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宿主, 智能模擬課堂開啟。”


    伴隨著係統的祝福聲, 在圖書館的牆壁上, 有一道大門緩緩出現。


    既沒有出現沒有硝煙,也沒有產生戲劇性的光芒,那道門就那樣平平無奇地“鍍”上了牆壁, 就像是它生來就應該在那裏一樣。


    在它的旁邊,另一扇陳舊的原木色的兄弟安靜地呆在那裏,這些天裏,葉千盈每天晚上都會走進那扇原木色大門裏去打副本。


    而現在, 同樣的原木色“大門”,葉千盈已經點亮了兩扇。


    在第一次進入學習空間圖書館的時候, 葉千盈曾經好奇過圖書館的牆上為什麽空蕩蕩的。


    要知道,對於這種修建了高拱頂的理石建築來說, 樓層高度一旦超過三米, 牆壁就會顯得非常空曠。哪怕是民居,都應該在牆上掛一兩副生活畫來讓環境變得不那麽單調, 就更不要提這個繪有壁畫的棚頂距離地麵足足十餘米高的圖書館了。


    圖書館的牆麵上,裝飾幾幅名人肖像不是最適合的事嗎?可學習空間裏並沒有。


    現在, 看著牆上兩扇並列的原木色大門,葉千盈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貓膩。


    “不掛書畫字幅是為了不擋住這些大門?學習空間裏到底有多少扇這樣的門啊。”


    葉千盈握了握木質的門把手,感受著自己掌心裏打磨粗糙而無木刺的觸覺。除了順序之外,開啟智能模擬課堂的大門,簡直在一切細節上都和副本大門一模一樣。


    係統的電子音簌簌地響動了兩下,像是一個沒掩藏好的笑容。


    “您知道的, 宿主,我不能和您說。”


    “好吧——不過能告訴我為什麽一直都是木門嗎,我真的好奇很久了。”


    她原本還以為第一扇副本之門是木門,第二扇就會是鐵門,第三扇是銅門之類的,但看看現在新出現的這扇大門的設置,以後的門板樣式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區別。


    好歹做出一點區分度啊,也不怕我哪天不留神進錯門了?葉千盈在心裏腹誹道。


    “木門隻是一個象征,宿主,因為知識是樸素無華的。”係統的嗓音聽起來有點無奈,“至於更多的事,您完全不用擔心自己進錯門,我會提醒您的。”


    既然係統都這麽說,那她是不必擔心了。


    葉千盈吸一口氣,用和係統的日常談天衝淡即將麵對新事物的些微緊張,她拉開門把手,然後……


    葉千盈:“……”


    葉千盈麵無表情地再次係統:“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您現在所看到的字麵意思”。係統非常鎮定地說:“一堂課5000點積分,不太貴,是吧?畢竟是第一堂課。”


    葉千盈十分謹慎地問道:“你的意思是,隻有第一堂課會花這個進門費?”


    “不,我的意思是,隻有第一堂試聽課您可以用5000點積分聽到,並且還有額外驚喜。以後的課程按照一節10000點積分計。”


    葉千盈:“……”


    其實這個價格並不算太貴,它看起來隻和lv1商城裏販售的大多數東西是一個價錢。


    但要是一堂課就需要10000點的話,這個價格就非常有待商榷了。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葉千盈剛剛從竇信然那裏知道,牧磐是在什麽事上花光了他的零花錢。


    所以……


    為了防止她也和牧磐淪落到同樣的境地,最好的解決辦法果然就是……


    葉千盈真誠地和係統商量:“能給我辦個vvip卡嗎,往裏麵衝一萬點積分就送一萬點積分的那種?”


    係統:“……”


    係統已經化身為一個莫得感情的電子音機器,他用一種“別人家孩子不是什麽好東西”的語氣勸誡葉千盈:“宿主,您別和您同桌學。”


    ……


    不和同桌學習的後果就是沒有vvip卡可以辦,瞬間就劃掉了5000積分。


    葉千盈走進那扇木門,心想改天自己就把這裏的情況打碼告訴竇信然,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壓箱底的話術,能空嘴套張打折卡出來。


    在進入教室,看到教室裏的布置情況時,葉千盈的眉頭微微一跳。


    教室裏擺放著二十餘套桌椅,其中一套是空的。


    換而言之,教室裏已經有二十多個學生坐在那裏,如今隻等著葉千盈一個人。


    這還是第一次,葉千盈在學習空間裏見到這麽多的人,也是第一次見到了除了她和補習老師之外的人。


    是和副本裏像素小人一樣的競爭對手嗎?葉千盈在那個給自己預留出來的位置上坐下,很有興趣地看了這些同學一眼。


    可能是為了仿真,整個教室裏的男女比例大概在10:1左右,差不多就是現實生活裏數學係的男女比例。


    “倒也不用連這個都仿……”葉千盈默默地吐槽道。


    她站在門口打量著她的新同學們,這些同學看起來骨骼成熟,身量勻稱,年齡大約在二十三四歲上下,至少也是大學生了。


    他們裝束不一,有人穿著t恤牛仔,腳踩阿迪鞋,有人穿著套頭格子衫,看起來十分不修邊幅,甚至還有人……


    他認真的嗎?他穿那種立領排扣的民國學生服?


    葉千盈不自覺地盯著他看,這男生身材瘦弱,皮膚發黑,目光溫善,就連表情看起來都十分靦腆。注意到葉千盈的目光,他的臉色立刻紅到耳根,非常不好意思地衝著她害羞地笑了一下。


    “係統,這是怎麽回事?”


    大概又涉及到什麽係統無法自主決定的保密機製了,它一句話也不回答葉千盈。


    葉千盈在教室裏唯一的那個空位坐下,一身民國學生服的男生正好就坐在葉千盈的身邊。還不等她開口詢問此人的名字,一位老師就走進了教室。


    “我姓陸,同學們,今天我們講微積分幾何。”


    一邊說著,老師一邊用遙控器打開投影儀,展示出早就預備好的幻燈片。


    數學課開始了。


    要是問葉千盈對這堂數學課有什麽感受的話……該怎麽說呢,講課的這個陸老師,他是那種長得一看就像是聰明人的人。


    所以他講的課,也是那種專門針對尖子生,而且還是頂級尖子生所講的課。


    雖然用投影儀放了幻燈片,但在大部分時候,那個ppt都隻是個擺設。


    陸老師一邊說話一邊用粉筆在黑板上留下大量字跡,他講課方式很是隨性而發,既不翻教案也不看教科書,像是想到哪裏就講到哪裏。


    對於有一定底子的學生來說,這種講課方式無疑十分對胃口,葉千盈身邊那個一身民國裝的小哥已經激動得眼神都能照明了。


    但對於還沒學過微積分幾何的葉千盈來說,跟起來可真是吃力。


    自從她願意好好學數學以來,葉千盈從來一點就通,還沒有上過這麽費力的數學課。


    舉個例子。


    像是這堂課所講的內容:微積分幾何。顧名思義,這個詞可以被分為兩大部分,微積分是微積分,幾何是幾何。


    這兩個部分任何一個單獨拿出來,葉千盈都是沒問題的。


    微分表達式和積分表達式都是微積分的入門內容,幾何學也隻是條帶點線麵等的空間與線條組合。


    如果要讓葉千盈用微積分算個8/13圓的麵積,在直角坐標上任意解不規則曲麵的公式……葉千盈底子還是很好的,以上這些,她碰上類似題目也不會有話說。


    有問題的是這個老師的講課方式。


    ——他用了六分鍾時間,講完了葉千盈在微積分幾何上掌握的所有知識。


    定積分,基本定義,入門知識,陸老師用一句話說完了。


    關於如何在直角坐標係和極坐標裏,計算擺線、橢圓、拋物線、心形線、雙紐線以及不規則曲線圖案中的陰影麵積的知識,他講了三分鍾。


    關於平麵曲線弧、懸鏈線、阿基米德螺線的弧微分知識,他又講了三分鍾。


    截止到目前為止,葉千盈掌握的知識基本上已經用完了。


    然後剩下的七十分鍾時間,他的授課內容就開始由平麵晉升到空間曲麵,又一下跳到環麵微元,隨即無限地朝著葉千盈目前的知識盲區內延伸、延伸……


    葉千盈:“……”你媽的,為什麽。


    其實微積分幾何本來就是在曲麵上應用的空間更廣,這完全屬於一個葉千盈此前不曾接觸的範圍。所以,她做好過自己一開始可能學不快的心理準備,但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老師竟然會在一開始就講得這麽快。


    涉及到二重積分、高斯公式、格林公式以及斯托克斯公式的時候,葉千盈還能和這個老師的思維進行接駁,但再向下去,知識深入挖掘到極小曲麵和正曲率的時候,葉千盈就徹頭徹尾地跪了。


    這個老師講到最後十分鍾的時候,葉千盈連思路都完全掉隊了,就更不要說記筆記了。


    她手一鬆,那杆黑色的水性筆就落在桌上。


    與此同時,是陸老師雙眼發光,連手裏的粉筆頭都扔了,再不往黑板上寫一個字,隻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向下做著最純粹的理論推理。


    葉千盈悄悄環顧四周一眼,發現教室裏有三分之一的學生和自己一樣雙眼放空,有三分之一的學生還在垂死掙紮記著筆記,還有三分之一的極少數,看起來正在跟著陸老師的思維走。


    還好還好,是大家一起聽不懂,不是隻有她菜雞。


    現在,她終於有點理解為什麽智能模擬課堂裏,會設立出這些同班同學,來做為對照組了。


    一堂課一共八十分鍾時間,要不是有這些同班同學對比著,葉千盈還以為自己已經變成弱智了。


    她現在頭疼得厲害,感覺腦子塞得滿滿,連腦漿都要被擠成固態。這完全就在短短一節課時間裏,被大量灌輸了大學四年裏所有能夠學到的微積分幾何(甚至提綱還有超過)的後果。


    據葉千盈保守估計,要是她能現在聽懂這堂課,選擇微積分幾何作為研究方向,考個top2的研究生肯定是沒問題了。


    縱觀全班,唯一一個和陸老師一樣,已經聽課聽得入神、連臉上一哀一喜都被陸老師的講課思路完全牽動的奇葩,是葉千盈身邊那個穿著民國立領學生服的男生。


    神人啊。葉千盈在心裏暗暗讚許一聲。


    察覺到葉千盈的這個想法,係統在她的腦海裏發出了一聲輕笑。


    電子音的笑聲實在太具備嘲諷效果,即使葉千盈現在已經思考到腦仁疼,也不妨礙她立刻警惕起來:“等等,你笑什麽?”


    “宿主您知道木桶理論嗎?”


    木桶理論?這個葉千盈當然知道。


    一個木桶底座放平,它能夠裝下多少水,不是取決於最長的那塊木板,而是最短的那塊木板。


    “在學習空間的設定裏,智能模擬課堂是為了拔高宿主能力而設置的模塊。在這個模塊裏,宿主您不但會麵對隨機抽取的模擬同學的競爭,而且也會受到這些模擬同學的影響。”


    “比如說,一堂課老師講述的知識點的上限,正好是木桶理論反過來。”


    反過來?


    木桶理論是看短板,那反過來的話,豈不就是看最長的那塊木板?


    也就是這間教室裏的同學聰明到什麽程度,老師就會教多深?


    想通了這一點,葉千盈看著自己身邊那個民國學生服男生的眼神,簡直是悚然而驚的。


    ——此子,深不可測!


    就是下次可千萬別再碰見了。


    台上,授課時間馬上叫要結束,陸老師終於收聲,看起來仍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還不等葉千盈在心裏暗暗地鬆一口氣,講台上的老師就發出了死亡之音。


    “好了,我們來場隨堂考試吧。放心,考試內容不測別的,就考考我剛才講的東西,看你們對這些內容都理解了多少。”


    葉千盈:“!!!”


    什麽,居然還要考試的!


    半年,足足有半年的時間裏,葉千盈再沒害怕過考試。


    但現在,聽到陸老師口中吐出的“考試”兩字,她心中隻浮現出一個念頭。


    公·開·處·刑……


    可能是看葉千盈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絕望,那個民國風校服的男生都受她影響,猶豫地朝葉千盈看了好幾眼。


    “沒聽懂嗎?”他很關切地問道。


    葉千盈沉重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趁著陸老師還沒有發下卷子的那點空閑,男生要走了葉千盈的筆記,大概看了一下她記錄下的東西。


    “微積分幾何,說到底,微分和幾何缺一不可。”他把筆記合上,很鄭重地還給葉千盈:“你底子太薄了,同學,多學一些物理也很有好處。”


    自從葉千盈拿了cgmo金牌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底子太薄。


    但被這麽一尊閃閃發光的長木板……不是,學神指出這一點,好像也沒有什麽能夠反駁。


    葉千盈蹭蹭鼻尖,算是認下了這個評價。


    想到接下來即將到來的數學測驗,她也不由得提起了心。


    果不其然,在卷子發下來的時候,葉千盈正正反反地看了這張卷子幾眼,最終悲觀地認為自己很有可能不及格。


    ……沒準還是全班倒數第一。


    感知到自己宿主正陷於學渣的絕望之中,係統相當愉快地笑了起來。


    “學海無涯,宿主請多多加油吧。”


    葉千盈不言不語,默默地根據自己這堂課上理解的內容,盡力地填上了那張卷子。


    望著卷子上依舊留下的大片空白,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受教了啊。”


    有一件事是葉千盈原本沒有意識到的。


    那就是,在隨著聯賽初賽、cgmo省賽以及cgmo正式比賽,葉千盈都拿了三個滿分第一以後,她的心態就有點飄了。


    這三個滿分,有她僥幸臨場破解難題得到的、有她穩操勝券拿到的、有她利用自己超強的計算能力,直接暴力解題得到的。


    才學習競賽數學四五個月,就取得了這樣好的成績,無疑給了葉千盈一種她很天才的錯覺。


    然而現在,隻是一堂數學課的內容,就重新把葉千盈原本浮起來的心氣給打回原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現在怎麽能輕易驕傲呢,區區一個高中生的比賽,不過是個最簡單的開始啊。


    真理的大海如此浩瀚,許多人終生也不能破解一瓢的謎麵。淌遊在這片令人心醉的海域裏,葉千盈還隻是一隻小小的蝦米。


    有些慚愧地把筆帽合上,葉千盈詢問係統:“這些隨機抽取的同學……他們也和副本裏的像素小人一樣,是從現實裏存在的人中,抽調了他們的潛意識構建的嗎?”


    “不是這樣,他們的模板是真人但又不是真人,您可以把他們理解成為您的專屬陪練ai。”


    這個問題似乎不涉及係統的保密原則,所以它可以如實回答:


    “在這個課堂裏,您遇到的所有同學,都是在現實世界裏,對某一時間的某些真人的能力進行複製,模擬出真人在某一年齡裏的真實知識水平,用ai作為內核,投放到課堂裏和您一起學習。”


    “所有陪讀的水平都經過係統的基礎篩選核驗,保證每一個拿出去,都是大眾概念裏的‘天才’。 ”


    “這也是為什麽,您的同學看起來都在二十四五歲的年齡。因為即使是他們,在接觸到您目前所接觸的這些知識的時候,多半都已經上了大學或者開始讀研究生了。”


    “天才啊。”葉千盈帶著點壓力地念出了這個詞,又一次環顧了教室裏的陪讀ai一眼,“確實如此呢。”葉千盈緩緩說道。


    這一次,在聽到自己的同學們年齡要比自己大,係統又稱之為“天才”的時候,葉千盈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自滿來。


    年齡什麽都不能代表,就像學數學的時間長短也什麽都無法說明一樣。


    隻有知識,知識是最堅固又最永恒的。


    感知到宿主的心態從一開始的焦慮浮躁,到現在的慢慢沉穩篤定,係統的聲音聽起來也染上了幾絲欣慰。


    “沒關係的,宿主,不必妄自菲薄,從您決定學習數學到現在,您也隻是剛剛起步而已。”


    “有一顆小小的彩蛋……或許您願意親手砸一下。”


    “彩蛋?”葉千盈收回思緒,“什麽彩蛋,我沒注意到嗎?”


    係統緩緩地拖長了調子:“友情提示,把您的頭向右轉,看看您身邊那位同學的卷子……”


    葉千盈右邊的同學就是那個民國學生製服的男生,老實說,葉千盈還真挺好奇他寫上了多少。


    這個男同學把整張卷子都答滿了。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哐當一聲,是葉千盈凳子翻倒,整個人都一出溜滑兒地摔到了地上。


    她剛剛看到了什麽?


    那個男生在卷子上寫的名字是?!!


    蘇履青?是蘇履青吧!


    葉千盈震驚地問道:“你們、你們竟然模擬了一個二十四歲的蘇履青出來?!”


    天啊,怪不得這堂課會講得這麽難。


    不難可能嗎?蘇履青本人就是z大微分幾何概念流派的創始人啊!!!


    係統的笑聲聽起來有種惡作劇成功以後的得意:“和二十四歲的蘇履青做同學的感覺怎麽樣,宿主?如果您賺夠足夠多的積分,解鎖本係統更多模塊,即使想要聽到六十歲的蘇履青為您親自講解微分幾何,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啊。”


    葉千盈猛地一下子從地上翻身爬起,她扶起凳子,自己頂著整個教室的奇異目光坐回去,又伸手拉住身邊的“蘇履青”,和他用力握了握手。


    “你剛剛的告誡我銘記在心,以後我一定好好學物理!”


    男生的臉色一下子爆紅,他非常別扭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看葉千盈,很靦腆地說了一聲沒關係。


    完全沒能體諒葉千盈此時的追星心態。


    即使知道這隻是一個定格在二十四歲的、係統模擬出來的蘇履青虛擬形象,那他也是蘇履青啊!


    考前拜拜柯南的貼畫都有可能不掛科呢,她都已經握過蘇履青虛擬形象的微分幾何神手了,說什麽都能蹭到一點天賦吧。


    葉千盈拿起筆,整個人都散發出“我要學習”的倔強之光。


    “學!”葉千盈緊咬牙根,在陸老師沒說下課之前,堅決和卷子上原本都已經被自己放棄的那些幾何題死磕到底:“說什麽也要學!”


    萬一學著學著,係統還能模擬出個歐拉或者高斯做同學,讓費馬爾乃至黎曼來講課,那她豈不就是賺翻了!


    ——————————


    日子就在葉千盈的澎湃心情裏走到了八月的尾聲。


    這些天裏,她也屢屢進入那扇智能模擬課堂之門進行學習,隻是,果然像是係統所說,隻有第一堂課試聽是有特殊福利的。


    不止是所需花費的積分打了個對折,蘇履青的出現本身,就是最大的那顆彩蛋。


    之後的學習裏,老師講授的內容再沒有第一節課那麽難,那麽木桶的長板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葉千盈,讓她聽起課來更容易了些。


    她也曾經問過係統,要怎麽才能遇到蘇履青……或者是現實世界裏聲名赫赫的那些數學家的虛擬形象。


    雖然這個問題大半源於葉千盈迷妹追星的特殊心態,不過係統並沒有嘲笑她。


    它鼓勵葉千盈,告訴葉千盈,隻要她成為了課堂上那塊最長的木板,連續幾次之後,係統為了調節課堂平衡,就會選擇性抽.取比她更厲害的模擬形象投入課堂啦。


    換而言之,要是葉千盈牛叉到滿教室的人都學不過她,那左邊一個笛卡爾,右邊一個希爾伯特,前桌勒貝格,後桌惠特尼的日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盡管明知道這是係統吊在自己眼前的胡蘿卜,但葉千盈聽了,還是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奮鬥的動力。


    她可以!她可以!!!


    當然,為了讓每節課的積分都花費得物有所值,而不像是數學大師簽名握手會,葉千盈買下的每堂課,都是可以反複回放的。


    就像是網課一樣,隻是這是一堂特殊的、立體4d的網課罷了。


    雖然老師和其他同學的行動都會維持第一次的樣子,不會再因為葉千盈的舉動而發生改變,但對於葉千盈來說,這場麵依舊很神奇。


    她後來又帶著一摞書,把陸老師的第一節課翻出來聽了好幾遍,一聽到關鍵點就中途暫停,開始現場翻課本學習對照。如此幾次以後,她終於能跟上小半節課的思路了。


    ……雖然最後十分鍾還是聽不懂。


    不過,人生就理應是在學習中進步的嘛。


    至少現在把鄧淑華院士留的那道題放在葉千盈眼前,她絕不會再看不懂題目了。


    當然,讀題是能讀懂了,就是暫時還解不出來= =


    八月末的最後一天,葉千盈去學校報道、領新書。


    在回來的路上,她正好遇到了沈瀚音。


    男生麵朝著一棟灰撲撲的居民樓,神色深思熟慮,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認真到那頭柔軟微卷的頭發都帶上了幾分嚴肅的氣息。


    葉千盈看著好笑,從背後悄悄接近,拍了他肩頭一下。


    “在做什麽?”


    沈瀚音顯然沒想到會有人突然拍他,他猛地打了個激靈,一聲驚呼都已經溢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一轉頭看見是葉千盈,沈瀚音揚起的眉毛這才放了下去,抬手豎起一根修長的手指在唇前比劃一下:“噓。”


    葉千盈一愣。


    她順著沈瀚音轉向的手指望去,隻見大概三四米的高度處,有一隻小奶貓正我在窩在樹杈上:“我怕嚇到它。”


    他們腳下站的這片地方,是一處老式居民樓。沒有圍欄,沒有小區安保,綠化也帶著早年做的那種隨心所欲勁兒。


    樓體外麵亂七八糟地搭建了不少違規擴建的陽台和晾衣杆,一樓住戶幹脆就在樓下搭了個棚子。


    一棵枝繁葉茂的楊樹就那麽大喇喇地栽在小區花壇裏,樹杈幾乎都快戳到居民樓的玻璃上。


    在繁茂的枝葉間,一隻小奶貓就那麽窩在那裏,眼睛都睜不開地淒淒叫著。


    即使葉千盈沒什麽養貓的常識,也知道這麽大的奶貓沒法爬樹爬到三四米的高度……吧?


    “我們也是今天開學報道,”沈瀚音歎了口氣,“剛剛坐公交看到奶貓在這個位置,覺得不大對勁兒,中途下車看看它的情況。”


    情況顯然不太好。


    葉千盈凝神仔細看了看,發現小貓的一條腿顯然不太對勁,身上似乎也有些隱蔽的血跡。


    “……怎麽回事?”


    沈瀚音眉頭擰緊,抬手在四五樓的位置上比劃了一下。


    “我剛剛進去看了,這棟樓的格局是這樣的:樓道緊靠大樹這一側,單元門是壞的,誰都可以進。附近有兩個中學今天也開學,流浪貓狗都喜歡在校園裏安窩。如果有學生抓住了貓仔想玩,或者居民家裏生了串串貓還有一隻送不掉,自己又不想要了……”


    葉千盈恍然大悟:“你是說,這小貓是被人故意扔到那裏去的。”或者說,更殘忍一點,那人本來是想把奶貓摔死。


    沈瀚音點了點頭,他表情不太好看,顯然很不願意說出這種懷疑人性的話。


    “那現在怎麽辦?”葉千盈仰著頭看向樹杈的位置,“當務之急是把小貓救下來吧——找個足夠長的竹竿什麽的舉上去?”


    “它可能抱不住竹竿,我不知道它在上麵呆了多久,感覺它要沒體力了——你看,它有點打顫了,能看出來嗎?”


    “呃,或者也不用它抱著竹竿,我們把它從樹杈最密的地方挑下來……”這個建議實在是不好,葉千盈剛剛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它太小了,我怕它害怕反而會往高處爬,那就更不好救了。”沈瀚音搖了搖頭,顯然麵對這種情況也有點發愁。


    葉千盈恍然:所以剛剛沈瀚音被嚇了一跳都硬是沒出聲,就是怕嚇到這隻奶貓。


    “我本來還想要用無人機掛個籃子試試,那看來也是不行了。”


    “嗯。”沈瀚音答應了一聲,看神色簡直嚴肅得像是在解什麽世界性的難題。


    “那……你會爬樹嗎?”


    “……”


    隨著這個問題被問出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更僵硬了一點。


    沈瀚音沉默地給葉千盈展示出他的掌心和褲腿,兩者都帶著蹭上的灰土痕跡,而且手掌上還留著幾道磨出的血痕,很顯然此路不通。


    葉千盈:“……”那……那沒辦法了,她也不會爬樹啊。


    家裏大哥倒是有個保鏢應該可以,那人是個隔壁省一個退役的兵王,爬樹爬個三四米不在話下。要是她和沈瀚音想不出別的辦法,那打電話把他找來救貓也可以。


    冥思苦想一小會兒,葉千盈又生出一計:“梯子呢?找個高一點的梯子,三四米的梯子應該不難找吧。我和司機都給你扶著,你上去把小貓抱下來?”


    “我去附近五金店和小超市都問過了,店裏沒有梯子。再大一點的超市,最近也要在兩站地外了。”說到這裏,沈瀚音穩穩地衝著樓道上一點頭,“我剛剛不敢離開太遠,怕走遠後那人可能回來砸貓。”


    他示意葉千盈看大樹的花壇周圍,果然有不少明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石塊痕跡。


    葉千盈不假思索:“那我先讓司機去附近找梯子吧。”


    她拿出手機,打算給司機撥一個電話。


    解鎖手機屏幕的時候,葉千盈心裏還升起過一點自嘲之意——在lv2的係統商城裏她曾經看見過一樣商品,叫做最強貓薄荷,據說效力大到連老虎都會追著吸。她要是早買上一點備上,可能現在就可以動用無人機和籃子的那個組合了。


    就在葉千盈的電話馬上都要撥出去的前一秒,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你們倆怎麽在這兒?”


    沈瀚音和葉千盈同時轉身,手指比在嘴唇前,想要那人小聲一點。


    結果麵對麵站好一看……嗯?怎麽是竇信然?


    三個人麵麵相覷,彼此眼中都充滿了不解和狐疑。


    葉千盈先問:“……你為什麽也在這兒啊?”


    竇信然手裏拎著個塑料袋,裏麵零零散散地裝著幾盒藥。聽到這個問題,他聳聳肩:“我路過,再過兩個街口是我家。你們別告訴我你們也回家。”


    葉千盈看過竇信然的資料,但家庭地址之類的信息早就忘了。如今聽他一說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同桌就住在這附近。


    還好,離深驥不算遠,平時上學應該還挺方便的。


    “不回家,我們救貓。”沈瀚音指了指樹上那隻嚶嚶哀叫的小奶貓,如是這般地解釋了一番。


    竇信然原本臉色淡定,聽到沈瀚音講到他嚐試救貓的過程時表情出現變化,在聽到葉千盈打算動用司機借梯子、貓薄荷誘惑乃至兵王爬樹,進行一係列降維救貓活動後,神色就更加古怪。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吐出一句發自內心的真實心聲:“……你們有病吧。”


    葉千盈:“???”


    沈瀚音:“???”


    不是,朋友一生一起走,你不陪著救貓也就算了,但你也不能人生攻擊啊。


    竇信然歎了口氣,把那個裝藥的塑料袋塞進葉千盈懷裏:“幫我拿著,你們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動,等我一小會兒。”


    十分鍾後,竇信然再次出現,懷裏抱著一隻肥肥的灰色土貓。


    葉千盈看了看他懷裏的土貓,又看了看書上那隻嬌憐的小狸花,心裏有點懷疑貓類的倫理關係:“是它的孩子?”


    “不是,鄰居的貓,我借來的,它剛生完崽子沒多久,正是母性最濃的時候。”竇信然把大灰貓舉起來,讓它聽了一會兒小狸花的哀哀求救,就鬆開了手。


    灰貓果然敏捷,三兩下就竄上了樹。作為一個新上任的母親,它熟練地叼起了小狸花的後頸,狸花像是懂事一樣,一動也不動地任灰貓把它從樹上了下來。


    竇信然這時才放下掐表的手腕:“四十秒,好了,搞定——你說你們是不是有病?”


    葉千盈:“……”


    沈瀚音:“……”


    行叭,貓是你救的,你說什麽都有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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