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鹿確實是在春台路。


    在畸變期開始前,春台路的廢墟就已經清理幹淨,路麵也重新鋪建了。


    雖然因為畸變期而暫停了重建,但畸變期結束後,路邊的小店便如雨後春筍般不停往外冒。


    如今,這整條春台路又變回了半年前的繁華模樣。


    雖說因為食材不豐富,賣的東西從炸裏脊烤雞腿變成了拌土豆烤茄子,但依然架不住食客們來來往往。


    熱鬧一些的店鋪甚至還需要排隊預約。


    比如謝爾蓋一直念叨著要帶大家來燒烤店大吃一頓,結果足足等了半個月,才終於排上了號。


    這胖壯急躁的老爺子,對著滿桌子的烤青椒烤玉米,和坐在輪椅上幹幹瘦瘦的馬主任一人拿杯苦啤酒,聊得眉飛色舞一臉興奮。


    當然,謝老爺子說得最多的,還是這次擊退9級汙染物時的種種細節。


    “你們知道嗎,我們去加固防禦牆的時候,厲將軍特地在圖紙上給我們做了標記,讓我們留下‘方便汙染物衝進來’的位置。”


    “厲將軍是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局,就等著那怪物往城裏鑽呢!”


    “還有我們提前布線的地方,也是神了——厲將軍簡直是吃準了汙染物一定會停在那兒,一定會停在在那個正對辦公樓的位置啊。”


    淩鹿抱著一杯清水,和啃著玉米的小丁一起,聽得一臉神往。


    雖說他其實有些困了,但他還是很願意待在這裏。


    他喜歡看到大家一團歡喜地吃吃喝喝,喜歡這熱熱鬧鬧的空氣,也喜歡聽謝老爺子講大家如何打敗汙染物的。


    或者說,很願意多聽聽厲行洲是如何指揮大家擊退這些怪物的。


    聽著聽著,淩鹿的腦袋開始控製不住地一點一點。


    已經這麽晚了啊……


    自己該回家睡覺了……


    不過,有點舍不得就這麽離開呢。


    唔,反正周圍都是熟悉的人,就這麽睡一會兒吧……


    淩鹿趴在桌上睡著了。


    最先發現淩鹿睡著了的人是小丁。


    她哎呀一聲,找出隨身帶著的披肩給淩鹿披上,同時問道:“謝老師馬主任,要不我們先送淩鹿回去?”


    她頓了一下,又道:“或者給他先生打電話,讓他先生來接?”


    這時,謝老爺子和馬主任都是一愣神:“嗯?小鹿有先生?”


    小丁說對啊,來登記工作的時候就有了,聽說是在軍隊裏呢。


    謝老爺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人!我今天問他了,那人還沒回來呢。”


    馬主任沉思片刻,道:“這有蹊蹺。按照輪換休假機製,這都過去二十多天了,怎麽都應該回來了。”


    “除非有些別的原因……”


    謝老爺子此刻雖然有些醉意,倒也沒忘事,摸著自己的兩撇胡子道:


    “我聽小鹿說的時候,也覺得有問題。怎麽會這個時候了還不回來?”


    “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小鹿曾經說過,這人還要求小鹿,有‘要緊的事’才能給他發信息。”


    “我當時隻當是個關係好的朋友,現在才知道居然是他先生——那這就更有問題了!誰會這麽叮囑家裏人?不都是時時刻刻盼著能收到信息嗎?除非對方沒把他放在心上!”


    一旁的小丁重重點頭:“就是就是!這態度太有問題了!”


    自己交過的男朋友當中,哪有人敢對自己這麽說話的?


    這小鹿的先生,該不會是看著小鹿脾氣好,故意欺負他吧!


    馬主任也摩挲著輪椅的扶手,表情嚴肅:“我之前曾經聽說,有些人專門盯著無依無靠的蘇醒者,趁著他們心理脆弱不諳世事,從情感上占他們的便宜……”


    聽馬主任一說,另兩人都是麵色一變,一副“難道我家乖徒弟/乖弟弟被人騙了?”的表情。


    謝爾蓋手按在桌麵上,臉色因為苦啤酒而發紅,帶著些許酒意道:“不行,這事兒我必須得管管,我得見見那個小子,好好敲打敲打說道說道,絕不能讓小鹿吃虧了!”


    小丁有些發愁:“可這人都沒回來,要怎麽見……”


    正說著,淩鹿的通訊器突然發出了嗡鳴聲。


    淩鹿將側著的臉換了個方向,繼續酣睡。


    小丁湊過去看了眼屏幕,道:“巧了!來電顯示是‘先生’!”


    一旁的謝爾蓋思索片刻,想著索性自己就當一回愛管閑事的師父,便按下接聽鍵,還將聲音由耳機改成了免提,粗聲粗氣地應道:“喂?!”


    對麵傳來一個冷得像冰的男子聲音:“淩鹿在哪?”


    謝爾蓋下意識挺直腰背,莫名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聽過。


    他愣了一秒,重新找回師父的氣場,道:“我是謝爾蓋耶夫,我是淩鹿的師父——你找我徒弟有什麽事嗎?”


    對方的聲音緩和了不少:“原來是謝老師,您好。”


    謝爾蓋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又道:“我估計淩鹿睡著了。我來接他回家。”


    這人並沒有刻意提高聲線,更沒有故意壓低聲音,但不知為何卻帶著點兒讓人無法違抗的壓迫感。


    謝爾蓋隻覺得腦子有些發木,應道:“當然可以。”


    他完全忘了自己接起電話的原意,是想敲打一番對方,


    對方道了聲謝,掛了電話。


    謝爾蓋坐在椅子上,愣神想著自己到底是哪裏聽過這個聲音?還有那股壓迫感為什麽也有些熟悉?


    不行,別瞎想了,等下這人出現了,自己一定要端好師父的身份,讓這小子知道小鹿不是孤苦無依的蘇醒者,小鹿也是有娘家——


    正想著,一輛黑色大車停在了街對麵。


    一位身材頎長的男子從後座走了下來。


    這人,謝爾蓋不久前才親眼見過,半小時之前還用推崇至極的語氣提到過。


    厲行洲徑直越過人群走到店裏,將手搭在了淩鹿的肩上。


    謝爾蓋的酒完全醒了,唰一下站得筆直。


    馬主任也一個激靈,握緊了輪椅的扶手。


    厲行洲對著眾人微一頷首,又對謝爾蓋道:“感謝。”


    說罷,他直接將熟睡的淩鹿打橫抱在懷裏,穩步走出了這家煙火繚繞的燒烤店。


    待厲行洲走遠之後,始終沒認出這人到底是誰隻依稀覺得有些麵熟的小丁,不解地盯著謝爾蓋:“謝老師?您怎麽突然這個反應?”


    您剛才不還說要好好教育教育這人嗎?


    您的教育呢?


    謝爾蓋臉部肌肉抽了抽,緩緩坐下,和同樣一臉呆滯的馬主任對望兩眼,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


    靜謐的清晨。


    陽光從窗簾縫鑽進來,在胡桃木色的地板上勾勒出淡金色的線條。


    淩鹿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著和往常一樣的天花板,腦子裏暈暈乎乎的。


    昨天……


    昨天自己是不是在燒烤店睡著了?


    然後……是謝老師他們把自己送回來了嗎?


    淩鹿又打了個哈欠,手摸了摸頸子——


    頸子被襯衫領口磨得有點疼。


    估計昨天謝老師他們是把自己交給了小水壺,小水壺又將自己放到了床上,卻沒有給自己換睡衣。


    唔,因為小水壺還不會給人換衣服嘛。


    淩鹿如是想著,半閉著眼,在被子裏拉散了小領結,鬆開了襯衫扣子,再摸索著解開了長褲。


    他在被子裏拱來拱去的好一會兒,總算把襯衫長褲都扒拉了下來,隻留下一條小底褲。


    自己的睡衣呢?


    哦對了,還在陽台晾著呢。


    那就先這樣光著吧,反正家裏也沒人,還能方便地把尾巴放出來。


    淩鹿一麵想,一麵趴在枕頭上,晃著尾巴又眯了一會兒。


    待地板上映出的陽光更明亮了些,他才決定摸下床,去外麵的浴室洗漱。


    他近乎光溜溜地走到門邊,打著哈欠拉開了臥室門——


    誒?


    誒誒誒?


    為什麽厲行洲會坐在沙發上?


    等等這好像不是自己的公寓?


    這這這,這是厲行洲的公寓?


    因為擺設家具都一模一樣,所以自己弄錯了?


    淩鹿呆呆站在門口,一時忘了說話也忘了動作,唯有瑩白的皮膚,一點點從臉部開始變紅。


    而他的尾巴,他一心想要藏起來不讓人看見的尾巴,此刻不受控製地在身後高高翹起,還炸開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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