也間接地影響了竇信然的判斷。


    在剛剛定下來關係的那一刻, 竇信然幾乎是捧著一顆顫抖的心,等著她把自己摁在牆上親。


    然後……


    葉千盈確實摁了, 咚的一下子,按得可凶了, 竇信然的後腦殼和牆麵當場撞出一聲清脆的碰響,差點把他整個人都按蒙了。


    竇信然:這、這可能是壁咚掌握氣勢的戰略。


    葉千盈也確實親了,她比竇信然要矮,於是踮起腳尖尖磨蹭起來,竇信然生怕葉千盈一個沒撐住落下去,連忙用胳膊攔住她的腰借力。他五根慌張的手指不知道何處安放, 隻得木頭人一樣張著。


    竇信然:這、這倒也是壁咚的必要手段。


    緊接著,葉千盈就以一種一百八十邁的氣勢和勇氣,非常淩厲地一頭磕上來,啵了竇信然一下。


    竇信然:“……”


    葉千盈:“……”


    竇信然緩緩眨眼。


    葉千盈偏了偏頭。


    竇信然捧著自己的心肝,不太確定地問道:“親完了?”


    ……這就親完了?


    就幹幹爽爽地啵一下?


    除了很軟之外,他……他還沒什麽感覺呢。


    葉千盈十分篤定地點頭:親完了。


    此時此刻,她相當雷聲大雨點小的壓著竇信然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抵在牆上,真是堪稱一代霸總。


    竇信然:“……”


    不對,他預料中的按在牆上親不是這樣的!


    低下頭,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竇信然攬著葉千盈腰肢的胳膊,微微地往裏收緊了些。


    “後腦勺現在還疼呢……你就這麽打發我。”他輕輕地抱怨了一句,眼裏卻隻有還未褪去激動的笑意:“我還不知道我會喜歡什麽樣,你再教教我,還不好?”


    “……嗯。”


    ……


    “再教教吧。”


    ……


    “繼續教一次?“


    ……


    “不能就這樣中途棄課的,你明天可就扔下我走了。”


    ……


    “我保證是最後一次了,你就教教我吧,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呀。”


    在不知不覺之間,兩個人的走位,竟然從牆邊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椅子上,最後又不知道怎麽,就抵上了幾乎融入夜色的窗。


    竇信然用手墊著葉千盈的後腦和背,臉貼著臉,輕輕地在葉千盈的側頰上蹭了蹭。這一刻,他的整個世界裏,似乎就隻剩下少女發絲傳來的淡淡的幽香氣。


    “……真會教我,我學會了好多啊。”


    葉千盈頭昏腦漲地被竇信然環在臂彎裏,隻覺自己整個人都已經七葷八素,宛如陷入迷夢之中,一時之間連黎曼度量的常標量曲率度量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以前怎麽不知道,竇信然竟然是這樣的人。


    他說什麽“真會教”,明明是他真會撒嬌才對。


    明明之前還是兩個笨拙的新手,現在居然都已經學會怎麽換氣了。這……這倒也算是互為老師吧。


    見竇信然又一次抬起頭來,葉千盈想都不想地抬手捂住他的嘴。那兩片軟軟的嘴唇抵在葉千盈的掌心,觸感異常地鮮明而酥麻。葉千盈猶豫著抬起一點來,想了想又堅決地按了回去。


    “不教了,咱們是誰在教誰啊。”


    竇信然看著葉千盈,突然地眨眨眼,眼神裏就溢出了許多的無辜來。


    “是你要教我……別,哈哈哈哈,你別捂我。”竇信然臂彎裏不肯放下葉千盈,大笑著仰頭,左偏右搖地躲:“真的不再來了,我就和你說說話。”


    他輕輕地搖了搖葉千盈,像是小孩子搖一搖自己最珍視的的娃娃。


    “別趕我走啊,你摸摸我心口,現在正熱得要命。你要把我趕出去,我就今晚隻好繞著帝都跑五環了。”


    竇信然一邊這麽說,一邊又一次低下頭來。


    在熟悉的暈眩感裏,葉千盈從破碎的思維裏拚湊出一句支離的怨念——就應該讓竇信然去跑五環啊!


    “說話不算數……下次還有沒有人肯找你做生意?”


    “沒辦法啊。”竇信然的聲音裏極力地按捺著笑意:“我從見了你第一眼開始,就再也做不成生意了。”


    葉千盈最後一個痛悔的印象就是:消費者權益保障局怎麽還不出麵管管?資深奸商又在騙人啊……


    ——————————


    第二天下樓的時候,正好遇到下雪。


    鵝毛似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沾在頭上和肩上,涼絲絲的,很快就化開。


    竇信然殷勤地一個手幫葉千盈籠著圍巾,另一個手替她提行李。


    “不用……哎呀,都說了不用。”葉千盈笑著躲閃了幾下,還是沒能閃開。隻能說,竇信然真不愧打了那麽多年的籃球後衛,截人的本事真是一等一。


    “你怎麽搞得這麽隆重。”葉千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從自己的包裏翻出了一把小傘。


    感覺到自己頭頂飄舞的雪花被一把小傘遮蔽,竇信然舒適地歎了口氣。


    有女朋友就是好啊,別說夏天,連冬天都有人幫忙撐小傘了。


    ——就好像當初葉千盈還沒和他確定關係的時候,他沒蹭過葉千盈傘底似的。


    明明哪回也沒落下過他。


    “不隆重怎麽行。”竇信然眯著眼睛笑:“你一去半年,我不趁這時候多對你好一點,你一定把我忘了。”


    葉千盈切了一聲:“怎麽可能。”


    竇信然追問:“真不會?”


    葉千盈保證:“真不會。”


    “保證就算研究哥德巴赫猜想,也不會忘了我?”


    “……”葉千盈微妙地停頓了一秒:“你換一個問。”


    “保證即使研究納衛爾-斯托可方程的存在性與光滑性,也不會忘了我?”


    “……”葉千盈一邊思考竇信然是怎麽知道這幾個著名猜想的,一邊硬著頭皮回答道:“你、你再換一個。”


    竇信然:“……”


    這他媽還問什麽?他不是昨晚已經扶正了嗎?怎麽堂堂正宮,搞得還像是數學和物理的小三啊!


    呸,不對,數學物理都在前頭的話,他連小三都比不上,他是小四!


    一時之間,那隻在攏圍巾的手,完美地傳達了竇信然濃濃的怨氣和醋意,一時之間竟然都快要被耍成風火輪了!


    在一片涼爽的人工製冷當中,葉千盈心虛地咳嗽了兩聲,飛快地轉移了話題。


    “我給你發信息!隻要有條件我就跟你聯係!平時有網絡限製的時候,我就用紙筆給你寫信,回來的時候一氣帶給你!”


    “……”


    嗯……好吧。


    竇信然抿著嘴角,臉上的表情依舊故意板著,然而眼中已經浮現出了隱隱的笑意。


    “好啊,你這話我可記住了。”


    唉,當然是選擇原諒她。


    葉千盈是什麽樣的人,竇信然早就知道了。她在堅持著什麽樣的事,竇信然也已經知道了。


    研究數學猜想和物理定理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畢生的理想和追求。那個時候就算想不起他又怎麽樣?至少她隻會給自己寫信,但絕不會給數學和物理寫情書啊!


    ……emmmmm,應該不會吧?


    竇信然默默地撫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不知道為什麽,在想到葉千盈會不會給數學和物理寫情書的時候,他竟然有點不確定的樣子= =


    潘大校早晨的時候就問過葉千盈的地點,車子就停在附近不遠處等著接葉千盈。


    他隔著馬路看到了葉千盈的身影,下車對葉千盈招了招手,示意葉千盈過來上車。


    葉千盈笑歎著拍了竇信然一下,有些感歎地說道:“就送我到這兒吧。”


    竇信然手心一空,拉杆行李箱便被葉千盈接了過去。


    在握住已經被竇信然的體溫攥得溫熱的拉杆箱的一刻,之前一個晚上都沒有湧起過的不舍,不經意間就密密地布滿了葉千盈的心。


    極其突然地,葉千盈一下子就懂了為什麽熱戀的人都最恨分離。


    “……這個你拿著。”停頓片刻,葉千盈從自己口袋裏翻出房子的鑰匙,解下來塞進竇信然的手裏:“我那個屋子平時就是儲物用,都不回去住的。”


    “我不在的時候……你幫我選選家裝吧,好不好?”


    “……好。”


    下一刻,竇信然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將葉千盈抱在了懷裏。


    他說了四個字,卻並不是“早點回來”。


    竇信然說:“旗開得勝。”


    “一定會的。”


    看竇信然把那串鑰匙握緊,葉千盈便知道,他已經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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