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看到兒媳婦回到臥室,臉上瞬間有有些不好意思。


    他第一次在這種房間裏麵上廁所,門口站著兒媳婦,自己作為長輩,臉上不禁有些發燙。


    他沒有留意到紀婷臉上越來越冰冷的表情,以為她上來是為了催促自己和宗合下去吃飯。


    臉上帶著樂嗬嗬,剛想走出這房間,紀婷突然皺著眉頭用質問的語氣:


    “爸爸,你知道這是我的臥室嗎?”


    父親聽到這句問話,臉上明顯一愣。


    他當然知道,從搬進來的第一天就很明了。


    宗合也納悶她為何突然問這種問題。


    紀婷:“我是屬於私人領域。”


    父親一頭霧水,看看兒子,用懵懂的表情點了點頭,對這個詞感到有些陌生,不過已經看出來兒媳婦有些不開心。


    宗合:“你說這個做什麽……”


    紀婷朝父親身後的衛生間門看了一眼,“您知道,為什麽這棟房子裏麵有這麽多房間?每層都有好幾個衛生間?”


    “為……為什麽……”


    父親搬過來的第一天就留意到,這棟別墅上下至少有16個房間。


    其中光下麵一層就有四個臥室帶有單獨的衛生間,並且分別都能洗澡,他的確納悶過,住在一個屋簷下又不是旅館,為什麽要安裝這麽多洗漱和上廁所的地方……


    “這麽多洗手間,就是為了分開使用,保證每個人的私密性。”


    “哦……”


    父親大概明白了意思,知道兒媳是介意自己在這裏上廁所,城裏的女孩都愛幹淨,他心中理解。


    宗合沒想到紀婷會對這麽個細節如此較真,“爸他隻是小解一下,沒什麽的。”


    紀婷沒有理會他,依舊在強調這個問題:


    “其實我早就發現,您和媽媽一樣做事情沒有邊界感。”


    “哦?是嗎。”


    父親不知道自己和老伴究竟在什麽時候,不經意之間已經得罪了兒媳婦。


    紀婷:“媽媽昨天在臥室門口掛東西的事情我已經很介意,考慮到生活習慣問題,我已經在忍了,可今天您這麽進入我的臥室,相當不合適。”


    一席話說得父親有些手足無措。


    在老家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講究這麽多。


    “您這個習慣非常不好,家庭成員之間是有隱私的。”


    “好好……”


    父親應著聲,一旁的宗合已經看不下去,“是我讓爸進來的,和他說點事。”


    紀婷扭過頭來看向他:“所以這是你的不對,怎麽能無緣無故讓別人進到臥室裏來?”


    別人……


    宗合瞬間感到有幾分無奈,在紀婷的口中,自己的父母仿佛已經完全成陌生人。


    紀婷義正嚴辭:“臥室是私人空間,廁所就更是了,你知道一個廁所能傳染多少病菌?明明有足夠的衛生間,為什麽要用我的……”


    父親一看這戰火越來越嚴重,趕緊主動道歉:


    “是我做得不對,兒媳婦,我對這些不太懂,我下次注意啊!”


    身為一個長輩,用這種姿態說話已經展現出極大包容。


    宗合更加看不下去,這麽多年來就沒見父親委屈過:“一個衛生間而已。”


    至於嗎……又不是天天用。


    母親聽到爭論聲,也從外麵走了進來,在進到這個房間的同時,已經聽到二人對話。


    “咋了咋了,不就是上個廁所……”


    這句話,讓紀婷剛剛平複的心情再度燒熱。


    “我再強調一下,衛生間是私人領域,不能混用!”


    這語氣太像領導開會訓斥員工的樣子,宗合看平時溫和膽小的她露出如此一麵,心中不是滋味,加上父親此時的狀態如此委屈,心中居然冒起無名之火。


    “行了!有情緒就說我,是我讓他去的。”


    “你都出來工作這麽多年,這種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紀婷直直訓斥宗合。


    母親看她這樣,身子微微向後縮,已經不像平日一般囂張跋扈,反倒露出平和笑容:“好了好了……說開了,以後就不會了。”


    說著,她輕輕用手指在下麵拉了一下宗合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跟兒媳婦較這個真。


    紀婷看沒有人提反對意見,點點頭轉身出了臥室。


    宗合胸口起伏有些大,明顯已經在壓製情緒,父親樂嗬嗬:“看樣子有錢人規矩多,我突然不羨慕他們的生活了。”


    母親小聲在宗合耳邊勸說:“你這媳婦太厲害,趕緊和她生個孩子,女人生了孩子之後性格會變得溫和有耐心!”


    萬萬沒想到,這兩句話被走在前麵的紀婷聽得一清二楚。


    她轉身折回來,“媽媽……”


    眼睛盯著宗合母親,雖然平視卻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您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


    母親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原來兒媳婦生氣時候是這樣的,平時看起來微笑好說話,此刻卻有種巨大的壓迫感。


    紀婷一字一頓地說:“什麽時候生孩子是我自己決定,請你們不要過度幹預,”


    母親的臉上的笑容有幾分不自然,時代果然變了,讓兒媳婦生孩子也成過度幹預了。


    “我現在所有的事業都在上升期,如果這個時候懷孕,以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費,希望你們都能理解。”


    雖然用了商量的措辭,語氣卻不容質疑。


    “好……”母親弱弱的回答。


    宗合沒想到性格一向潑辣的母親在如今的紀婷麵前,如此小心謹慎。


    “孩子的事情我們自己商量,先去下麵吃飯吧。”


    宗合已經把剛才的火氣壓了下去,雖然他看不慣此刻紀婷的言論和態度,但也不好在父母麵前鬧得難看,隻能先把這個火吞到肚裏了。


    紀婷轉身下樓,父親站了很久,突然對旁邊的兒子說:


    “我記得你小時候說的……喜歡溫柔的女孩,沒想到媳婦這麽厲害……真是造化弄人。”


    短短的2分鍾,父母同時意識到一件事:這個兒媳婦一般人hold不住!


    來到一樓客廳的時候,紀婷已經坐在那兒,父親走過去的同時路過一處茶幾,他眼神在茶幾角落擺放的那張合照上停留好幾秒。


    他心中再度升起愧疚,想起來紀婷的父母,這樣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性格強勢並不奇怪,或許從前吃了不少苦。


    聯想到這些,父親對紀婷剛才的做法已經體諒大半。


    剛坐到餐桌前,父親突然主動問她:“婷婷,你父母的墓在哪?改天我過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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