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看著寧帆,眼神有幾分忌憚。


    街頭殘局棋,很多人可能會花個十元二十元體驗一下,撞一把大運。


    有些老棋迷下上頭或許會花個上百元。


    剛剛他以為寧帆也是這樣的人。


    可是等收到十萬元的時候完全傻眼了,一般的銀行卡轉賬限額就是五萬元,能直接刷出十萬元玩街邊賭棋的人,不管怎麽樣,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他是缺錢,不是傻缺。


    “贏了,錢歸你,沒贏,我要這副棋。”


    寧帆說完,年輕人梗著脖子,喉頭滾動,死死盯著寧帆。


    這個價格恰好卡在他的心理極限上麵。


    少一點,他不會答應。


    要是多一點,他也不敢答應。


    可是十萬……正好夠用了,救命錢就夠了!


    年輕人咬咬牙,狠下心,回憶著剛才的棋局。


    寧帆的表現他都記在心裏。


    到現在,最多一局走出三十七步!


    而想要紅先勝出小征東,哪怕是自己隨便來,也要五十步開外。


    賭了!


    年輕人再抬頭,眼裏閃過一抹狠色。


    “我答應你!”


    “開棋!”


    重新開棋,寧帆依舊紅先。


    “炮二平四。”


    寧帆手中一暖,落子無聲。


    白色象牙棋子上麵的紅色紋路在日光下閃著溫潤的光澤。


    周圍人,甚至連直播間的人都沒有看出來這副棋的奧妙所在。


    象牙和犀角隻是基礎材質。


    白棋紅字,這填充用的也不是普通的油漆,而是用碾碎的雞血石、紅珊瑚還有辰砂混合出來的頂級紅顏料。


    犀角棋子則是更加金貴,上麵的白字完全用羊脂玉雕刻填充而成。


    隻這一副棋的價值,恐怕就已經要千萬之巨,如果有盒子隻會更多。


    何況還是禦用,價值隻怕要上天。


    對麵,年輕人的表情也有一些凝重。


    寧帆走的是慣用的開局,可是他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


    本來憑借本能的棋也要凝重萬分。


    直播間眾人看到這一幕都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不是剛剛一樣的棋麽?怎麽這麽慢?”


    “寶友,這棋一樣,可是下棋的心不一樣。”


    “我說寧大師怎麽要故意輸棋,原來是盯上這副棋了。”


    “實不相瞞,我剛剛看出點門道,這棋子分黑白兩色,白棋很有可能是象牙的。”


    眾人看到這推斷都輕笑起來。


    “想什麽呢?象牙的棋子,誰家這麽奢侈?”


    “白棋象牙的,怎麽不說黑棋是犀角的?”


    “皇帝!”


    王多魚一條沒頭沒腦的彈幕飄過。


    “我剛剛就好奇寧大師沒理由在一個街邊棋攤上麵浪費這麽多時間。”


    “去查閱了家族資料,終於發現了問題。”


    “六百年前,明成祖朱棣酷愛下棋,有人投其所好,精選了象牙和犀角,製作了一副精美絕倫的象棋。”


    “棋子上麵用和田羊脂玉和朱砂紅珊瑚等材質製作字樣,盛放棋子的棋桌為金絲楠木製成,天然有橫縱紋路,楚河漢界有水波紋,堪稱是絕品。”


    “這……怎麽可能!”


    直播間眾人看到王多魚的彈幕都傻眼了。


    他們怎麽都沒想過還會有這種寶物。


    這三樣單獨看都是今天的寶物,合在一起更是逆天。


    “誰這麽大手筆進貢了這些東西?”


    眾人都有些好奇,想要問個清楚。


    可是王多魚下一句彈幕讓他們完全吐血。


    “不知道。”


    “因為朱元璋擔心朝臣及軍士們**喪誌,所以下令不允許下棋,違者重罰。”


    “這人因為進貢被朱棣當成是挑戰祖宗之法的人給砍了,史書不得記載。”


    “不過朱棣自己倒是留了棋子,閑著沒事還下兩把。”


    眾人聽到這話也無語了起來。


    這又當又立的事情做的,可真是無敵了。


    感慨一番,重新看向棋局,眾人全都驚訝起來。


    寧帆這邊恰好完成一步兌車的操作。


    本來小征東的棋局紅方兵力明顯占優,可沒想到這才二十幾步,寧帆和對麵居然都隻剩下炮卒。


    “這還有什麽下的,和棋了!”


    哪怕是不通棋的人也認出這場麵沒有輸贏。


    偌大的棋盤上一共六個棋子,這場麵,哪怕是嚇走都不會輸,和了。


    周圍人這時候才回過神,高叫著好棋,稱讚寧帆不一般,居然這麽短時間就能進步這麽快。


    寧帆謝過周圍人好意,重新看向年輕人。


    “小征東變種棋,你自持棋藝高,改了譜麵兩個棋,本來是要留一手絕殺,可沒想到我會把所有子都兌完。”


    “沒想到會有這個情況,對麽?”


    “你究竟是誰!”


    年輕人聽到這裏,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


    眼神死死看著寧帆。


    “你會下棋,而且棋藝很高!”


    “你……為什麽?”


    寧帆看他一眼,不說話,指指青布袋子。


    “不是要去救命麽,先去看人,錢在你手裏。”


    “棋的事情,等會再說。”


    “你……”


    年輕人抿抿唇,想要說什麽,可最後,還是低下頭。


    “好!”


    寧帆攔了車,兩人離開,圍觀人群這才依依不舍散去,感慨自己看了一出好戲。


    車上,寧帆隻是隨便問了下,就知道了他的全部情況。


    年輕人名叫許墨,是為了給母親籌集治病錢這才出來下棋的。


    這棋子是他們家的祖傳之物,他隻知道是傳了幾代人的東西,別的一概不清楚。


    “我爸出車禍沒了,家裏麵就我和我媽,棋是我家唯一留下的東西,如果你能治好我媽,棋給你!”


    車子前往醫院的路上,年輕人突然開口,把青布袋子遞給寧帆。


    可寧帆還是一句不急。


    “你收了我的錢,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這話讓年輕人沒飯說話,隻能攥緊布袋子,半晌,開口。


    “謝謝,你是個好人。”


    寧帆點點頭,應了一聲,靠在後麵休息。


    很快,到了醫院。


    年輕人輕車熟路去辦理了繳費和各種業務,沒有絲毫跑路的打算,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帶寧帆前往病房。


    病床上躺著一個看著就病重的女人。


    看到年輕人過去,強撐著露出笑意招呼他坐下。


    看到寧帆,又有些奇怪。


    “小墨,這是你……”


    “生意夥伴。”


    寧帆主動開口,看著許墨照顧母親,過了會,看四周無人,才找了僻靜處。


    “我和你做一筆生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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