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遲到的大家還是被發現了。


    各個領隊的老師把他們各自拽回去一頓訓, 葉千盈沈瀚音以及竇信然全程好好好, 是是是, 我們錯了,下次還敢……啊不是,下次不敢了。


    等到挨訓過後以及是晚上七點, 正是吃晚飯的時候。


    六個小夥伴們又在酒店自助餐廳裏打卡碰頭。


    諸夢毫發未傷,甚至連訓都沒有挨,畢竟她的倔脾氣在那個老師帶隊之前就已經有所耳聞。


    大家本來就隻是四五天的帶隊關係,老師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幹脆就讓她保證一句,說下次不要再出這種事, 隨即就痛痛快快地放她走人。


    至於談詩凝,她是最傳奇的姑娘。


    因為她挨訓的事, 幾乎整個cmo裏所有女生都一窩蜂地擠到談詩凝領隊門口去了。


    領隊這麽多年, 除了帶合唱團之外,還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麽多小姑娘嘰嘰喳喳地在耳邊嗡嗡!


    到最後他人也生不起來氣了, 草草了事地一揮手,放談詩凝走了。


    “下次不許這樣了……你這孩子……哎呀, 沒看過你們這樣的小姑娘。”


    至於戴修,他可能是本次出行中唯一最慘的人員。


    他不但在湖邊坐過山車坐到吐,而且回來時還挨了老師一頓雷霆暴雨一般的猛烈批評,且身邊沒有竇信然和沈瀚音這樣的可靠朋友來分擔火力。


    但即使如此,在晚飯見麵時,他也依舊是笑眯眯的。


    “漂亮老師說什麽話都對嘛。”


    葉千盈:“……”


    她想起來了, 這次戴修那個省帶隊的老師,是唯一一個年輕貌美,打扮入時的女領隊。


    這可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啊。


    吐槽以後,六個人幹脆拚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這一個下午都沒有人提起本次cmo的考試成績,現在終於忍不住要說了。


    “這次cmo……大家考得怎麽樣?”


    諸夢淡然若素地叉起盤子裏的一節玉米,動作幹脆地就像是她還在考場上下筆答題。


    “別人我不關心,我隻知道,我這次會得滿分。”


    說完這句話,她拿起那節玉米也沒有咬,隻是用眼神分別看了葉千盈和沈瀚音一眼,目光之中戰意分明。


    發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朝自己集中過來,葉千盈笑了笑,攤攤手,非常謙虛地說:“嗯,我的話,如果不出所料,那大概也是這個成績。”


    桌上一共才有六個人,這就有兩個人宣稱自己滿分了。


    其中談詩凝和竇信然自詡是進集中營都要看運氣的水平,自然再不會做出如此狂妄的發言。那麽……


    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沈瀚音。


    “你們為什麽都看著我?”沈瀚音咽了口果汁,相當好笑地妥協了:“好吧好吧,要是你們想知道的話,我賭這次cmo的滿分不會低於三個。”


    他的話就比葉千盈和諸夢來得更委婉了,但在cmo一直滿分稀缺的情況下,再委婉的態度也是一種狂妄。


    大家一起“噫”了沈瀚音一聲,認為他在裝一個非常低調的逼。


    結果誰都沒想到,沈瀚音的這番話,竟然成為了第二天的cmo閉幕儀式的準確預言。


    在聽完了領導講話,終於熬到袁教授上台以後,所有人都被他直白而不做作的開場語而感到震驚。


    那句話是這麽說的。


    “同學們,我們這一次的cmo,成績優秀得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在出這套卷子之前,我和所有的命題老師、工作人員,我們誰都沒有想到,本屆cmo會湧現出這麽多的滿分!”


    滿分?


    一般來說,一屆cmo能有兩三個滿分就已經是頂天了。


    特別是這次的題目有多難,也是經過大家親身認證的。第一天答完題,覺得第三道題簡直令人撞牆,和第二天答完題,發現第一天的第三題竟然隻是開胃小菜的悲劇經曆,至今還深深地刻印在各個同學的大腦裏。


    所以說能讓袁教授這樣身經百戰的資深競賽老師都感到震驚,這一次到底是有多少個滿分?


    連這麽難的題都能考出來這麽多滿分,這一屆……不會吧?


    袁教授不是吊胃口的人,他很快就宣布了最終答案。


    “這一屆,一共有五個金牌滿分!讓我們為他們鼓掌!”


    伴隨著袁教授的話語,驚訝豔羨的掌聲充斥了整個禮堂,大屏幕上也隨之應景地浮現出了本次的金牌名單。


    按照cmo的慣例來說,滿分金牌是不會單列一項的,因為滿分一般都比較少,甚至有幾屆cmo幹脆都沒有。


    但這並不妨礙同學們知曉最終的答案,因為一等獎排名是根據名次排的呀!


    雖然大屏幕上為了大家的自尊心考慮,不會登出每個人的具體成績(畢竟有些時候,參加cmo的學生甚至會考到個位數),但登出來的名次,一定是大家憑實力考出來的名次!


    所以想知道這次的滿分大神都是誰,大家隻需要看看前五名是誰的名字就行了。


    管洪章……唔,畢竟是管濤的弟弟,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寇承載,嗯,會有他也不例外,畢竟是個國家隊熱門人選嘛。


    諸夢和沈瀚音,南沈北諸已經是老說法了,很早就有人押他們這一屆能進國家隊的。


    至於五個人裏剩下的最後一個……


    葉千盈?


    為什麽之前沒有聽說過這個女生的名字?


    咦,為什麽她之前明明不太出名的,可是你們一提起她,我就感覺自己有印象?


    同學們忍不住在私下裏交頭接耳,一時之間,葉千盈的名字竟然超過了其他四人,成為了當前禮堂裏最熱門的話題。


    “我記得啊,是不是那個鳳眼的妹子?我在走廊裏遇見過她,不說話也不笑,冰山一樣的美女,冷豔逼人啊。”


    “人家是經常和諸夢一起玩的,諸夢不也特別傲嗎?她這麽漂亮又能考滿分,肯定脾氣不小,冷淡點也不奇怪啊。”


    “不是啊,我怎麽總覺得她這個名字特別耳熟,長得也眼熟,似乎在哪裏遇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姐姐,碰見了我不應該沒有印象啊。”


    “我知道了!咱們這次的cgmo兩個金牌滿分,是不是一個諸夢一個她?而且這次cgmo不是據說中途還有女生抗議健美操嗎?聽說有個姐和領導直接對線,那應該就是葉千盈了吧?”


    “那我就知道了,她是和諸夢因為cgmo認識的!”


    台上的袁老師咳嗽著拍了拍麥克風,舞台下的觀眾們一秒鍾就恢複了安靜,隻是大家不免拿出手機,彼此詢問——


    “葉千盈在哪坐著呢?”


    “那裏,看到了嗎?”


    “我的天,她可真好看,數學學得又這麽好……真是又美又強……”


    “她身邊的兩個男生也好看啊,一個冰山係一個暖男風。d省怎麽回事,這次的顏值這麽高的嗎?”


    “別的我都不羨慕,我隻羨慕她的頭發——頭發!你說我一會兒散會以後,找她去問到底用哪個牌子的護發素,她會告訴我嗎?”


    竇信然耳朵尖,耳梢稍微一動,便聽見了有些細碎的聲響。


    舞台上,袁老師還在分析大家這次的答題情況,給大家講第二題和第三題最簡潔的方法,竇信然卻不動聲色地朝著葉千盈的方向偏了偏。


    “高貴冷豔?”他悄悄嘲笑道:“他們知道你昨天差點把扇子柄戳進戴修鼻子裏嗎?”


    葉千盈還他一眼,心想來啊,互相傷害啊:“冰山係帥哥?”


    帥哥隻是最微不足道的皮相了,竇信然的本質裏明明裝著一個財迷奸商的芯兒。


    兩人對視一眼,人都覺得彼此之間太熟悉了,打個兩敗俱傷似乎有點不劃算,於是調轉炮火,同時對準沈瀚音。


    “暖男大大示範一下?”


    沈瀚音安然自若,不作回應,恍若聾掉一般。因為他采取消極戰術的緣故,這場戰局最終被強行終止。


    然而,才過了一小會兒,他就塞給已經忘記此事的葉千盈和竇信然一人一個暖寶寶。


    竇信然:“……”他翻過那張暖寶寶的文字記錄一看,發現上麵寫著“暖宮貼”,簡直臉都要綠了。


    葉千盈:“……”她不想知道這東西要怎麽沒掉,她隻想知道這東西究竟是怎麽來的。


    像是看穿了兩個人的疑問,沈瀚音笑眯眯地同他們解釋道:“我剛和談詩凝借的,她是替別人準備的,怎麽了?”


    葉千盈:“……”


    啊,當你泡到了一個海王小姐姐作為基友,你就要有這個覺悟,她能一瞬間方便你,也就能一瞬間方便你的對手。


    以後不把沈瀚音摻和進來了,他不按常理出牌,難搞。


    閉幕式隻是一個儀式,大部分同學參與了國家級比賽一回,好歹心裏了無遺憾;小部分同學直接被選進了集訓隊裏,心知彼此冬日還要再相見。


    拿到金獎,並不等於得到了集訓隊的邀請函。所以,當集訓隊的名單被放出的時候,不少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葉千盈直接跳過開頭自己和沈瀚音等人的名字,從末尾的名字往前麵看。


    第六十名,也就是最後一名是戴修。


    葉千盈:“哇。”莫非這就是顏控的運氣嗎?平時多誇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可以漲人品?


    第五十三名……竇信然。


    在看到這個結果的同時,竇信然已經一臉滿足地癱在了座椅上,整個人都像是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


    對於許多學生來說,進入集訓營可能代表著艱苦征戰的開始,但對於他來說,進入集訓營就代表著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那句廣告詞怎麽說的來著?


    開始了嗎?


    ——已經結束了。


    竇信然相當坦誠而且毫不做作地想:這就可以直接保送了,那還要什麽自行車啊。


    再往前,第四十三名是談詩凝,唐婭靜和邱靈鬆都不在這張大榜上。至於集訓隊裏剩下的那些人……葉千盈多半都不熟。


    葉千盈心滿意足地呼出一口氣,看看左邊的沈瀚音,再看看右邊的竇信然,覺得他們此行簡直毫無遺憾。


    “皆大歡喜,真是值得慶祝啊。”


    ————————


    葉千盈本來以為,閉幕式結束以後,整個cmo的流程就徹底結束。接下來大家最多在此盤亙一到兩天,由領隊帶著好好遊玩一下y省山水,最多就是關係熟悉的幾個省隊出去聚餐一回。


    事實證明,她錯了。


    真正的重頭戲,完全在閉幕式結束以後。


    當同學們從大禮堂裏走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大禮堂前麵的廣場上,不知何時已經紮上了一排簡易棚子,每個棚子上都拉著一道條幅,紅白的、粉白的、藍白的,在土氣的別出心裁的創意上爭奇鬥豔。


    但真正震撼人心的,還是條幅上麵的內容。


    “帝都a大招生處”。


    “帝都b大招生處”。


    “z省z大招生處”。


    “魔都f大招生處”


    ……*


    全都是國內牌子最響亮的大學,粗略一看,簡直讓人以為全國前五十所的top10大學都匯集在這個小廣場上了。


    至於更多的……


    不要問為什麽國內有五十家top10大學。


    畢竟,top3有十個,這是常識。


    驚喜的參賽選手們分別一窩蜂般散開,如乳燕投懷一般朝著各個棚子蜂擁而去——哪怕我不報你這所學校,不爭取你們學校的保送和自主降分呢,你們學校的宣傳手冊給我們收集一個好吧?


    至於葉千盈和沈瀚音這種得了金獎滿分的,自己就有工作人員上門來找了。


    a大一個,b大一個。


    其實這兩個人本來沒有必要直接對線的,畢竟本屆的cmo滿分有五個。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兩個彼此對視一眼,竟然像是要比拚業績一樣,直接在葉千盈和沈瀚音的麵前就杠起來了!


    這個顯擺專業隨便你們選,那個就說我們現在已經給每個寢室都裝上空調了;


    這個剛表示我們每年有多少國家項目,那個就問同學你以後打算參加國家人才培養方案計劃嗎?


    葉千盈和沈瀚音共同帶飛竇信然,連帶著讓竇信然也享受了一把vip級待遇。三個人看著兩個招生辦的老師掐的人眼花繚亂,一時之間隻有目瞪口呆的份。


    據說這兩家搶學生已經搶到“招生辦老師陪你吃陪你逛陪你玩,把你家長叫來給你們在酒店開個房,從早陪到晚,就是為了不讓另一家招生辦接觸你們,隻要對家打你們的電話就直接按掉……”的地步。


    原本葉千盈還以為那是傳言。


    但從現在這個勢同水火的勁頭來看,這條流言也說不定是真的啊。


    最後三個人還是都選了b大——畢竟葉千盈和沈瀚音早就做好準備了,他們兩個都是對純理論研究很有興趣的人,比起工科來,目前還是比較傾向於先在理科深造幾年,轉行更不著急。


    至於竇信然,他則是來cmo考試之前,就已經為這一天做好準備了。


    a大老師失手後,便露出一副相當愴然的樣子。


    但即使如此,失落的心態也絲毫沒有減弱他的速度,趁著b大老師被葉千盈三人絆住的短暫空隙,他像是餓狼一樣朝遠處的諸夢他們撲了過去。


    葉千盈:“……”好吧,這……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隻是,cmo畢竟是個數學競賽。


    有能力也有興趣參加這個比賽的學生,大概大多數都會願意去b大吧。


    ——————————


    cmo的時間比葉千盈參加cgmo的時候要寬裕,至少他們還能在此逗留一天,和其他省隊認識的朋友好好聯絡聯絡感情。


    為了慶祝大家都入選了集訓隊的名額,葉千盈幹脆訂了一間日租房,打算大家一起熱鬧一下,自己動手做頓飯吃,陶冶情操,熟悉熟悉。


    ……當然,日租房裏的各種設備是經過葉千盈精心挑選的。


    這套日租房裏不但有各種遊戲套裝,而且還專門有一間ktv房!


    有了ktv房,大家吃吃喝喝後就可以去唱k,唱k肯定每個人都要意思一首,意思一首的話,就足以看出戴修的歌單品位。


    豆豆眼,mp3精,葉千盈在心裏哼哼哼地冷笑:我可是找你很久了啊!


    係統:“……”


    看著鬥誌昂揚的宿主,係統隻能安慰她:“宿主,您高興就好。”


    參與這次朋友聚會的,還是昨天一起去逛鏡水湖的六人組。隻是在出發前的兩個小時,竇信然突然緊急在群裏征調意見。


    竇信然:管洪章也想來。


    竇信然:帶著他嗎?


    葉千盈和沈瀚音對此倒沒什有麽意見,畢竟管洪章隻是性格傲氣耿直一點,但人卻並不壞,除了經常采用德拉科·馬爾福句式“你知道我哥哥是誰嗎”之外,表現還是不錯的。


    假如他是那種仗勢欺人的性格,竇信然根本就不可能和他處的來,今天這話就更是提都不會提。


    其他人也沒有什麽意見,隻有戴修,發了一串省略號後,才蔫頭蔫腦地回答道:“你們好看,你們說什麽都對。”


    聽起來,這個答案像是從嘴唇縫裏擠出來的。


    葉千盈稍微有點好奇竇信然怎麽主動攬這個事,她在公交車上悄悄蹭到竇信然身邊問了一句,竇信然也悄悄地回答她:“你以後就知道了。”


    ——以後葉千盈果然就知道了。


    大概在寒假的時候,竇信然借了葉千盈和沈瀚音的筆記,要了他們兩個的授權,然後連著自己的筆記一起,共整理出三冊《理科生必看經典筆記(附習題版)》,自行印刷後他開辦的補課班裏使用。


    寒假快要結束的時候,果然有出版社過來,和竇信然談這個筆記集的出版問題。


    然後,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些什麽手段,管洪章的哥哥管濤竟然答應給這本習題集做序,並且允許竇信然在那幾本筆記上打上“z大管濤教授傾情推薦”的腰封。


    竇信然的腰包瞬間鼓了很多。


    他相當公允地把這個錢和葉千盈沈瀚音一起分了,並且發自內心地對他們予以鼓勵。


    “我爭取明年考個省狀元,你們也一定要早點出名啊。這樣明年可以以狀元筆記的名義再版一次,五年後版權重新回到我手裏,正好你們出人頭地了,還借著你們的名氣再賣一波。”


    葉千盈:“……我爭取吧。”


    沈瀚音:“……竇兄,不愧是你。”


    竇信然,從未做過虧本生意。


    當然,現在的葉千盈還不知道竇信然心裏的盤算,她還迷惑於為什麽竇信然要帶上管洪章。


    他什麽時候和管洪章的關係變得這麽好的?


    莫非是突然一下就掌握了管洪章的順毛技巧?


    也是,尖叫雞也是雞,既然是雞,那就一定長毛,長了毛就可以順著摸……嘶,怎麽總感覺這段話有哪裏不太對,似乎染一點顏色的樣子?


    葉千盈強行掐斷了自己的思緒。


    ……


    不能指望葉千盈知道要買什麽菜,對吧?


    畢竟,在葉千盈的大腦裏,連炒菜之前要先洗菜還是先摘菜都沒有概念。


    所以她直接把附近生鮮超市裏所有的菜肉水果都訂了一份,直接送到那個日租房裏。


    竇信然若有所思地站在堆滿了廚房的蔬果生鮮箱子前。


    竇信然有很多話想說。


    竇信然最後隻挑選了最委婉的那種說法。


    “我想,我們無論讓誰來做飯,都是絕對吃不了三斤香菜的……”


    特別是冰箱裏還塞著成斤的大蒜、生薑、若幹鴨血、腦花和內髒下水。以竇信然的經驗來看,肯定有人不吃。


    葉千盈一臉無辜地看了回去。


    反正她給超市下訂單的時候隻有一個思路:常見菜種每樣三斤,不常見的每樣一斤,所有肉類一概全all,反正隻買貴的就對了。


    沈瀚音沒對葉千盈的買菜方式提出意見,他對另一樣事情更在意點。


    “大家誰會做飯?”


    七個人麵麵相覷一陣,最後除竇信然外,還有三個人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


    經過詢問,三個人的廚力水平得到極佳的重疊,隻會做方便麵和蛋炒飯。


    “算了,”竇信歎了口氣,把冰箱門直接關上,對於眼前這一幕,他已經有所預料:“今天我們做燒烤吧,食材我處理,大家打下手。”


    小夥伴們被竇信然一個個指使到房間裏其餘的四個水龍頭附近,廚房裏一時之間隻留下沈瀚音都竇信然。


    沈瀚音比起竇信然來說,隻能算是會做菜,但是在整間屋子的七個人裏,卻已經是足夠做副廚的水平。


    “平時真不太看得出來。”沈瀚音一邊給切段的排骨焯水一邊搖頭笑:“她雖然長得冷,但其實沒什麽脾氣,更沒有架子。”


    隻有在這種時候,偶然地露出一點生活常識缺乏的方麵,才能讓人想起來葉千盈本該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竇信然揚了揚眉毛:“各有擅長和不擅長而已……葉千盈不是比我更擅長做題嗎?神木又何必拿來燒柴呢?”


    一邊說著話,竇信然幹活的手也沒有耽誤。


    他無論洗菜還是切肉都是一把好手,隻有食指上細細碎碎的幾道淡色傷疤,無聲地訴說著這些年吃過的辛苦。


    沈瀚音側頭看他,突然搖頭笑了一聲。


    “竇兄,你要是現在就這樣,那以後……”


    他這莫名其妙的笑意,竟然來得沒完沒了,直到竇信然眉目間都浮現出一絲惱羞成怒,沈瀚音這才切轉了話口。


    “竇兄處理這些東西果然是一把好手。”


    竇信然哼笑了一聲:“怎麽,現在才知道?難道你沒吃過我賣的菜?”


    一提到這個話題,兩個男孩就同時笑了起來。


    竇信然和沈瀚音是初中同桌。


    因為身高都比較出眾的緣故,老師一開始就把他們兩個分成一桌,並且座位還比較靠後。開學整整一個星期,竇信然和沈瀚音都不算熟悉——竇信然掛著一張冷臉,天天苦大仇深;沈瀚音在外班有熟悉的同學,一下課就竄個沒影。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竇信然和沈瀚音在一個倉促的場合碰麵為止。


    竇信然照例周末給寫字樓裏的白領們送水果撈。這種生意他一天能做三次,下午這次因為靠近傍晚,所以順便也能賣一波精加工的蔬菜。


    不過,即使是竇信然也沒有料到,自己常做生意的一個女白領,竟然是沈瀚音的姨媽。


    而沈瀚音正好就在那個時間點,有事去找了自己小姨。


    沈瀚音從桌子底下撿了隻筆剛剛抬頭,竇信然在客戶麵前放下一盒水果撈,說了聲“謝謝惠顧”。


    下一秒鍾,兩個人麵對麵地撞上視線,彼此都愣了一愣。


    “……我在小姨家裏看到了你打包蔬菜的塑料飯盒,從那天起,我就知道,竇兄,你早晚會做出一番大事的。”


    就是一般的外賣店呢,飯盒可能都是批發的那種,一毛錢乃至幾分錢一個。


    但竇信然的飯盒,在盒蓋上特意印過logo和電話號碼。


    不僅如此,那盒蔬菜裏還配了一張小菜單,從這盒蔬菜做什麽好吃,到要放幾克鹽、幾克糖、多少毫升油,都寫了個清楚。


    多少上班族下班後就不願意動腦子,一想自己要吃什麽就覺得頭痛。而竇信然,他在一份精裝蔬菜裏把這個問題解決的明明白白。


    “是嗎?”竇信然淡淡地說:“那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麽嗎?”


    ……


    意識到自己正和新同桌對視的那一瞬間,沈瀚音的反應速度,竟然也奇快無比。


    看到自己一個星期前剛剛分到的同桌,居然身後背著個偌大的外賣盒子、在和自己的姨媽推銷精加工蔬菜和水果撈,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地對自己姨媽說道:


    “那您點的商品我給您送到了,您要是還有其他要求,就打我們超市電話。我現在還趕著回去排貨呢。”


    他站起來,背對著竇信然,飛快衝著還沒明白過來的姨媽眨了眨眼,然後回身就拍了一下竇信然的肩膀。


    “喲,同桌,你也勤工儉學啊。”


    不等辦公室裏的任何人反應過來或者露餡兒,沈瀚音幾乎是拖著竇信然往電梯間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和竇信然抱怨:“我媽非讓我過去給我三叔幫忙,我三叔一天就給我開二十塊錢……”


    從他站直身子開始,到拉著竇信然走出辦公間結束,這一係列動作堪稱一氣嗬成,中間隻有半秒鍾的思考時間。


    那以後,兩個男生便長往來起來,直到如今也沒有斷交。


    沈瀚音笑道:“我念唱作打俱佳,你必然是被我唬住了。”


    竇信然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你太慌了,所以我一眼就直接看破。”竇信然頭也不抬地把切好段的韭菜香菜一起裹上幹豆腐,用簽子紮成一個個卷兒:“我那時就想,你這麽善良,又有這樣的聰明急智,所以世上沒有小苦頭能給你吃——你隻會在這事上吃個大苦頭。”


    “……啊?”


    沈瀚音的神情瞬間變得錯愕——他原本還等著竇信然誇他呢。


    竇信然把串好的幹豆腐卷扔進菜盆裏,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沈兄。”這是他第一次學著對方的口吻稱呼沈瀚音,“你總想要所有人好,但這是不可能的。”


    竇信然麵無表情,眼中閃爍著一種唯有磨難和曆練才能打磨而出的老成光芒:“作為你的朋友,我就隻能祝你要麽早點吃這個虧,要麽就一輩子別吃這個虧吧。”


    “對了,”竇信然反應快得像一道閃電,飛快地抓住往盆裏倒醃料,表情都有點呆愣的沈瀚音的手腕:“醃料別放這麽多,葉千盈口淡。”


    “……啊?”沈瀚音回過神來,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喂,不是你這……”


    竇信然卻已經端著盤子走出了廚房——不對,他什麽時候把沈瀚音的成果搶走的,那是沈瀚音剛剛擺好的果盤!——“你們吃水果嗎?”


    果盤首先就被遞給離廚房最近的葉千盈,竇信然幾乎是不動聲色地動了動手腕。


    朝著葉千盈的那根果叉下,堆著滿滿的一角芒果。


    葉千盈叉了一塊塞進自己嘴裏,有點含糊地問:“你和沈瀚音剛剛在聊什麽?挺歡啊。”


    “我說他以後要吃個大苦頭。”竇信然斷章取義地說道。


    “哦?”葉千盈驚異地打量了自己同桌一眼,沒看出來他竟然還有這份看相的本事。


    想到上一世沈瀚音因為被導師謀奪研究成果,幾乎身敗名裂的事情,葉千盈不由得衝竇信然比了個大拇指。


    “有前途——我也看他要吃個大苦頭。”


    不過這輩子有她,上一次的事就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你們兩個……”從廚房追出來的沈瀚音抱著胳膊站在門口,身上還係著一個hello kittiy的圍裙,整個人都無力到有點無奈了:“朋友們,盼我點好行嗎……”


    ————————————


    吃過飯後,在葉千盈的有意引導之下,終於把所有人都塞進了ktv裏。


    葉千盈:嘿嘿嘿。


    戴修尚且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的命運,正在一臉興奮地小海豹鼓掌,臉上掛著向日葵一樣天真燦爛的笑容。


    “來一個!來一個!”


    葉千盈如同少兒動畫片一樣的反派那樣,默默地站在牆角處,盯著傻乎乎地戴修,露出了一個陰惻惻的微笑。


    她早已說動沈瀚音,買通談詩凝,讓諸夢替自己敲敲邊鼓,又用眼神示意過竇信然。


    現在,純粹的顏狗戴修已經全麵淪陷在葉千盈的包圍之下,隻待她一個號令……


    葉千盈滿臉都是計劃通的表情。


    竇信然開場唱了兩首,談詩凝跟了一首,戴修正興奮地享受著視覺和聽覺上的雙重盛宴,突然發現自己不知怎麽就被架上了油鍋?


    葉千盈:“戴修唱一首啊。”


    戴修:“啊?我唱歌有點難聽,我還是不……”


    談詩凝:“不會的,戴修一看就是很會唱歌的樣子啊。拋磚引玉嘛,我是那塊磚,戴修一看就是玉。”


    戴修:“我不……”


    沈瀚音親切地拍拍戴修的肩膀,鼓勵他:“唱吧,點一首,麥全給你。”


    戴修:“我……”


    竇信然更絕,直接把麥往戴修手裏一塞,不容分說:“去唱。”


    戴修:“……”


    他強調道:“我唱得真的很難聽!”


    眾人齊齊回答:“我們不在乎你唱的難不難聽!”


    隻有管洪章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隻有他還被蒙在鼓裏,不知道為什麽戴修一下子就成了眾人的焦點寵兒。


    他悻悻地把雙臂抱在胸前,心想我就維持這個姿勢不動,無論他唱得多好,我都絕不動容,絕不給好臉色……


    這個想法,隻在管洪章的腦海中停留了三秒。


    三秒鍾後,他果斷而毅然地把自己前一刻的念頭統統吃掉,抬起雙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其他人作繭自縛,又不能像管洪章那樣破壞友誼關係,隻好紛紛露出哭一樣的感動微笑。


    幸好戴修隻唱了半首歌就停了下來,不然大家今天可能都要命喪當場。


    在戴修放下麥克以後,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管洪章,良久良久地看著他不說話。


    管洪章被這些沉默而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得手背寒毛豎起:“你們幹什麽?!不要亂來啊!”


    沒有人想要對他亂來的。


    大家隻是非常不解,為什麽戴修竟然不能和管洪章處好關係呢?


    畢竟,他的歌聲聽起來,那麽的像尖叫雞現場版配音……


    滿室的寂靜之中,還是沈瀚音勇敢地站起來救場。


    他十分富有責任感地覺得,自己有義務重新活躍包廂裏的氣氛,於是特意挑了一個比較能調動氛圍的歌單。


    “那,下麵我給大家唱個s省民歌吧。”


    為了緩解剛剛的冷場,大家紛紛拍手以示歡迎。


    沈瀚音在包廂中央站定,輕輕一咳嗽,把屏幕完全亮了出來。


    “大了紅的公雞毛了腿的兒腿,吃不上些東西白跑了個腿……七令令令八拉拉拉改字兒,呼拉拉拉楊柳青呀呼咳”


    “這是什麽歌啊,怎麽這麽奇怪?”談詩凝笑得直抹眼淚。


    “好!小哥哥唱得都好!”戴修依舊是鼓掌第一線標兵。


    諸夢聽得挺認真,管洪章放下自己抱在胸前的手臂,竇信然習以為常地喝了口果汁。


    而在所有人中,隻有葉千盈的臉色最為變化多端。


    在看到ktv大屏幕上滑出題頭的時候,她的眼神就已經相當古怪。


    而當熟悉的、洗腦的、有段時間係統有事沒事唱給她聽的那隻調子在葉千盈耳畔響起……


    葉千盈:“!!!”


    為什麽!


    這究竟是為什麽!


    為什麽豆豆眼,也就是那個活體的mp3成精會是沈瀚音啊!!!


    沈瀚音唱完歌後把麥克遞給談詩凝。


    他在沙發上坐好,卻發現不遠處的葉千盈始終都在盯著……或者瞪著他看?


    那雙淩人且動人的鳳眼裏,似乎明明白白地寫著“今晚就鯊了你,習題冊都給你撕了”幾個大字。


    沈瀚音:“???”


    沈瀚音:“!!!”


    這是怎麽了,他並沒有做錯什麽啊!


    他遲疑地找上竇信然:“竇兄,你覺不覺得……葉千盈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


    竇信然看了看葉千盈核善微笑的麵孔。


    竇信然決定睜著眼睛說一回瞎話:“怎麽可能呢,沒有不對,一點也沒有不對,反正現在什麽都特別對,一定是你瞎了不要怕啊。”


    沈瀚音:“……”


    沈瀚音震驚地問:“竇兄,難道這就是你之前指的,我要吃的那個大苦頭嗎?這是為什麽啊?”


    雖然竇信然完全沒有明白沈瀚音的意思,但這並不妨礙他說:“一定是因為你太善良了。”


    一定是因為你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攬了什麽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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