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在空間裏奔跑。


    她把裙擺提起來, 又嫌裙擺和廣袖礙事, 把袖子挽了起來, 又用裙子提到腰間打了個結, 這樣就好多了, 隻是這露胳膊露腿的頗為怪異,殷雪灼打量了她好一陣子,他似乎很想笑, 露出了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容來, 又若無其事地撇開目光了。


    季煙是九幽之火的主人, 與殷雪灼不一樣,這個空間裏,她就是主宰。


    她自然是可以練功的。


    殷雪灼放出了翅膀, 借以立在空中, 他告訴她, 如果想學著“飛”起來,首先要先學會“躍”。


    她雖沒有靈根, 但九幽之火在體內,她若能很好地驅使


    她助跑了一小段, 好幾次試圖“躍”起來, 都摔了個狗啃泥。


    殷雪灼:“哈哈哈哈哈哈!”


    季煙:“有什麽好笑的!”


    其實不好笑, 隻是殷雪灼這逼的快樂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他看見她各種滑稽的摔倒姿勢,總是很幸災樂禍,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


    好歹她也長得這麽漂亮吧!


    ……算了, 連秋宓姐姐那樣的大美人都讓他無感,她不指望用什麽美色打動他了。


    前麵幾次都摔跤了,好在這個空間對季煙十分友好,不會讓她受傷,季煙幹脆利落地爬起來,學著感受體內的九幽之火,暗暗提氣,連續小跑幾步之後往前一躍。


    結果這回她用力過猛,腳底確實騰空了,隻是才飛了一半,整個人便往下墜去。


    “啊啊啊啊!灼灼!”季煙慌亂地揮舞著手,胡亂叫他。


    殷雪灼扇動翅膀,瞬間掠了過來,穩穩地將她接在了臂彎裏。


    他抱著她,緩緩落地,抬手拍了她腦袋頂一下,“我在這裏,慌什麽慌。”


    季煙看著他,嘀咕道:“誰知道你這回不會任由我摔下去,上回你不是把我從高空拋下去了嗎?”


    殷雪灼表情一僵,冷哼一聲,撇過頭,轉身不理她。


    他這一轉身,身後的蝶翼就暴露在了季煙麵前,季煙看得心裏直癢癢,趁著他不注意,飛快地摸了他的翅膀一下。


    殷雪灼:“……”


    殷雪灼飛快地扭頭,死死地盯著她,身後的翅膀急匆匆地收了回去,快得幾乎隻在瞬息之間,泄露了幾分狼狽。


    季煙得逞了,一本正經地把手背在身後,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


    她心裏竊喜,隻是還有些意猶未盡。


    殷蝴蝶的翅膀摸起來滑滑的,帶著玉石般的冰涼觸感,一摸就容易讓人上癮,季煙還想摸。


    不過適可而止,季煙裝傻了片刻,總覺得殷雪灼又想打她腦袋,不過他遲遲沒有動手。


    季煙摸到翅膀滿足了,又集中注意力,開始練習飛行。


    飛行真的是很難的事情,季煙小時候學騎自行車,也頂多摔一兩次就好了,可如今她連著摔了幾十跤,也不見有任何好轉,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廢,當真讓她懷疑,九幽之火真的可以通過人發揮這麽大的威力嗎?


    季煙想起上回打著打著,殷雪灼突然熄了火的事,好奇地問他是為什麽。


    殷雪灼的回答很是酸溜溜的:“從前斷無此種情況,就算九幽之火在我這裏並非無窮無盡,殺個韶白而已,也不是什麽難事。”


    他冷哼一聲,瞥了她一眼,“隻是九幽之火在你這裏,你若在我身邊,自是會強行吸走九幽之火的力量。”


    可是她隻能在他身邊啊。


    這樣想想的話,似乎就無解了?


    殷雪灼又說:“其實有解,主要是你至今都不能控製九幽之火,實屬我意料之外,否則我戰鬥之時由你用引焰之術將靈火匯入我的真元之中,便隻會助我功力大增。”


    問題是,她是個小辣雞。


    殷雪灼的語氣充滿著滿滿的嫌棄。


    季煙:好了,你閉麥吧。


    每次一遇到這種“誰是菜雞”的話題,他就變得不友好了,簡直不能好好地溝通,季煙簡直懷疑自己是有斯德哥爾摩,居然會喜歡上他。


    群魔之中的流言算是被她搪塞過去了,殷雪灼確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隻是季煙還是心虛,每天一到晚上,就主動鑽進他的懷裏,成了黏人的小可愛,非要纏著他練功。


    她想著,這件事算是她主動自我犧牲,為了讓他也更好地吸收九幽之火,況且紙包不住火,萬一有一天他知道外麵的留言傳成了什麽樣子,一想到她這幾天都這麽順著他,應該不會……嘲笑她吧?


    那個闖入結界的人一連三日都找不到下落,白白近日似乎受了什麽打擊,一直不曾來找她,季煙這幾日一直纏著殷雪灼,不曾外出遊玩,總覺得哪裏空落落的,又想不起來缺了什麽,直到有一日,她看著空蕩蕩的宮殿,這才一拍腦門。


    “我的媽呀,我居然忘了韶辛!”


    從白白被火燒到毛開始,她就沒見過韶辛了,之後她一直沒工夫往別處細想,現在一想,才發現哪裏出了問題。


    季煙火急火燎地去找殷雪灼,又覺得殷雪灼又會生氣,便托隨便托了一位魔去叫白白過來,那魔看著季煙的眼神裏充滿了八卦的色彩,看得季煙略有些尷尬。


    很快,白白就來了。


    三天的時間隻夠讓銀馭麒獸的毛冒出點兒頭,白白仍舊是隻雪白的禿狗,它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這回看見了季煙,也不親近了,而是昂著下巴扭著頭,用鼻腔發出一連串的嘰嘰歪歪的哼哼聲。


    季煙: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特別像某個魔頭?


    再次感慨,不愧是殷雪灼養大的獸,連生氣的樣子,都如出一轍。


    季煙蹭過去,走到白白的右邊,白白便把頭扭向左邊,季煙走到它左邊,白白又看向右邊,接連三四次之後,季煙認輸:“哎,別生氣啦,白白。”


    白白又哼哼了一聲。


    簡直令人頭大,為什麽一個兩個的脾氣都這麽難哄?問題是還都生氣得這麽莫名其妙。


    季煙很無辜:“我承認,我這幾天沒來找你玩,我這幾天專心練功,有點兒忙,你不要生氣啦,我之後再陪你玩好不好?”


    白白:“嗷嗚嗚嗚嗚嗚。”


    ——你去陪我主人去吧。


    季煙:“我真的,我一定陪你玩兒。”


    白白:“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他,你個渣女。


    渣女季煙聽不懂它在說什麽,幹脆搖鈴鐺把殷雪灼叫出來,殷雪灼站在白白麵前,不耐煩地瞥了它一眼,就這樣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它就立刻慫了。


    白白:“……”


    愛不起,不敢愛,它好卑微。


    殷雪灼:“你對她不滿?”


    季煙率先保護白白:“不是不是不是!我隻是在和白白正常交流!”


    白白:“嚶嚶嚶。”


    白白還是好委屈,一對耳朵耷拉著,抬起眼睛,望了季煙好幾眼,它還是好喜歡她,它從前聽同族說,對於第一眼就喜歡的,就要搶過來做媳婦兒。


    它喜歡主人,可是它不可能搶走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被它搶走的,結果又成了主人的。


    白白想到住在自己窩裏的韶辛,就覺得鬱悶。


    那感覺,就像是最好的和第二好的沒搶著,隻能撿個次品一樣。


    可它不討厭韶辛。


    它每天晚上和韶辛在窩裏對視,都能和他產生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感。


    都是被遺忘的人呢。


    有了殷雪灼在線翻譯,白白這才把韶辛叼了回來,韶辛稀裏糊塗在別人窩裏住了三天,終於等到季煙想起他了,少年站在季煙麵前,眼神幽幽的,“您貴人多忘事。”


    季煙尷尬撓頭:“哈哈,嘿嘿。”


    韶辛麵無表情地盯了她一眼,也一樣是和白白一樣看渣女的眼神。


    他和白白已經對她徹底絕望了,這人根本拔吊無情,毫不靠譜,每次都突然跟著殷雪灼跑掉,把他和白白丟在後頭不止一次了。


    季煙:被看的好心虛,她是真的做錯什麽了嗎?


    季煙認真反省,韶辛的眼神像死亡追命符,一直如影隨形,季煙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在他涼颼颼的眼神之中,慢慢蹭了回去,回到殷雪灼身邊。


    她坐在殷雪灼身邊,看了他幾分鍾,然後終於下了結論。


    ——都怪殷雪灼這個禍水!


    就是他,讓她一看到他就隻顧著緊著他了,把其他人都甩在了後頭!


    似乎是她的眼神太過於強烈,殷雪灼睜開眼睛,淡淡道:“什麽事?”


    季煙:“沒、沒事。”


    既然韶辛回來,殷雪灼一看見韶辛,便若有所思,又決定對他下手,讓戎戈帶著韶辛四處走動,以韶辛本人為誘餌,倘若韶白藏在暗處,一旦看見韶辛,自然會主動獻身。


    季煙這才知道,原來那天和殷雪灼交手的那個人,真的韶白。


    韶辛雖不知殷雪灼的目的,但莫名讓他四處走動,便也猜到了大概。這件事宛若當頭棒喝,一棒子打散了一連多日的歡聲笑語,提醒著他身為俘虜的事實,少年又重新沉默下來,本能地排斥這一切。


    也不知是排斥身為誘餌,還是排斥這副無能的樣子,到頭來還要被那個“哥哥”所救。


    季煙有些擔心韶辛,其實她一直拉著韶辛玩兒,也有一點私心——她想讓韶辛就這樣留在魔域,適應這裏的魔,讓他不再排斥所有。


    可給兄弟之間創造機會,無疑會讓韶辛的立場更靠近於主角團。


    季煙覺得沒理由讓他非要站在正派不可,她在魔域過得這麽好,何必非要挖開韶辛的傷口,強迫他硬生生得接受過去的一切,回到那樣的生活裏?


    可盡管她這樣想,她也明白,這不過是她的私心而已。


    韶辛,還是有他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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