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韶心裏有一絲暖流滑過,有點感動。


    白大娘已經在家裏等著了。


    喬素衣把顧韶被進屋去,他意識到這屋子真的比喬素衣的小屋大多了。


    裏屋有兩個火炕,外間還有一個小床。


    顧韶看到那兩個火炕的其中一個,上麵燙了個少年,額頭上蓋著水淋淋的白手巾,似乎實在發燒。


    喬素衣把他放在另一張火炕上,轉頭對白大娘說了些什麽。


    又把自己帶來的竹筐遞給白大娘。


    白大娘一樣一樣的拿出來,顧韶才發現那些都是米麵和肉。


    “小喬你帶著些來幹什麽,大娘家裏什麽都有,你看看你如此客氣。”


    喬素衣笑了下,道:“這幾日勞煩了大娘,我也沒什麽好帶給大娘的,顧韶嘴巴又挑剔,少不了大娘的照顧,所以才……帶些東西。”


    白大娘拍著她的手,道:“盈兒這病還得你操勞,大娘辛苦了你才是。”


    喬素衣大約是不適應這樣寒暄的場麵,又說了兩句什麽便要告辭了。


    臨走前,喬素衣囑咐顧韶不要鬧脾氣。


    顧韶想著好吃的就答應了。


    可下一秒,卻讓顧韶眼睛都氣紅了。


    隻見喬素衣走到另一張火炕前,單手扶著那臥病在床的少年手臂,白大娘幫扶著趴在了喬素衣的背上。


    顧韶隻覺得一股無名的火氣直衝天靈蓋,


    她怎麽能背別人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也把顧韶給嚇壞了。


    他怎麽會這麽想?


    喬素衣愛背誰就背誰,跟他有什麽關係,他為什麽會生氣?


    可那股火氣怎麽也壓製不下去,顧韶幹脆氣的閉上了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


    喬素衣已經走了,可顧韶的火氣並沒有因為她走了而有些許的緩和。


    他腦子裏想的都是喬素衣背著那少年的模樣。


    等等,那少年是要被她背回家的嗎?


    她口中所說的有事,就是要照顧那個少年?


    所以把他丟給別人照顧嗎?


    越想顧韶越生氣,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生的什麽氣。


    許久,白大娘回來了,給顧韶做了飯菜。


    這是受傷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吃到飯菜。


    不得不說,那些寡淡的粥水,讓他早就膩煩了。


    可奇怪的是,明明換了口味,明明應該一解口腹之欲的,顧韶卻莫名的沒了胃口。


    “顧少爺怎麽就吃了這麽點兒,是不是老婦做的菜不合少爺的胃口?”


    顧韶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娘您別喊我少爺了,叫我顧韶就行了。”


    “哎!”白大娘應了一聲,“你有什麽喜歡吃的,跟大娘說,大娘給你做。”


    顧韶現在吃什麽都沒有胃口,他隻有一肚子的問題,“白大娘,我想問您點兒事。”


    “什麽事?”


    顧韶摸了摸鼻子,道:“那個……您兒子是生病了嗎?喬素衣會治病?”


    白大娘道:“你說盈兒啊,盈兒這幾日得了風寒,原以為過兩日自己就好了的,可這都三日了還是發著高燒。小喬是村裏唯一一個會點醫術的,咱們村裏的人生病了都是小喬醫治的。小喬可是個好姑娘,幫村裏人治病從來不收錢,有人找她幫忙,也從來不拒絕人家。這樣好的姑娘,要是我家盈兒有福氣,日後便讓他去跟小喬提親去……”


    一說起喬素衣,白大娘的嘴像是刹不住的馬車一樣,說個沒完沒了。


    顧韶心裏有點憋悶,想著這丫頭除了長得漂亮了點,心地善良了點,照顧周到了點,也沒有什麽優點啊。


    還說什麽提親不提親的,這天底下哪有人願意娶她那樣的男人婆?


    顧韶喃喃道:“她有什麽好的,別委屈了你兒子。”


    白大娘一聽這話便笑了起來,她道:“小韶你是少爺,見過的好姑娘自然是不少,端莊的,大氣的,什麽樣兒的都有。可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像小喬這樣的好姑娘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要是我家盈兒真能得了小喬的青睞,大娘真是做夢都能笑醒啊!”


    至於嗎?


    顧韶撇了撇嘴,又道:“這牛不喝水也不能強按頭不是?大娘總也要看盈兒的意思不是?”


    白大娘道:“這還用說,我家盈兒從小就喜歡小喬。小喬雖然比盈兒大兩歲,可倆人也算是從小就認識,盈兒打小就喜歡跟在小喬後頭,追著小喬呢。小韶你放心吧,這倆孩子呀,早晚的事兒!”


    這番話不僅沒讓顧韶放心,反而讓他鬧心起來。


    心頭像是被大石頭壓著了一樣,讓顧韶有點喘不過氣來。


    以至於這一整天,顧韶都悶悶不樂的。


    晚上,白大娘又變著花樣給他做了些菜。


    “小韶你先吃,大娘去給小喬和盈兒送一些,吃完了就把碗筷放在桌子上,我等會回來收拾。”


    顧韶隨口應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裏咯噔咯噔的,吃飯也吃得不是個滋味,總覺得還不如在喬素衣家裏喝的粥。


    白大娘回來的時候,臉上是笑嘻嘻的。


    這種笑,讓顧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問:“怎麽了,盈兒的病是不是快好了?”


    白大娘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隻是看著小喬細心的照顧盈兒,給他擦身子,哎呦呦,這倆孩子日後要是不成親,也說不過去呀。”


    顧韶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這個男人婆怎麽能……


    他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難受極了。


    顧韶咬了咬牙,道:“說不定,她對別人也是這樣的,你就不擔心?”


    白大娘又搖頭,“怎麽會,小喬一般都是上門看病的,可從沒讓人去她家裏呀,這次也是我懇求,她才答應的。除了小韶和盈兒,也沒有旁人有機會呀。”


    她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問道:“小喬也給你擦過身子?”


    顧韶太陽穴抽搐了下,“沒有。”


    他真不知道應該感歎幸好沒有,還是居然沒有!


    顧韶突然躺下了,背對著白大娘,說了一句,“我累了。”


    白大娘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過來人的她隱隱察覺到哪裏不對勁。


    看來要抓緊時間撮合撮合盈兒和小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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