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天,劉樵遁光飛過長江,洞庭等湖泊水域,一路走走停停,見識南方景致。


    愈往南方走,人煙越發稀少,滿是障氣,毒蟲等,連綿不絕皆是山脈,如原始森林一般。


    這般又走了有萬餘裏,豁然眼前一亮,那群山之間,又有人煙火跡,劉樵心知已至南疆。


    正愁著不知方向道路,便見那群山嶺中,一個人影正在驚慌奔走,身後叢中一黃影正在追趕。


    離得遠,又山高林密,看不清楚,劉樵索性按下遁光,離那人影十餘丈高觀察。


    才見得是個裹著鹿皮裙,手拿彎刀,斷發紋身的人,在三尺深的灌木叢中奔走,縱跳如飛。


    其身後一條白額虎,頭有鬥大,身長丈許,正不急不緩的追逐而來。


    隻幾個縱跳,便要攆上,嚇得那野人一聲驚呼,眼看葬身虎口。


    忽聞一聲:“咄!”


    “嗷嗚…嗚嗚…”那丈來長的猛虎瞬間一聲哀鳴,好似身負千斤一般,伏在地上,四爪亂彈,動彈不得。


    卻是劉樵關鍵時刻出手,暗使神將身神十員,隱於虛空,擒伏猛虎。


    虎雖有巨力,如何敵得過天神,還是十員天神齊出手,所以隻能伏在地上哀鳴,似個小貓一般。


    劉樵林間走出,看那伏地哀鳴的斑斕虎,擺擺手道:“去吧…去吧,山中野物何其多,何必攆人吃呢…”


    隨即那虎隻覺身上一鬆,似乎禁錮消失了,嚇得蹦跳彈起,卻不敢再捕獵,而是轉身溜進叢中不見。


    那野人模樣的,肉眼凡胎,不曾見黃庭身神。


    隻見劉樵走出,那虎便哀嚎推避,還以為是天神現身,連忙跪地叩拜滿臉狂熱直呼天神。


    “不是野人?”見其還知跪地叩頭,劉樵心下疑惑。


    見這人斷發紋身,身包獸皮裙,手上拿著骨刀,還以為是個野人呢。


    連忙上去扶起他,一邊問道:“你能聽懂我說話麽?”


    “能…能,天神!”那人的說道。


    聲音清脆,劉樵仔細一看,見那遮麵頭發下,清秀稚嫩的臉頰。


    “女的?”


    “…是!”那人抬頭道,說話斷斷續續,好似很少這樣說話。


    “可有名字?”


    “…有…名…阿箐…”自稱阿箐的少女說道。


    劉樵正待再問,林間忽有聲響傳來,轉頭望去。


    幾個同樣衣衫襤褸,或裹狼皮,或粗布遮身,紋麵刺青的漢子走了出來,


    他們一見阿箐,便興奮的手舞足蹈,連忙跑上來,拉住阿箐的手,口裏咿咿呀呀。


    阿箐也是一般,喜極而泣的與那幾人交流,但都是用的三苗語言,也不知他們說的甚麽。


    原來這阿箐不是不會說話,而是不會熟練說中原話,跟這些人說方言,倒是非常流暢。


    見劉樵聽的滿臉懵逼,阿箐解釋道:“他…們…是我的…家人…”


    原來阿箐與這些人,都是出來圍獵野豬的,阿箐第一次參與捕獵,與同伴走散了。


    隨即又興高采烈的向那幾個斷發紋麵的人介紹了劉樵,一頓連說帶比劃。


    隨即那幾人都滿臉狂熱的看向劉樵,揮舞手中骨器,呼喊道:“巫!巫!巫!”


    劉樵含笑點頭,估計這所謂的巫跟中原的神仙差不多,這些人聽說自己道術,便以為是神仙了。


    不過,倒也確實差不多。


    “請…巫…來…”阿箐說道,意思讓劉樵跟他們一起去。


    劉樵問道:“你們那兒,有能跟我交流說話的麽?”


    阿箐皺眉思索半晌,才弄明白這話的意思,重重點頭道:“有…有巫!”


    竟然有煉氣士?劉樵聞言一愣。


    沉吟片刻,便同意跟著他們回去看看。


    若有煉氣士,肯定是個有見識的,至少能熟練交流,也能打聽打聽南疆的情況。


    跟著這一行人在林裏裏左拐又拐,約莫走了七八裏路,翻過兩條山溝,便見著有些人煙跡象。


    又走爬山二三裏,便見半山腰上一方寨子,皆是吊腳樓的樣式,長寬約莫數裏,寨門前有人出入。


    這些人皆是蠻夷打扮,大多身裹首皮,麻布遮體,在寨裏或打磨骨器,石頭,或針織麻布,倒也十分悠然。


    這些寨裏人見阿箐回來,皆是圍上來詢問,阿箐隨意含糊幾句,便讓人去找寨裏的族長。


    少頃,一個頭戴牙環的雄壯漢子走出人群,慈愛的摸了摸阿箐腦袋。


    聽阿箐講了事情經過之後,打量劉樵一陣,滿含敬意的說了幾句。


    阿箐解釋道:“這是…族長…”


    隨即眾人引著劉樵進了寨中,到一間略微寬廣的房間坐下,奉上了一些肉脯,野果之類,餘下人皆退避在外。


    等了盞茶時間,劉樵略有所感,抬頭望去,阿箐領著個穿花布,彩衣,頭纏黑巾的幹瘦老頭走來。


    這老者步履蹣跚,但眼中略有神氣,劉樵法眼一觀,即知此老是道術中人,但應該並未修成法力,與薑尚差不多。


    想來這彩衣老叟,便是阿箐說的巫老了。


    劉樵站起身拱手道:“貧道金室山煙霞洞煉氣士劉樵,見過道友…”


    那彩衣老者打量劉樵兩眼,亦連忙恭敬施禮道:“不敢稱道友,巫溪拜見仙人。”


    終於有個能流暢對話的了,真不容易呀。


    二人安坐之後,巫溪感激道:“多謝仙人出手,救下頑徒…”


    原來阿箐是這巫師的徒弟,怪不得也會說些中原話。


    劉樵擺手道:“順手而為,不足掛齒。”


    又問道:“貧道聽聞南疆有溪、蠻、苗等,不知你們是…”


    “哦…我們是苗,這廂方圓千裏,四十二寨,皆是苗人。”巫溪答道。


    “四十二寨?”


    巫溪笑道:“不錯,凡部眾三千,壯丁一千二百,便為一寨,共有十萬苗人。”


    劉樵恍然道:“原來如此,那道友可曾聽說百蠻山,五毒洞?”


    巫溪一愣,不答問道:“仙人從何處聽說的?”


    見劉樵不語,沉默許久之後,巫溪卻說道“我等修行之法,與中原迥異,能借神之力量,趨吉避凶,便稱為巫。”


    經過巫溪一番解釋,劉樵才恍然,巫,即是能溝通神的使者。


    但這個神,指的自然,上麵天,下麵地,中間的人便是巫。


    其實與修仙術,也是大差不差的,煉氣士求的是道,道也是自然。


    說到這兒,巫溪才回答道:“百蠻山,離此不遠,是我等巫士的聖地之一。”


    劉樵忙問道:“五毒洞呢?”


    “五毒洞,是巫士學法和傳承的地方,有很多最厲害的巫師,俱在五毒洞中煉法。”


    巫溪說罷,又緩緩道:“在中原,便稱為五毒洞天,或司簡洞天,我的等巫士的法術俱是在此學的。”


    司簡洞天?劉樵心下一愣,想起道德真君與常龍都講過三十六洞煉氣士。


    三十六洞,各有一派法術,不屬於大教行列,但每一洞,都相當於一個勢力。


    而其中,便有蓋竹山司簡洞。


    也就是說,這些人說是巫士,實際還是煉氣士一脈,而且還是南疆煉氣士的老巢。


    生夷之屍若在司簡洞天,那可就難辦了。


    總不能一人單挑,直接殺上門去吧。


    劉樵心下正猶疑不定,巫溪問道:“仙人不遠萬裏,自中原而來,不知有何事要辦?”


    又補充道:“若有難處,我雖不才,但生長於此,也有同道高手,或可略盡綿薄之力。”


    巫溪還以為劉樵是來采集靈藥,或獵殺異獸的,看在劉樵救過他徒弟的分上,倒是非常熱心。


    “倒無其他事,隻是閉關久了,想周遊四海,聽聞司簡大法名滿天下,想來見識見識…”劉樵含糊其辭道。


    不想巫溪聽了這話,心裏如同吃了蜜思的,開心笑道:“不想中原煉氣士也聞我教之名,都是虛名而已,虛名…”


    劉樵笑問道:“那不知貴教(司簡洞)中,似道友這般的好手,還有多少?”


    這巫溪身上毫無道炁,並未煉成法力,倒是有些鬼氣森森,屬於未入道,但有法術那一類。


    估計也就是一些傍門小術,驅神役鬼一類,在寨裏給人做些祭祀,看些小病沒問題,但算不得仙流中人。


    所以巫溪一聽,連忙擺手道:“仙人說笑了,我那算得上好手,似我這般的,若在五毒洞,不過添茶倒水的仆役一流,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果然,沒煉成道炁,不管在何處,都是挑水砍柴打雜的。


    巫溪又道:“倒是真正飛天遁地的,也並不多,僅十餘位,都在南方聲威赫赫。”


    劉樵聞言了然,司簡洞真正的煉氣士,便是這十餘位了。


    倒是有心想再打聽一下這司簡洞的法術根底,但貿然出言問,好像有有些冒昧。


    便隻好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不過巫溪對教中法術,珍之又慎,並不肯透半分,每次談到這方麵,便轉過話題。


    又聊了半晌,二人相談甚歡,巫溪便邀請劉樵在寨中多待一段時間,好好遊玩南疆再走。


    劉樵當即滿口答應,心裏卻想著怎麽溜到五毒洞,把那具古屍給弄出來。


    巫溪臨走時道:“還有月餘,便要舉行祭天大會,仙人來得正巧,也可以隨我一起去看看。”


    “祭天大會?”


    巫溪笑道:“不錯,就在百蠻山舉行,四十二寨巫士都會去的。”


    言罷,吩咐寨中後生服侍好劉樵,自牽著阿箐走了。


    劉樵看著他們背影遠去,心下暗道:“瞧這老兒身上邪氣森森,料這司簡山的法術,不是驅使鬼怪,便是煉屍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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