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宗合躺在床上。


    一幕幕場景像過山車一樣在眼前閃現。


    他想起曾經婚後的文靜和母親大打出手的樣子,小小的屋子一片狼藉,宛如戰爭現場。


    誠然,母親因為學曆不高,說話做事沒什麽技巧,經常樹敵,她的某些做法的確招人反感。


    但讓兩個有代溝的女人完全沒有矛盾和諧相處,這一點很難實現。


    如果能解決婆媳矛盾,這個千百年來的問題就不會延續至今。


    雖然今天並沒有爆發大的衝突,但宗合已經聞到戰爭的味道,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兩個人關係搞不好會降至冰點。


    宗合思前想後,做出一個大膽而果斷的決定:還是提前讓母親回老家吧……


    盡管自己會背上不孝的罵名,也好過她和紀婷戰火升級。畢竟這段時間自己還要專心奮鬥,讓公司的業務更上一層樓。大男子誌在四方,不能讓家裏的事情拖了後腿。


    宗合從床上跳下來,推開門剛下樓走到客廳,正巧父親站在樓梯拐角,他手裏拿著一個老式的煙鬥,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在猶豫什麽。


    父親看他走下來,“兒子,我正好有話跟你說。”


    這個時刻,多少有些心有靈犀,宗合道:“爸,我也有話跟你說。”


    父子兩個一起走向窗台處,外麵是靜謐的夜色。


    隻聽父親似乎歎了一口氣,用十分平和的語氣說:“你媽這輩子沒做過什麽壞事,心地也好,隻可惜老是用錯方法招人嫌。”


    宗合聽父親這麽說,反而心中一動有些慚愧,“爸,我想……”


    父親伸出手製止,宗合留意到他的手掌比從前黑了許多,紋路也變深了,這都是衰老的表現,歲月不饒人。


    父親:“我替你母親道歉,我看出來了,你剛剛成家,媳婦又是見過大世麵的女孩,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有更多矛盾。”


    他把煙鬥放入口中,也不知道有沒有抽到煙葉,隻是平靜的說:“我會勸勸你母親,明天我們就走。”


    本來宗合也是這個意思,可從父親口中說出就顯得自己特別混蛋,好像要趕父母出家門一樣。


    宗合心中愧疚


    父親看他神色就知道心理上有負擔,“你爸我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知道你如今能娶到這樣一個女孩是運氣好。”


    “大男人每天還要工作。不要因為家裏的事情分心。”


    父親的兩句話說得宗合眼眶發紅,到底是父親最了解自己,從前總覺得他古板,還爛好人……做事總讓自己吃虧。


    現在想想,自己能有一位這樣豁達的父親是多麽難得。


    父親看著遠處的夜色似乎想起從前,樂嗬嗬一笑:


    “我年輕那會兒,就因為你媽跟你奶奶老是爭吵,幹活都幹不好,整天回去拉架,少賺了很多錢。”


    宗合同情的看著父親,母親那潑辣較真的性格,父親能忍幾十年確實不容易。


    “可我媽明天會走嗎?”


    “放心。”


    父親語氣透著難得的自信。“反正家裏的老房子要翻新,的確也該回去開工了。”


    宗合點頭,直接打開手機要給父親轉一筆錢。


    父親連忙製止,“不用,我們手裏的錢夠。”


    此時宗合打開帳戶才發現,自己的餘額突然隻剩一個零頭,心中一時錯愕。


    在他印象中,上次看餘額的時候至少還有20萬,怎麽一夜回到解放前?


    父親在一旁說:“你結婚花了不少錢,現在正是困難的時候,就別給我們操心了。”


    哦,原來是花在結婚上了。


    宗合這才鬆口氣。


    沒事兒,自己好歹是個經理,以後錢隻會越賺越多。


    宗合:“我把別的地方的錢拿過來用一下先給你……”


    父親聽到這話大驚失色,“兒子,你可別學電視裏麵挪用公款!那是犯法的。”


    宗合瞬間笑了。


    此時父親眼睛瞪得圓圓,還以為自己走上邪路,表情有些滑稽。


    “怎麽可能,我是說我平時有買基金股票,先騰出來一些給你。”


    “不用。”


    盡管父親百般推辭,宗合仍舊硬是轉過去一些,翻修房子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父母這輩子不容易,自己能出多少出多少。


    原本母親不想那麽快離開,這個大房子才剛住沒幾天,她這兩天經常和老家的三姑視頻,讓她們看自己在城裏住的房子。


    好在父親已經早早想好理由,反複強調房子再不翻新,之前買的水泥還在院子裏搞不好會被人偷走……


    母親向來心疼錢,這才答應父親快快回去。


    第二天早上,二老收拾東西即將離開。


    紀婷主動示好,拿著一個厚厚的紅包來到樓下。


    母親口中一直念叨著各種囑咐:“你們可要好好在家吃飯,別老點外賣,不衛生。”


    “還有家裏的衛生,也沒那麽難打掃,別老是花錢請別人,自己動手打掃還能鍛煉身體!”


    當紀婷把厚厚的紅包塞到母親手裏的時候,母親口中的話戛然而止,她能透過紅色信封那恰到好處的厚度,感受到裏麵的現金的質感。


    紀婷笑著說:“現在走到哪裏吃喝用度全是錢,備一些現金零花是很有必要的。”


    附近看了一眼厚度,估計有個兩萬。


    這“零花錢”未免太過誇張。


    大概是金錢的力量,昨天晚上的不愉快瞬間被清洗幹淨,婆媳之間的關係如同清新彩虹。


    “婷婷,你向來嬌氣,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


    母親樂嗬嗬:“不用掛念我們,說不定我前腳走後腳就回來,畢竟等你懷孕了我還得來伺候。”


    父親在一旁跟著說:“等有孩子了,我們再來照顧。”


    紀婷臉有些微紅,坦然解釋道:“早著呢,二老不用擔心……我這兩年還沒有要孩子的計劃。”


    母親原本提包的手停下,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突然降溫,她回頭看著紀婷:“啥……你說啥?”


    紀婷依舊溫婉笑著:“我對孩子的計劃是兩年以後。”


    父母的臉上同時僵住,紀婷還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如同晴天霹靂,刺激到他們的耳膜。


    父親咳嗽了一聲,問道:“為什麽要兩年?”


    紀婷:“因為現在剛結婚,貿貿然要孩子我覺得太突然,我的西餐店正在上升期,孩子的事就打算過幾年吧……”


    到底是過兩年還是過幾年?


    宗合母親異常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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