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這就是作孽!讓和那家人斷了關係,咋就不斷呢,還讓孩子受這罪!”


    左單單是被一道中氣十足的大嗓門給吵醒的。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脹痛的腦袋,果然摸到了腦門上纏著的紗布了。紗布的材質顯得有些粗糙,綁著腦袋上一點兒也不舒服。


    果然做人不能太毛躁了,就因為下樓去拿快遞的時候太毛躁了,竟然直接給摔下去了。她想著都還記得摔下去的時候,腦門上那種痛入骨髓的疼痛感。


    好在被人發現送醫院來了,要不然肯定要失血過多了。


    她心裏正慶幸呢,又聽到身邊傳來抽泣的聲音。


    “是媽不好,媽對不起你。”


    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語氣又十分的哀傷。聽的讓人心裏怪不舒服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可沒有‘媽’這種生物的存在!


    左單單驚的睜大了眼睛,入眼的是一張憔悴布滿風霜的臉。這張臉的主人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個溫柔的人。


    甭管溫不溫柔,她完全不認識這人!


    最令左單單驚恐的是,這人身後是一張土牆,土牆上麵開著一扇小窗戶,用破麻布給半遮著,整個房間裏麵的光線,就是從這小半扇窗戶裏麵照射進來的。


    這一看就不是醫院,就是山旮旯裏麵最貧窮的人家,也不過如此吧。


    左單單心裏猛的一跳,做夢,她一定是在做夢!


    腦中猛的抽抽了兩下,左單單隻覺得眼前一黑,又再次陷入黑暗中。


    …………


    三天後


    老左家的堂屋裏麵,左單單正彎著腰看著牆上貼著的幾張發黃的紙張。


    紙張上麵記載了許多的人名和數字。


    老大 9月1號,下地全天,工分10分、老二9月1號,下地全天,工分10分……三丫9月2日,下地半天,工分3分。


    一排排的數字,一直截止到9月5日,也就是今天。


    再看看左上角,那個1974的字樣,左單單覺得自己的腦袋又要開始疼了。


    自己真的回到一九七四年九月了!


    知道自己不是被拐了,而是回到一九七四年的時候,左單單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哭。她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雖然無父無母,和奶奶一塊兒在城郊的房子裏長大,可奶奶種了許多的蔬菜水果,不止家裏不愁吃,還能換錢。所以她從小到大日子過的並不差。後來奶奶病逝後,不止給她留下了城郊的院子,還給她在市中心留下了一套房子。在大城市裏麵不用為房子發愁,隻需要掙錢養活自己,這日子簡直不要太輕鬆了。


    她日子過的好好的,老天爺怎麽就把她給弄到七十年代來了……


    小時候奶奶可沒少和她講過過去的那些年月的事兒。所以她對七十年代的情況多少也知道一些,雖然這個年月比六十年代要好很多,可和後來的日子差的也不是一星半點。


    此時總設計師老爺爺還沒搞改革開放,國內從上到下一片物資緊缺。雖然不至於餓死了,可想吃飽肚子,那也是不容易的。


    而她所在的這個‘新家庭’更是在某個遠離城市的村落裏麵。可想而知,這日子有多苦。


    而且因為她的到來,原主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她這糊裏糊塗的還欠了人家一條命,這筆賬也太冤枉了。


    “單單還沒好呢,咋就弄成這個樣子了。”


    左單單直起腰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個長臉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正是老左家的大兒媳婦徐鳳霞。


    “大,大伯娘。”左單單微微別扭的喊了一句。


    徐鳳霞端著一張笑臉,滿臉關切的圍著左單單看了一圈,然後嘴裏嘖嘖道,“咋摔成這樣了,好好的一個大姑娘,這要是摔破相了咋辦?你媽也真是狠心的,讓你去給那家人送東西,這不是害你嗎?”


    她邊說著,邊歎著氣,露出替人不值的樣子。


    左單單眉頭跳了跳。


    因為繼承了原主所有的記憶,所以大伯娘徐鳳霞說的這事情前因後果她是記得的。


    原主左單單的母親李惠以這個時代的說法來說,那是‘萬惡的資產階級份子’。李家原本是省城的書本網,雖然隻是那種一般的書本網,可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那時候左單單的父親左大成在省城裏麵給人做木工學徒,因緣巧合就看上了左單單的母親李慧。也不知道中間經過什麽事情,反正兩人最後結了婚了。


    這事兒還得到了老左家和老李家的全力認可。


    老左家從老李家這邊得到了一些物質,老李家又借著和老左家結親,多多少少的洗白了一點家底。


    誰知道好景不長,大運動開始之後,形式更加嚴峻了,李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包括李家舅舅都被下放到農場了。老左家也因為和資產階級份子結親受到了牽連,連左單單大伯的生產隊大隊長的位置也被擼了。


    左大成是個重情義的人,說什麽也不肯和左單單的母親離婚,甚至偷偷的省下口糧接濟農場裏麵勞作的李家人。


    這次李家那邊又傳來消息,說是李家老爺子生了病,需要一些藥,李惠得了消息,心急如焚。偏偏左大成被隊裏安排去了農田基建幹活,李惠自己要忙著大包幹的任務,沒辦法,隻能安排左單單偷偷的去給農場那邊送藥。


    原主送了藥去,回來的路上遇上了一條大狼狗,嚇得她慌不擇路,摔到了水溝裏去了。


    在左單單的角度來說,這就是一場意外,誰能知道半路上會發生那事兒?就算李惠有責任,那也完全不是徐鳳霞所說的那樣,說李惠這個當母親的害孩子。


    所以徐鳳霞這麽說,完全就是想挑撥李惠母女的關係罷了。


    左單單笑了笑,“大伯娘,你這說的啥話,我媽還能故意害了我?這一切都是那狗東西不安好心給害的。”


    聽到這話,徐鳳霞微微一愣,隨即臉色有些不好看。她總覺得左單單這句狗東西有些別的意思。


    “單單啊,你這孩子就是心善,這要是換了你歡姐,那肯定是要和我鬧的。誰家的閨女像你這樣受罪喲。你看我和你大伯多疼你歡姐。你爸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歡姐叫左歡,是徐鳳霞的小閨女,長的濃眉大眼的,招人喜歡的很。也是徐鳳霞心窩子裏的寶貝疙瘩。


    左單單笑,“我和青青姐比起來,那可差遠了。青青姐多懂事啊。”


    聽到這話,徐鳳霞的臉色就不好看,臉上的笑容落了幾分。


    看著徐鳳霞的臉色變了,左單單心裏就樂了。左青是徐鳳霞的大閨女,今年都二十一了,因為長的老實巴交的,在徐鳳霞兩口子麵前不大討喜。在家裏幹活不比左單單少,甚至過的還不如左單單。


    徐鳳霞倒是沒想到,這個一向三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二侄女竟然這麽油鹽不進的,心裏不免有些恨恨的。歪了歪嘴,板著臉道,“我看你這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下午該下地幹活了吧。這麽大的姑娘了,也別啥事都不幹。”


    說完扭著腰又出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左單單勾了勾唇。


    這麽明顯的挑撥離間,她信了才怪呢。


    至於徐鳳霞為什麽要挑撥離間,她心裏也清楚。原主的大伯左紅軍之前是隊上的生產隊大隊長,因為受到了李家的影響,這隊長的位置就沒了。因為這事兒,徐鳳霞兩口子心裏是記恨上了。找著機會就想讓李惠兩口子不好過。


    而實際上,李惠兩口子一直在做補償,家裏家外的事情沒少幹,反而徐鳳霞平時下地幹活自由多了,要不然她剛剛哪有時間回來幹這種挑撥離間的事兒。


    唉,這麽窮困的生活環境,還連帶著這麽多的恩恩怨怨。


    這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左單單心裏有些喪氣。


    中午太陽升到正中央了,左家一大家子人才從地裏回來。


    農忙的時候,隊裏都實行的大包幹,就是給將任務分配到個人頭上去,可不像平時不忙的時候那樣混混日子就行的。所以左家人回來的時候,都累的有些虛脫了。


    左單單聽到動靜從堂屋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李惠正伺候著左大成擦臉。夫妻兩動作十分的協調,顯然夫妻之間十分的和睦。


    看到左單單出來了,李惠有些愧疚的看著左單單,似乎想說話,看了看旁邊正在解鑰匙的左奶奶一眼,愣是沒好開口。因為她的成分不好,老太太並不是很喜歡她和孩子們太親近。


    左奶奶將褲腰帶上係著鑰匙遞了過來,遞給了也從屋裏走出來的徐鳳霞。


    “大夥這幾天累,中午切幾塊南瓜一起蒸,頂餓。”


    徐鳳霞接過鑰匙,笑的牙不見眼。她雖然不喜歡幹活,可做飯這種事情她是巴不得天天幹的。一邊炒菜一邊還能往嘴裏塞兩口,吃飯都能比其他人多吃半碗飯。要不是家裏老太太管著廚房鑰匙,她早就跑廚房去煮飯去了,趁著家裏沒人,還能多吃點呢。


    左單單看著她笑眯眯的樣子,也跟著笑了,“大伯娘,我給你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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