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單單白天複習了一整天,還等著晚上沈一鳴回來了找他算賬。結果晚上沈一鳴回來的時候,竟然買了一堆吃的。還買了白酒回來。


    外婆看著這些好東西,笑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買這麽多東西。”


    “覺得家裏好久沒熱鬧了,就買了,”沈一鳴長舒一口氣道。


    外婆去拿了碗碟過來,將沈一鳴買回來的紅燒肉,肉包子都給放起來。還有一些下酒的炸花生米。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沈一鳴直接開了白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左單單捂著酒瓶子,“沈一鳴同誌,年輕人可不能貪杯。”


    外婆也阻止道,“一鳴,沒事可不能喝酒。”


    “今天讓我喝一點吧。想喝點兒。”沈一鳴笑著道。


    左單單看了看他,覺得他今天特別不一樣。外婆也看了他一會兒,“好吧,喝吧,不能喝多了。回頭又要單單照顧你。”


    “嗯。”沈一鳴這才喝了一口。嘴角露出滿足的笑容。


    整個晚飯,就外婆和左單單吃了飯菜,沈一鳴隨便的吃了幾口,然後一直喝酒,好在他沒豪飲,隻是小口小口的喝著,似乎在品味什麽。


    左單單看著他這樣子,眉頭微微的皺了皺,覺得沈一鳴肯定有啥事兒。


    晚上睡覺,沈一鳴就湊過來了要鬧。左單單怎麽樣都不肯。昨晚上沈一鳴竟然騙了她,說要把種子放到肚子裏的,結果竟然沒有。大騙子,她決定這陣子不和沈一鳴好了。


    “單單,我很高興。雖然也許不是真的,可我還是覺得高興。”


    沈一鳴抱著她親。


    左單單聽的稀裏糊塗的,推著他,“沈一鳴,你怎麽了?”


    “有些事兒,不知道是真假。現在也沒法確定,但是我希望是真的。”沈一鳴抱著她摟著,左單單都能感覺到他那種微微震動的身體。


    “啥事兒,你說出來,我給你分析分析。”左單單覺得沈一鳴可能遇到事兒了,就不和他一般計較了。


    沈一鳴歎息道,“也許未來會不一樣了,也許會有大變化,不過消息還不確定,隻是京城那邊到處流傳的小道消息。”


    沈一鳴沒有具體說的是什麽事兒,左單單卻猛然激靈了一下,算算日子,好像也差不多了啊。一切都結束了,要改變了。


    她高興道,“沈一鳴,無風不起浪,能有消息,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我也覺得,所以我今天特別高興。想喝酒,想找人說話。可有些話不能說。單單,有你真好。我說什麽你都懂,都能明白。”


    沈一鳴激動道難以抑製,翻身壓在她身上親吻,急切的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


    左單單此時也很激動,抱著他的肩膀,回應的十分的熱情。


    沈一鳴從她的嘴唇吻著,吻到她的耳朵,脖子……一直到胸前。


    “沈一鳴……”左單單手指穿過他的頭發,“我們種小娃娃吧。要是早點兒,時間還能趕上……”


    她還記得重大事兒呢。外婆已經年紀大了,如果她和沈一鳴暫時不生孩子,就要等到大學畢業了。那時候又是好幾年。


    外婆那麽好,這輩子受的難太多了,左單單覺得,能不給人留遺憾,就不留了。反正孩子早生晚生都是要生的。


    沈一鳴喘著粗氣,將親吻的地方換上大手揉著,又使勁兒的吻著她的唇,“好,咱們種小娃娃。”他們的孩子,不用經曆過去那些歲月了。


    ……


    十月十八號,所有的電台,報紙,都在反複的播報一個消息,文革篡黨文革反動行為被成功粉碎!


    左單單和外婆在家裏聽到收音機裏的消息的時候,外婆激動的問左單單,“單單,我沒聽錯吧,是真的,真的嗎?”


    “是真的!”左單單肯定道。“我也聽到了。”


    外婆捂著臉哭了起來,“真好,真好啊!”


    外婆哭了一會兒,在家裏坐不住了,和左單單一起上接上去。所有人都在歡欣鼓舞,連小孩子都在路上跑著跳著。


    到處歡聲笑語的議論著這個消息。老人們更是一邊鼻涕一把淚的罵著那些幹壞事的人。


    左單單想著左家屯那邊了,還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到消息呢,在路邊找了個公用電話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是左聰,還沒等左單單說話呢,左聰就興奮道,“姐,姐你知道消息了嗎?太好了,太好了。”他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


    左單單也高興道,“小聰,你們都知道了?”


    左聰哽咽著嗯了一聲,“爸昨天就接到公社電話了。消息早就傳出來了,沒往外說,爸昨天收到消息,和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媽高興壞了,一晚上都沒睡著,今天一早就和爸一起去了農場了,說要和外公外婆說這個消息。”


    說完又問道,“姐,你說外公外婆他們能回家嗎?”


    “能,肯定能的。”


    省城農場的氣氛有些不一樣,自從消息傳到這邊來之後,裏麵勞作的人都歡欣鼓舞的。左大成和李惠還割了肉過來了,準備在這邊一家人慶祝一下。


    李父好久沒和左大成一起吃飯喝酒了,今天左大成帶了酒肉過來,他高興的不得了。劉老頭也被左大成邀請過來了,三個男人一起吃吃喝喝的慶祝,李惠和李母則在廚房裏麵做飯。


    兩人看著這熱鬧輕鬆的場景,有些恍然,覺得這不是在農場,而是在家裏的廚房一樣。


    劉老頭喝到高興的地方,連連拍桌子。這要是以前,李父還要覺得粗魯,現在卻也受了影響,一起拍桌子,覺得十分的爽快。


    李母在廚房裏笑道,“瞧你爸高興的。”


    李惠也笑道,“是該高興,媽,我覺得以後,你們是不是能回去了?”


    李母歎氣,“這誰知道呢,不管能不能回去,總比過去好。而且以後肯定也不會有人再來了,想想就高興。”


    李母雖然不確定能不能回去,農場大部分人卻還是抱著希望的。私下裏偷偷的議論著是不是能回家了。這些年總算是有個盼頭了。


    連李文昌也覺得肯定有機會回去了,趕緊去找蘇雪說這個好消息。


    現在李父和李母都生氣,不搭理他了,他有話也隻能和閨女說。


    蘇雪還有幾天就能離開這邊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驚呆了。“這,這是真的嗎,還有機會能回去?”這個回去當然不是隻代表離開農場,而是回到他們曾經的家裏,回到當初的地位。


    李文昌意氣風發道,“當初就是他們鬧的,現在人都被抓了,肯定能回去的。小雪,這苦日子終於要過完了。”


    蘇雪頓時心亂了,這要是能回去……她依稀想起小時候過的日子,住的是大學裏麵的房子,來往的都是光鮮亮麗的人。穿漂亮衣服,吃好吃的。


    如果能回去了,她是不是又能過上那樣的日子了。也再也不用擔心被人知道她的身份了。


    “爸,爸,太好了。”蘇雪高興道。


    李文昌聽到她喊爸,也很激動,小雪很少喊他爸,上次也就是和兩老爭論的時候,才喊過她。


    蘇雪又道,“爸,爺爺奶奶知道這消息嗎,他們知道嗎?咱們去告訴他們這個消息,讓他們高興一下。”


    “知道,都知道。”李文昌笑道。


    “那咱們還是去看看吧,去和他們一起慶祝一下。”


    李文昌頓時臉色微微的不自在,“你姑和姑父來了,在和你爺奶慶祝呢。”不止來了,還拎著酒肉過來了。肉燒的香噴噴的,做好了之後,他媽也沒喊他去吃,連隔壁的劉老頭都喊過來了,就沒招呼他。他也不樂意在家裏待著。


    蘇雪歪了歪嘴,“他們來幹啥啊,聽到消息就跑來了,這是想討爺爺奶奶呢。爸,咱也去,咱和爺爺奶奶才是一家人呢。”


    聽到蘇雪這話,李文昌心裏也有些意動,是啊,自己才是李家唯一的兒子啊,這種時候怎麽能缺席呢。“行,咱去找你爺奶。”


    父女兩到了家裏的時候,飯菜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劉老頭喝的醉醺醺的,準備去睡大覺。今天農場這邊放假一天,都能休息,他好些年沒能喝醉了。


    左大成扶著他回屋裏去。劉老頭拍著左大成的肩膀,“大成,你是好的,很好。”然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給劉老頭蓋好被子,左大成又回了自家嶽父嶽母這邊,剛進屋呢,就聽到自己嶽父在和大舅子爭論什麽。


    “爸,小雪念著你們,知道消息之後來和你們慶祝的,你們為什麽要把人往外趕啊。小惠和大成來了,你們就高興!”李文昌不服氣道。


    他帶著閨女進門,兩老就把臉垮下來了。小雪才喊了爺奶呢,兩老就趕人了。


    李父道,“別把大成和小惠扯進來。他們可不一樣,有情有義。這些年待我們都一樣。”


    李文昌道,“小雪也有情有義,剛聽到消息就念著你們了。”


    蘇雪紅著眼睛道,“爺爺奶奶,我知道你們對我有誤會,之前單單和你們說了一些我的壞話,可我是你們的親孫女,我是李家人,咱們李家養的孩子,你們怎麽能不信呢。”


    “什麽叫單單說你壞話了?”左大成走了過來,不高興道,“你說說,單單怎麽說你壞話了。別看著單單不在這裏,你就編排她。”


    “大成,你怎麽能和孩子這麽說話?”李文昌護犢子道。


    李父道,“大成沒說錯,不能因為單單不在這邊,她就胡說八道。單單說的是真是假,我們自己能分辨。我們對你不喜歡,也不是單單的原因。你來這邊這麽久了,沒喊我們一句爺爺奶奶。今天跑過來了,這是為了什麽?我們還沒老糊塗呢!”他說完,心裏也是一陣失望,如果蘇雪今天不來,他倒是更高興。說明是真性情,有骨氣。


    “文昌,帶孩子回去吧,我們和小惠他們再說說話。”李母歎氣道。


    蘇雪心裏的恨得牙癢癢,還是她親爺奶呢,結果一心念著外人的好,對她這樣狠心。


    李文昌也生氣,他也知道自己閨女有些缺點,可是畢竟是他的孩子,也是李家的子孫。怎麽就不能寬容點。難道要讓他不認這個閨女,一輩子無兒無女嗎?


    父女兩離開李家的棚屋之後,蘇雪拉著李文昌的手,“爸,怎麽辦,爺爺奶奶他們現在對我有偏見了。”


    “沒事,等過陣子就好了。你是他們的孫女,不會真的不認你的。”李文昌盡量把事情往好的方麵想。


    蘇雪卻有些擔心,後悔之前做的太過了,現在想緩和也不行了。


    回到自己的屋裏,她就給省城那邊寫信。上次寫信給她媽求助,結果一直沒回信,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


    省城屠宰場這邊,蘇一刀也割了肉回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慶祝。


    家裏長年累月的也不差肉吃,可他今天是真高興啊。也瞧不上什麽豬下水,就割了五花肉回來,燒的油滋滋的。


    他兒子蘇小刀高興的大口大口的吃。


    郭彩萍有些心不在焉的吃著,看到蘇一刀高興,就提道,“小雪前陣子寄信回來了,說是挺困難的。”


    蘇一刀正喝著酒呢,聽到這話,爽朗道,“困難就給寄點東西過去。以後日子肯定越來越好了,別舍不得。”家裏都是城市戶口,他在屠宰場上班,不止拿工錢,而且平時也能賺點外水,對物質方麵,他也樂意給孩子們好點兒。


    郭彩萍笑道,“就你疼孩子。我還擔心你為上次的事情生氣呢。不過小雪也不容易,她一個女孩子,從小身體不好,幹不了農活也正常。而且我看十有八九是當地人欺負她。你也知道,好些知青都吃了虧的。”


    蘇一刀連連點頭,“我和她一個孩子計較什麽。你給她寄東西去,趕明兒我再偷偷的拿豬下水換點糧票給她寄過去。讓她吃飽點。”


    “媽,我也有錢呢,都給我姐。”蘇小刀也嚷嚷道。


    “嗯,”郭彩萍淡淡的應了一聲,也不看他。繼續低頭吃飯。


    吃完飯之後,郭彩萍就去郵局那邊給蘇雪寄東西了。


    她其實是想著親自過去一趟的,不過想了想,還是決定再看看。還得在等確定點兒,才能做決定。


    ……


    省城很快就鬧出了動靜。


    有人寫了匿名信,舉報省革委會李江河扭曲上層政策,巧立名目,陷害許多無辜人士被下放。甚至以權謀私,侵占這些人的家產。


    這些信件不止寫到了省裏的領導那邊,也給各個報社寫了。所謂牆倒眾人推,上麵已經打了打老虎了,下麵的這些小蝦米雖然還沒定論,可是誰都想動手。


    那些之前沾了光的人,這會兒想立功,那些被打壓的人,都念著出口氣。


    省城軍區報社這邊,王總編看到信之後,頓時興奮不已。在辦公室裏麵轉了一圈之後,又找沈一鳴商議對策。


    “這是好機會啊,”王總編高興道。“咱們必須盡快的發表稿子,把李江河搞下來。那咱這報社可就動靜鬧大了。一鳴,這事兒你能不能辦?”


    “能辦倒是能辦,就是得省裏這邊個別領導發力。畢竟李江河是革委會的。上麵雖然有動靜了,下麵這邊還沒動。總編,我記得你有個朋友,是在省文宣部的……要是能在這事情上麵發力嗎,以後大局定下來了,大功一件啊。”


    “對對對,我待會就給好友打電話,這個功勞他必須搶著。我看其他報社肯定也在鬧騰呢。咱們可不能被比下去了。這稿子你準備是怎麽寫?”


    “我以前去過農場采訪過農場主任,對那邊的環境還是很了解的。李江河的罪名是省裏的事情,我覺得咱們可以著重的報導一下被他陷害的那些人的狀況。這樣一來比較引起老百姓的注意,二來也不算是插手省裏的政務。”


    王總編滿意的點頭,軍政分家,他們雖然隻是報社,多少也要注意點兒。一鳴考慮事情還是很周全的。


    他覺得果然沒看錯這個年輕人。不管辦什麽事情,都很細心,很全麵。


    “好,這稿子我就交給你負責了。你要是需要人手,就隨便找人。我會打招呼的。一定要吸引人,讓人記住咱們報社。”


    沈一鳴保證道,“總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資料是他早就搜集好的,甚至稿子也是早就寫好,經過了幾個月的潤色了。


    萬事俱備,東風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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