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坐著在那裏, 動作僵硬在最後一刻。


    她手還停留在後背解衣帶的動作上, 這個動作還不太雅觀, 被子不翼而飛之後, 她傻傻地和殷雪灼對視著, 直到對方又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那種家長發現不聽話的小孩不寫作業悄悄開小差的無奈。


    不是,你這個眼神幾個意思啊!


    季煙蹲在原地,又有點兒崩潰了。


    她幹什麽都要被他抓包, 她隻是覺得衣服穿得不舒服而已, 她真的隻是覺得衣服不舒服啊!


    殷雪灼卻朝她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過來。”


    季煙:不過去,打死都不過去。


    她縮在原地裝死。


    不死心地做著殊死掙紮,就是不動。


    殷雪灼倒也不急, 靜靜地等了她一會兒, 看見她不過來, 居然破天荒地沒有發作,甚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眼神, 繼而扭過了頭,悠閑地閉目小憩, 手指還微微屈起, 悠閑地輕叩著身邊的扶手。


    嗯??大魔頭破天荒地沒生氣?


    又沒凶她又沒掐她, 季煙第一次沒得到回應,還有點兒渾身不對勁。


    完了,她是不是斯德哥爾摩了,被殷雪灼欺負習慣了, 居然不被他欺負就不適應。


    季煙覺得這不是個好征兆,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這可是個魔頭啊!她反複給自己洗腦,還沒默念上幾句,餘光忽然瞥見什麽龐然大物從門口進來了,速度極快,像是滑進來的,還一邊滑一邊發出“嘶嘶”的聲音。


    季煙轉頭去看。


    這一眼就瞬間炸毛。


    臥槽。


    是那條大蟒蛇!比她人都大好幾倍的大蟒蛇!


    “啊——”季煙尖叫一聲,渾身汗毛倒豎,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提著裙擺就往殷雪灼那邊狂奔,跳進他懷裏抱緊他的腰,一頭紮進他的懷裏,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就算殷雪灼懶洋洋地不配合,她也拚命地往他懷裏鑽。


    蛇,把她吞了的蛇!


    季煙瑟瑟發抖,欲哭無淚。


    她把整張臉都埋在殷雪灼的胸口,埋了半晌,感覺沒動靜了,又忍不住用餘光往外瞥了一眼,這一眼發現那條大蟒蛇就近在咫尺,嚇得她又在殷雪灼耳邊瘋狂尖叫一通,抱著殷雪灼的胳膊,臉都嚇白了。


    狗逼殷雪灼,他肯定是故意的!難怪他一點都不著急,他就是故意把那條蟒蛇放進來嚇她的!好讓她主動投懷送抱。


    果然她不能對這狗男人抱有任何期待。


    殷雪灼被她湊到耳邊的尖叫鬧得頭疼,還沒把季煙從身上扒拉下來,季煙就一口一個非常熟練地喊:“爸爸爸爸!爸爸你保護我啊爸爸!”


    殷雪灼:“……”


    她太熟練了,他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不過看見她真的很害怕的樣子,殷雪灼覺得差不多行了,才慢慢坐直起來,手臂把季煙往懷裏帶了帶,將她護在懷裏。


    懷裏軟軟的一團,手感依舊是那麽的好,毫無戒備地依偎著他,殷雪灼很滿意,隻用冰冷的眼風掃了一眼戎戈,“變小。”


    戎戈自打進來,就被季煙這一驚一乍的尖叫弄得一頭霧水,他看著這人類縮在魔主懷裏,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哦,原來真不是吃的。


    他立刻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乖乖變成了普通蛇的大小,殷雪灼的眼神仍舊很冷,他又縮小了一下,然後又縮小了一下,最後硬生生在大魔王的注視下,變成了蚯蚓大小。


    戎戈:想我昔日魔王,堂堂五魔將之一,混得像條泥鰍。


    戎戈心裏苦。


    他笨拙地扭動著細長的身軀,抬著頭,一對金黃的豎瞳膽怯地注視著魔主,嘶嘶吐著紅信子。


    殷雪灼還不滿意,冷笑一聲,“解釋。”


    解釋?解釋什麽?


    戎戈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始口吐人言,慢慢說起整個事情的起因經過。


    他說著,整顆蛇頭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樣子。


    他哪知道這個人吃不得嘛。


    以前吃了那麽多人,魔主也沒說他吃錯了啊。


    再說了,魔主也沒昭告群魔,他又常年不在魔域,完全不知道魔主現在養寵物的癖好如此獨特了……他一條老實蟒,他容易嗎他?


    好差事輪不到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居然還被昌溟那家夥坑了,他一邊深刻地和魔主檢討自己的錯誤,一邊瘋狂把鍋往昌溟身上甩。


    “昌溟一見到屬下,就主動和屬下說話,非要屬下去幽水境一趟。”


    “屬下也覺得魔主養的凡人不能吃,可昌溟他非要我吃,他騙我說著凡人就是為我準備的事物,屬、屬下真的不知道不能吃。”


    “老實說,她這也沒長多少肉,看著全是骨頭,也沒修為……這也不好吃啊……”


    季煙:???不是,你甩鍋就甩鍋,嫌棄她不好吃是什麽意思?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麽樣的上司,就有什麽樣的下屬呢。


    季煙很想反駁,又怕一抬頭就看見那隻大蟒蛇,她緊緊抱著殷雪灼,繼續做她的樹懶。


    殷雪灼一邊享受地抱著懷裏柔軟的少女軀體,一邊漫不經心地聽了來龍去脈,眼皮子微微掀了掀。


    黑睫下的眼瞳冰冷如霜。


    他手下的魔一個比一個桀驁不馴,他倒是甚少管教,平時就算私底下打架鬥毆,隻要不違規吞噬低等魔,他也懶得管他們怎麽折騰。


    以前昌溟戎戈打架,撞垮了魔域的一座高山,殃及千萬小魔,殷雪灼也沒插手。


    他其實是個很懶的君主。


    但是這個很懶的君主,他養的小廢物差點被吞了。


    她要是真被吃了,別的不說,他也會被戎戈的胃給消化掉……殷雪灼完全不能接受,無論從哪一方麵。


    他眼底滿是戾氣,恨不得現在就捏死這泥鰍大小的戎戈,黑色的指甲在季煙的後頸上慢慢劃過,帶起一陣毛骨悚然的癢。


    季煙:頭皮麻了。


    季煙悄悄在殷雪灼掌下扭了扭,十分難受得抬起頭,露出一雙濕潤的眸子,努力露出可憐的表情,眼巴巴地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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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魔頭果然扭過了頭,手收了回去。


    “把昌溟叫來。”殷雪灼淡淡道。


    戎戈微微一喜,連忙以蚯蚓的形態爬了出去,剛要在門口重新變出巨蟒,就聽見身後的魔主涼颼颼地補了一句“就這麽爬過去”。


    戎戈:“……”


    這這這,這也太遠了,這要爬多久啊……


    戎戈瞬間就傻了。


    本著將功贖罪的心態,戎戈就算被勒令要爬,也真的去把昌溟叫來了。


    昌溟睚眥必報,是整個魔域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冷血無情,這回居然破天荒地變成縮小的原形進來,戎戈還以為他良心發現,打算主動認錯,誰知道這隻毛茸茸的毒冰猁一進魔主寢殿,就先伸了個優雅的懶腰,軟軟地叫了一聲“喵”。


    戎戈:??你賣個屁的萌?


    死對頭畫風突變,戎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昌溟卻沒看戎戈,他腦袋一歪,翻過身子躺在地上,露出軟軟的肚皮來,繼續伸著軟軟的肉墊,繼續喵喵叫。


    明明不是貓,他的貓叫卻很熟練,果然叫了幾聲之後,殷雪灼懷裏的季煙悄悄探出了頭來,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睛。


    看到麵前的昌溟之後,她驚喜地大叫一聲,“好可愛!”


    這隻!毛茸茸!尖耳朵!是貓科動物!


    戳中她的心了!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和歪著腦袋的昌溟對視著。


    嗯……體型有點像緬因貓,但是耳朵更尖一點,身體粗壯,毛色偏深,有點像老虎,但更像猞猁。


    季煙還在和昌溟對視,還有點兒猶豫,昌溟忽然又軟軟地“喵”了一聲。


    尾音又嬌又軟,可愛得要命。


    季煙再也把持不住,從殷雪灼懷裏跳了出來,直接撲向了這隻大貓。


    她要擼!


    季煙跑得太激動了,完全忘了自己還沒徹底學過走路,又是一個和之前如出一轍的腳底打滑,小手胡亂揮舞著往前栽去。


    然後“哐嘰”一聲,摔了。


    平地摔。


    在場所有:“……”


    季煙趴在地上,胳膊摔疼了,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


    啊啊啊。


    太丟人了。


    季煙趴在地上,默默把腦袋埋進臂彎,耳根紅得滴血,裝死一樣一動不動了。


    殷雪灼皺起眉。


    顯然也是被她蠢到了。


    昌溟仔細打量著這個笨拙又可愛的凡人姑娘,他之前聽赤陽提過一句,隻知道她的地位非比尋常,也正是因為知道她可能不是普通的凡人,昌溟才會攛掇那傻啦吧唧的戎戈去吃她。


    昌溟素來狡猾,是個老陰陽人了。


    戎戈這笨蟒很好鼓動。


    戎戈果然倒黴了,這個凡人果然不一般。


    昌溟深知凡人喜歡養貓,尤其是這種半大的凡人,對毛茸茸尤為沒有抵抗力,這才化成原形過來。


    眼見著魔主沒什麽反應,昌溟自發地湊到季煙身邊,兩隻爪子往前一伸,微微拱起背,在她麵前軟軟地叫了一聲。


    “喵嗚~”


    “喵喵喵……”


    他一叫,季煙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試探性地抬頭,露出一雙漆黑的眸子,和這隻小猞猁對視著。


    好可愛呀。


    季煙和它湊得好近,能清楚地看到它身上柔軟的毛發,她也覺得不疼了,爬起來坐在地上,張開雙臂,把昌溟緊緊摟在了懷裏,還使勁兒地蹭了蹭。


    “好可愛,你是哪裏來的小可愛呀。”季煙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就是魔將“昌溟”,繼續開心地擼著他的肚皮,又低頭埋在它毛茸茸的肚皮上,深吸了一口氣!


    吸貓!爽!


    戎戈:“……”神特麽小可愛。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個同僚居然這麽沒臉沒皮,都多少歲的魔了,居然欺騙無知少女。


    魔蟒戎戈企圖靠近,又想起季煙怕他,隻好盤成一團,獨自縮在角落裏委屈。


    他不就是沒毛麽,為什麽待遇差這麽大。


    季煙那邊十分快樂,她把這隻縮小版的猞猁摁在地上來回擼了一遍,然後手穿過它的腋窩,把它舉了起來,先觀察了一下公母,失望道:“原來是隻公的,不能生小崽崽啊。”


    昌溟:“……”


    季煙轉念一想,公的也還行,又兜著它的小屁屁,像抱孩子一樣抱著它,愛不釋手。


    她懷裏的昌溟一開始還挺得意,但沒想到季煙的擼貓手法逐漸粗暴,最後居然摸上了他的尾巴和屁股,眼看節操不保,他不情不願地在季煙懷裏蹬了一下後腿,季煙又捏了捏他的臉,不滿道:“乖兒子,給媽媽抱抱嘛。”


    昌溟:???


    兒子?


    昌溟沉默了,連殷雪灼都古怪地看著這一幕,眼睛落在季煙兜在昌溟屁股上的手,沉聲道:“過來。”


    季煙抱著小猞猁乖乖挪過去。


    殷雪灼單手抓起她懷裏的毒冰猁,把它往外一丟,抬手一點,這團可愛的毛茸茸便成了一個黑衣男子,狐狸眼,相貌中帶著一絲邪氣,看起來極為不好惹。


    季煙:“……”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沉默許久,她抓起殷雪灼的袖子,在上麵抹了抹,企圖把猞猁的味道轉移到殷雪灼身上。


    “……”殷雪灼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忍了忍,冷冰冰地說了一句“滾”,那一蛇一猁還沒開始動,季煙以為他在說她,乖乖地起身,打算走遠點,結果被殷雪灼一把扯到懷裏來,被他狠狠地擒住下巴。


    她被迫仰起頭,瞳孔微縮,驚怔地望著他。


    殷雪灼心底充斥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怒意,危險地眯起眸子,容顏半隱在黑暗裏,唇角的弧度冰冷。


    季煙和他心虛地對視著,聽見殿門關上的聲音,那兩隻分明是為禍一方的魔將,卻溜得比兔子還快,四周很快恢複安靜。


    隻餘下他們倆。


    季煙想了想,可能是殷雪灼天生潔癖,因為她把猞猁的味道沾他身上而不滿,她覺得氣氛要活躍一下,就率先尷尬地笑道:“哈哈……沒想到啊,你們魔域的魔還有這麽可愛的……”


    殷雪灼冷漠地看著她,那種眼神就是“你完了”的眼神。


    季煙心底一虛,他眼神愈發嘲諷,季煙覺得他下一秒又要開始諷刺她,鬼使神差地,在他開口的前一秒,她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


    哦漏。


    完遼。


    她不小心用了摸猞猁屁股的那隻手。


    季煙看見殷雪灼的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他又露出熟悉的冷笑,手又慢慢探上了她的後頸,慢慢用力,明顯又是想掐她。


    季煙頭皮一麻,緊張地閉上眼睛。


    但下一秒,唇上卻傳來柔軟的觸感。


    季煙腦子一木,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剛好看見殷雪灼放大的密密的睫毛,他正低垂著眸子,手抵著她的後頸,並非是要掐她。


    而是一個不許她後退的姿勢。


    唇瓣在她唇上重重一碾,像是發泄似的。


    是的,不是親,是碾了一下。


    一個帶有報複性的碾。


    像是要把唇上沾的不好的東西,也抹到她嘴上一樣。


    殷雪灼微微讓開,這才滿意地看著季煙。


    這樣,應該就出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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