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直噴雲吐霧,不僅速度慢,常龍也略覺不適,飛了半天,遂又變化仙鶴,載著師徒二人北去。


    概因這騰雲與駕霧,也是有區別的,


    騰雲必須得高深法力,且一般雲光迅疾,好的騰雲之術速度還在五行遁光之上。


    往往一去數萬裏,數十萬裏,所以騰雲法,一般是頂尖大能的專利。


    與之相反,駕霧之法,不僅飛得低,且飛得極慢,還比較消耗法力。


    駕霧,駕風,一般都是不會遁術的散人,野怪自悟來的。


    這變化來的白鶴,雖然是終究法力化的凡物,速度也算不得多快。


    但好在翼展寬大,有十將靈光主之,不用操縱,不知疲憊,且天性擅飛騰等優點。


    如今已經成了劉樵師徒居家旅行,殺人放火,逃跑趕路的首選。


    “師父,咱們已經往北不知幾千幾萬裏了,再走就要到北海了!”常龍提醒道。


    北海,是一片無際的大澤,其中多生惡蛟,毒龍,還有各種障氣,毒沼。


    對於道術低微的練氣士來說,十分危險,道術高強的仙家,又厭惡毒障,不願意去,久而久之,便是許多妖魔,邪道避禍之處。


    所以北海又叫仙神不到之地,道德真君基本不可能把洞府紮在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劉樵停下手中掐算,有些苦惱的道:“奈何清虛真君的道行遠勝於我,我使卦算也卜不得他的方位……”


    白鶴飛遁,一日數千裏,如今整整往北走了好幾天,一路遇上的崇山俊嶺,奇峰異穀也探尋了不少。


    但不是妖魔盤踞,就是左道老巢。


    好不容易遇上稍微有點仙家氣象的散仙洞府,想去問個路,人家還都閉門不見。


    “在往正北走兩天,到了北海邊緣,咱們就往東,或往西橫向去找。”劉樵咬牙盤算道。


    對於他們師徒如今的本領來說,北海魔窟,著實危險。


    但青峰山在北方,這不會錯,隻是不知是東北,還是西北。


    如果這幾個方向去,也找不到青峰山,那隻能說命數如此。


    當然,往黑暗點想,也不排除道德真君不念舊情,知道劉樵要來,使神通隱去了紫陽洞天。


    但不論那種原因,如果再尋不到青峰山,劉樵也就不打算再找了。


    畢竟時間不多,劉樵出山以來,連續打了幾場架,原來的兩年法力根本入不敷出。


    如今隻有不足一年的法力了,不論如何,都得盡快去東海尋得靈根。


    要是再晚些,又有變數,恐怕連五行道術都施展不出來了。


    正憂慮之間,前方忽聞一陣歌聲隱隱傳來…


    雲霞萬裏山遙,靜依青峰岩,每聞龍吟虎嘯,滌慮洗心名利少…


    麻衣葛履,腰間水火絲條,閑攀藝穗兼葭草。


    數點鶴隼堪樂道,古洞深山,恩師指點采大藥,一覺安眠青嶺俏,無榮無辱無煩惱…


    “師父,有個怪人在前麵山岩上唱歌!”常龍指著前麵道。


    劉樵一直細聽這陣歌聲,頗覺其中蘊含縹緲超脫之意,能唱出這等道情的人,覺非凡夫,肯定是仙家高士。


    聞言,忙朝前麵看去,隻見那雲下約莫百十裏外,有一枯山,滿是怪石嶙峋,一方山岩上,果然斜椅著一個道人。


    生得麵目清臒,挽雙抓髻,長須五綹,一身麻衣葛履,水火絲條飄蕩,盡顯仙風道骨神清。


    隻是細細一看,繞是劉樵也算見過些世麵,也被嚇得一跳,怪不得常龍說是“怪人”呢。


    怎麽個怪法?


    兩隻眼眶,黑洞洞沒有眼珠,卻伸出兩隻細嫩白皙,似嬰孩兒般的小手。


    此時見劉樵二人望過來,那兩隻迎風搖動的小手伸開,掌中竟還各有一隻豎眼,隔著百十裏放出奇光。


    刹那間,劉樵二人脊背一寒,似乎有種全身從頭到腳都被這怪眼看穿的感覺。


    驚訝隻是一瞬間,劉樵便反應過來,想起前世記憶中一位仙人,心下大喜。


    忙在鶴上招手大呼道:“楊大夫,貧道劉樵,也是玉虛門下,還望稍留仙步,等我下來。”


    這邊常龍看師父模樣,知道又是遇上同門了,也非常機靈的一拍仙鶴,再者二人在那山崖上落下。


    “貧道劉樵,字玉樞,恩師薑尚,見過楊道兄!”劉樵隔著數丈,朝那道人稽首道。


    那道人也忙不跌的起身避過一禮,上前托住劉樵雙手,緊握道:“道兄多禮了,貧道清虛門下楊任,字元任,號金辯羽士。”


    【甲子太歲楊任,字元任,號金辯將軍】


    劉樵也不知楊任為何取這麽個怪名號,但也不好細問,明知故問道:“元任道兄,你…你怎麽變得這般模樣…”


    “哈哈,看來玉樞道兄還記得當年咱們同殿為臣之誼呀!”楊任笑道。


    同樣是闡教真傳,這楊任與哪吒待人接物的差別,簡直太大了,大到劉樵都有些受寵若驚。


    其實兩人早就認識,當年劉樵掌司天台為副監,而楊任當時便是上大夫。


    但當時地位差距太大,楊任是三公九卿上大夫,劉樵是區區一個吏員,二人隻是上朝時打過幾次照麵而已,交往並不深。


    不過如今都是仙家中人,皆頗為感慨時光流轉,皆各有前程,卻又走上了同一條道路,仙道。


    楊任指著臉上一對怪手,笑著解釋道:“說來也怪你師徒倆個…”


    原來帝辛當時令薑尚修造鹿台,薑尚不肯,便“”投河自盡”,許多忠臣誌士聞此消息,便紛紛上前勸諫。


    楊任也是其中之一,然後…然後就被活生生挖了雙眼。


    “不過福禍相依,也正因此,一點丹心,打動吾師道德真君,蒙恩師救回山中,使了兩丸金丹,我就起死回生,還長了一雙怪眼…”


    見他說話時,兩隻怪異小手晃來晃去,劉樵強忍著想跟那兩隻小手握握手的衝動。


    稱讚道:“道德真君當真神通廣大,不知這怪眼,有何妙處?”


    楊任謙謹笑道:“上可觀九天霄漢,下可觀九幽冥府,其他倒沒什麽異術神通。”


    言罷,一雙怪眼睜開,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常龍,嚇得他一哆嗦。


    劉樵介紹道:“這是我的徒弟,常龍,字元德。”


    “拜見師叔!”常龍忙拱手一禮道。


    楊任收了法眼,頷首點頭讚道:“不錯不錯,雖是異類,渾身清氣,未沾血腥,好好休行,早晚也是個有道果的。”


    又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也無茶水招待,且隨我先回山中吧。”


    言罷,朝地上一指,“呼啦啦”一陣雲煙騰起,將三人托住,眨眼間便飛天而起。


    劉樵一見,略有豔羨之色,這是正宗的騰雲之術,一去萬裏的那種。


    而且騰雲至少得百年法力以上,這楊任得道還再他之後,不論道術手段,光這法力已是遠勝於他。


    楊任當了多年官,也是個察顏觀色的,笑道:“都是師尊的兩粒金丹,不僅起死回生,我得道之後,緩緩煉化,憑增了數百年功力。”


    “害,道兄真是好命,我苦苦熬歲月,也隻得兩年法力,如今還所剩無幾…”劉樵苦笑道。


    楊任謙虛擺手“我真法力虛浮不穩,不比你苦修得來的,能揮如臂使。”


    劉樵沉默不語,想起楊任言語,似乎在此久等,疑惑道:“青峰山既不在這兒,道兄為何在此?”


    “哈哈,是師父吩咐的,說有人要尋他,卻似無頭蒼蠅一般亂跑,恐你們墜入魔窟還不知所覺…”


    楊任道:“所以專門要我出來找你們,師父說你們今天會從這兒過,所以早早在這亂石窟等候…”


    劉樵聞言一驚,心下莫名冒出一個詞匯“元神”。


    掐算隻能算定一些大事,而道德真君,竟然知道他師徒何日,何時經過何方,萬裏之外了然於心。


    這種前知本領,著實可怕,已經不是簡單的道行,掐算可以概括的,唯有修成元神才有此異能。


    此前聽薑尚講過,煉氣士修行日久,變會自然生出種種異能,五氣,三花,元神者,各有神妙。


    而元神者,乃識神退避,本能元真顯現,玄妙不可知,不可言。


    正常人是意思主事,有七情六欲,陰暗陽麵思維等等,這個意思喚做識神,當無意識時,本真才會略微顯現,這個本真即為元神。


    真仙上聖,皆元神主事,道經有言“元神主事者,成仙了道”


    元神具體有多大能力,薑尚也說不清楚,隻知道能感應宇內無量信息,幾乎無所不知。


    不僅能前知,凡人念其名號,便能感應。


    仙家修行到此,離成就真仙就隻差一步之遙。


    如果用前世洪荒流比喻,那就是準聖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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