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硯的注視下,謝時竹提在手上的桶沒有拿住,掉在屋頂又順著瓦滾到簷邊。


    “咚”一聲跌落在地麵。


    宋硯不疾不徐地走向屋簷下,彎腰撿起地上的木桶。


    盡管目睹了謝時竹將水潑向王妃,作為王爺的宋硯抬頭看向屋頂的女子時,臉上沒有任何責怪,而是目光柔和注視著她。


    謝時竹這會腦子飛快運轉,如果宋硯看見了輕鬆地飛向屋頂,估計眼下這個溫潤儒雅的表情下藏著一把刀。


    她說不定比原主更加早死在宋硯手裏。


    在謝時竹臉色蒼白時,男人虛弱又磁性的聲音傳入謝時竹耳內,還帶了幾分關心:“謝時竹,你是怎麽爬上這屋頂的?”


    剛說完,謝時竹緊繃的全身快速紓解。


    謝時竹雙手熟稔比劃道:“回王爺,妾身爬上樹後,又從樹上跳在了屋頂。”


    宋硯看著她的手,又緩緩移到女人膚若凝脂的麵容上,薄唇勾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輕聲道:“好,那你快下來。”


    謝時竹乖巧地點了點腦袋。


    她眼睛往四處一瞟,瞥見屋頂旁邊挨著一棵梧桐,又在宋硯的視線中,緩慢地走到屋簷。


    謝時竹提了提裙擺,做了個助力跳上了樹,雙手抱著樹幹,從樹上艱難地滑落下來。


    宋硯微微眯著眸子,看著女人雙腿發顫的才能從樹上下來。


    似乎爬樹對她而言比較困難與恐懼。


    下來後,謝時竹走到宋硯麵前,低眉順眼,像是一個乖得不能再乖的小娘子。


    宋硯將木桶還給了她,低頭凝視著女人眼睛,輕笑一聲:“方才為何要對王妃做出此事?”


    他的語氣很柔和,不像是責怪,更像是在詢問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常小事。


    謝時竹垂下眼簾,不敢去看宋硯的目光,纖細的雙手比劃道:“回王爺,清晨姐姐帶著丫鬟來到我的屋子,她向我潑了一桶涼水,娘親曾教導過我,以牙還牙才是北漠女子的才德…”


    宋硯沉默幾秒,薄唇微勾,“嗯,本王明白了。”


    謝時竹依舊低著小腦袋,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等待宋硯的處罰。


    可許久過後,眼前的男人再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謝時竹茫然地抬起頭,懵懂的眼神撞進男人含笑的眸子中。


    宋硯的眼睛很好看,內勾外翹,泛著些許英氣,麵容清雋,眼神溫和。


    謝時竹猛的臉頰騰起些許紅,手語的速度明顯比平時遲鈍了一點:“王爺為何不責怪妾身?”


    宋硯說:“你並未做錯,本王不是愚昧之人,自然不會怪罪於你。”


    聞言,謝時竹眼底閃過驚訝。


    膳房不遠處緩緩走來幾個丫鬟,此刻正是用早膳之時。


    她們是四個妃子的丫鬟,過來膳房為妃子準備飯食。


    每天早上的飯是與賢王一起共進。


    其餘的便各自安排。


    宋硯朝還待在原地的女人說:“該是用膳的時間,走吧。”


    謝時竹微微欠身,施禮後,像個跟屁蟲一樣緊跟宋硯的身後。


    來到了宋硯所住的殿內,屋裏丫鬟很少,隻有三個,見到宋硯後趕忙行禮,又互相退出正殿。


    王府與其他王爺的府中不同,寒酸又破舊。


    正殿隻有一張不是很大的圓桌,中間擺放著一個茶壺,就連茶壺都破了個口。


    宋硯已經習以為常,長指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又緩緩落座。


    他坐下後,謝時竹還站在他身邊不為所動。


    係統沉默幾秒說:【阿瑟,請坐。】


    謝時竹:"……"


    剛才去膳房的幾位丫鬟已經將飯食端上了桌。


    宋硯察覺到謝時竹還沒落座,便轉頭看向站得筆直的女人,突然想到自己是王爺,隨後心裏泛起些許異樣,語調格外輕柔道:“坐吧。”


    話音一落,謝時竹施禮後,才坐在了宋硯身邊。


    沒一會兒,其他四位王妃也趕來了正殿。


    她們懶洋洋又心不在焉地行禮後,根本沒有把賢王放在眼裏,各個隨意拉開椅子,坐下身子。


    晁蘭臉頰很紅,不是正常的紅,而像是被燙過一樣。


    其他妃子擔心地問:“姐姐,您的臉怎麽了?”


    晁蘭捏著筷子的手指發抖,眼睛泛著凶狠,咬牙切齒道:“今日我去膳房莫名澆了一頭滾水,幸好沒有燙傷,要是被本宮抓到是誰,肯定不會饒恕。”


    聽到晁蘭的話,謝時竹嚇得垂下腦袋。


    突然,宋硯的聲音傳入幾個人耳中,竟然首次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說:“用膳。”


    晁蘭微微蹙眉,不甘心地閉上嘴巴。


    謝時竹拿起筷子想要夾菜,但是看到桌子上的幾個菜,她突然索然無味。


    全是素菜,甚至連油水也看不到。


    係統歎氣:【我看著也沒有胃口。】


    丫鬟將粥端了上來,輕輕放在宋硯麵前。


    宋硯將碗推向了謝時竹眼前,眉眼溫柔,輕聲道:“你吃吧。”


    話音一落,正在用膳的幾個妃子抬起腦袋,麵麵相覷。


    謝時竹微微震驚,看向宋硯的眼神帶著不解。


    然後剛想比劃時,宋硯微微一笑,抬了抬了下頜,示意她用膳。


    謝時竹端起碗,唇瓣貼在碗口,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隨即臉上泛起一股異樣。


    燙,太燙了!


    這個變態是故意的。


    宋硯是在試探她是真啞還是裝啞,想要測試她在喝了一口燙粥後,會不會下意識尖叫,或者溢出痛苦的聲音。


    謝時竹喝下一口粥,隨後燙得麵色發紅,端著碗的手發抖,因為太痛苦,碗沒有端住,側翻了一下,碗中的粥直接潑了身邊的宋硯一身。


    係統白眼一翻:【兩個人合起來有10086個心眼。】


    滾燙的白粥隔著衣袍略燙,但宋硯卻像是感受不到。


    他的目光完全放在謝時竹臉上。


    因為他的試探,女人一張臉憋得很紅,唇瓣泛著水光,微微探出舌頭,兩隻手頻繁地扇風,試圖將舌尖的滾燙熄滅。


    而女人似花瓣的眸子有著水漬,好像是被燙後,難受地忍住了眼淚,淚水便在眼眶打轉。


    宋硯心裏突然蒙上了一層愧疚,似乎有點後悔方才的試探。


    這個時候,謝時竹的惡意值降了。


    係統激動地手舞足蹈:【臥槽,宿主,宋硯不會是相信你是啞巴了吧!!惡意值竟然降到了85,牛逼!】


    謝時竹微微挑眉:“淡定。”


    幾個妃子低頭偷笑一下,本以為王爺突然寵起了一個妃子,但沒有想到粥是燙的。


    晁蘭更是明目張膽地在笑,尤其看到謝時竹被燙後的狼狽模樣,她心裏很是舒服。


    她們還沒笑完,宋硯的聲音傳入眾人耳內,雖然還是以往虛弱柔意的語調,但多了份不容置喙:“這粥是燙的,為何還要端到桌上?”


    說完後,他看向了晁蘭。


    晁蘭剛才笑的時候嘴角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宋硯質問。


    王府的膳食一直由王妃來管,所以宋硯問她是情有可原。


    晁蘭瞬間笑不出來了。


    宋硯不緊不慢說:“按照王府規定,你自己領罰。”


    晁蘭渾身僵硬住,她可是戶部尚書的嫡女,嫁到賢王府已經夠委屈,況且賢王還是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子。


    說不定哪天就病逝了。


    現在她還要在賢王府領罰。


    這種恥辱的事情,讓晁蘭臉色僵硬。


    不過,自她嫁給賢王後,雖然坐到了正妃位置,可沒有任何權力,她的爹爹早已經不管她了。


    估計就算知道她被罰也無動於衷。


    晁蘭緩緩站起身,垂下腦袋,不甘心地施禮,又說道:“是。”


    按照王府的規矩,她是需要扣除半年的俸祿,外加禁足三日。


    懲罰了晁蘭,沒人敢說話了,整個用膳期間格外寂靜。


    但宋硯並未動筷,謝時竹吃了兩口,放下筷子,比劃道:“王爺,您怎麽不吃?”


    宋硯輕輕一笑說:“本王不餓。”


    謝時竹點了點頭。


    心想卻在想,嗬嗬,估計自己都吃不下去,待會出去吃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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