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麗後背中槍,取出子彈後,在病床上養了三天。


    這期間她的手機被沒收,除了醫生護士誰都接觸不到,到了第四天晚上,救下她的那個自稱警察卻穿著便衣的男人帶她暫時離開醫院。


    她被帶到一處僻靜的獨門院落,那人將她引到房門口示意她進去。


    房間裏空蕩蕩,一張寬大的桌子,桌前兩把椅子,這情形有點像公安局裏的審訊室,唯一的光源是桌上一盞支架式台燈。桌後的陰影裏坐著一個人,看那身形應該是個男人。


    “坐吧。”那人開口,聲音聽起來挺年輕。


    徐麗惴惴地走過去坐下。


    台燈顯然被特意調了角度,光線正好落在她身上,給人一種不適感,別說臉上表情,仿佛連心中的秘密都無所遁形。


    那人伸手推來一張照片,“認識這個人嗎?”


    徐麗望過去,一眼注意到他的手,修長好看,不由對它的主人產生一絲好奇,看清楚照片後卻心中一酸,“認識,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他死了。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那人語氣平淡地問。


    徐麗心頭一跳,立即反問:“不是已經結案了麽?”


    對方不疾不徐道:“那隻是個頂缸的,真正凶手另有其人。死者被害和你失蹤是同一時間,你們又是同居關係,所以,你被列為嫌疑人之一。”


    “不是我。”她急聲辯解。


    “那他是怎麽死的?你都知道些什麽?或者……”他故意停頓一下,一字一頓,“你都看到了什麽?”


    男人聲音冷冽,咄咄逼人,有限的光線下,隻能看到他大致輪廓和高挺的鼻梁,雖然看不清臉,卻能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威嚴懾人,而整個人斜斜靠在椅子裏略帶慵懶的坐姿,又給人一種亦正亦邪之感。


    徐麗心中忐忑,這兩年的經曆讓她了解到人心險惡,到處都是似是而非,警察也有可能是假的,何況在這麽個神秘古怪的地方。


    那人沒等到答話,也沒再逼問,隻說了一句:“先讓你見一個人吧。”


    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年輕男人,身材高瘦,頭發有點長,戴黑框眼鏡,臉色是那種常年不見光的蒼白。


    徐麗看了一眼,低聲說:“我不認識他。”


    眼鏡男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開口道:“我認識王軍。我跟他是大學室友,前年冬天,他寄了一張光盤給我……”


    徐麗驚詫,側過臉看他。


    眼鏡男麵無表情地繼續,“信裏說這是第二個備份,雙重保險。”


    徐麗頓時明白,不由憤憤罵了句,“這個王八蛋。”


    桌後的男人這才不慌不忙地問:“那你為什麽現在才交出來?”


    “我,”眼鏡男聲音裏帶了些慚愧,“那陣子我在家編程,很忙,沒接到王軍的電話,也沒聽說這邊出什麽大事兒,知道另一份也沒起作用,所以就……”


    “就怕了?”陰影裏那一聲帶了些不屑。


    “我想觀察一段再看看,後來有遊戲商來找我,要簽約還要改進,又開始沒日沒夜地忙,”他又小聲補充一句,“這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機會。”


    “直到得知王軍被害的確切消息,你才良心發現,寄了信?”男人不客氣地一語點破。


    眼鏡男窘迫地點頭。


    “不過好在,你這回吸取了教訓,把收件人改了。”


    說到這個眼鏡男頓時來了興致,“我分析了一下,另外一封信沒起作用,可能是壓根沒寄出去,也可能是寄了被人中途攔截,所以,我就研究了一下你們公安局的內部情況,找了個看起來可靠的人……”


    等他絮絮叨叨說完,陰影裏的男人看向徐麗,語氣有所緩和,“這個案子現在由我負責,隻要你們答應配合警方,從現在開始啟動證人保護程序,二十四小時有專人陪同。”


    “現在,可以說出你知道的情況了吧。”


    一個小時後,徐麗和眼鏡男在便衣的陪同下離去。


    陰影裏的人仍坐在原處,隻是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按下打火機,火光燃起時,他的臉也亮了一下,五官俊朗,眼神淡漠,眉宇間帶了幾分銳利。


    然後,他就坐在那像是在思考問題,又像是心無旁騖地專注抽煙,房間寂靜無聲,隻見一點紅光忽明忽滅。


    直到門外響起咯噔噔腳步聲。


    門再次被推開,傳來一個輕快的聲音,“宵夜來了。”


    女孩拎著兩袋東西走進來,來到桌前拿出幾隻餐盒,依次打開,拆筷子,嘴裏也不閑著:“今晚是水晶餃,還有海鮮粥,我特意跑了老遠給你買的,還熱著呢。”然後又抱怨,“這黑咕隆咚的你也受得了,不怕把眼睛累壞了。”


    男人低聲反駁:“這樣反而看得更清楚。”


    女孩“切”了聲,把飯盒推至他麵前。


    他這才掐滅煙頭,拿起筷子時漫不經心地說了句:“隻有適應了黑暗,才能體會在暗處的人的心理。”


    每一次黑暗都會有新的黎明來替代。


    白露一大早就出門去采購。


    那日在海邊擁吻良久後,程說:“再過兩個月又要過年了,去年春節你陪我,沒能回去,今年……”他看一眼她的肚子,“應該也回不成了。”他撫摸著她的頭發問:“想家嗎?”


    她在他懷裏用力點頭。


    “要不要回去看看?”


    當晚程就讓人定了回東北的機票,兩張。


    次日白露就開始準備帶回去給家人的東西,無外乎是衣物,保健品,海產品,以及給小外甥的玩具。


    程則是照常去公司,偶爾有應酬,看不出有何不妥,不像羅颯說的那般嚴峻。不過也說不準,他向來擅長掩飾,他不想表現出來的心思,她就是想破頭也猜不出。但他說過一切有他,她就不再多想,隻管照顧好自己和肚子。


    一周後,白露在程的陪伴下,回到熟悉的這片土地。


    又是冬天,但近日沒下大雪,所以多了些生氣。程在這邊安排了司機,汽車開出市區,再沿著國道和鄉間公路行駛三個多小時,終於到了自家院門口,聽到車聲,父母和大姐出來迎接。


    見到家人,白露眼眶立即泛濕。


    回來前打了電話,說是要帶個人,二老有了心理準備,可當見到女兒身邊身材高大、氣度不凡的男人時,還是難掩驚詫,再看女兒的變化,尤其是明顯胖了幾圈的腰身,兩位樸實的老人臉上掠過一絲尷尬,還是大姐白雲先反應過來,“快進屋,外麵冷。”


    房子裏果然很暖和,去年冬白露就寄了錢讓家裏裝了暖氣。程不著痕跡地打量一圈,雖然簡樸了些,但幹淨舒適,有她的風格,讓他生出到幾分親切感。


    大姐端來水果和瓜子花生。三歲的小外甥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在兩人之間轉悠,程摸摸他的頭,掏出一隻厚厚的紅包給他,小孩子還挺“識貨”,立即甜甜地叫了聲“二姨夫”,聽得白露臉上微紅。


    白母讓白露往炕裏坐,程動手幫她脫大衣,白母不由跟大女兒對視了一眼,似有欣慰。再看二女兒的身子,不禁問:“這是幾個月了?”


    白露臉還紅著,程替她答:“五個半月。”


    大姐在一旁打圓場詢問幾句,白母這才“熱絡”地招呼,“小程,你也往裏坐。”程坐到白露旁邊。


    沉默半晌的白父這才開了腔,問起程的情況,他自然是殷切配合,並適時製造話題,讓氣氛漸漸融洽起來,白露不由暗生佩服,這個人,還真是八麵玲瓏,同時也為他的用心而倍覺欣慰。


    說著話的功夫,外麵天色漸漸暗下來,白母和大女兒開始張羅晚飯,正好大姐夫也趕來,這位是個健談的,不愁冷場,白露便乘機溜進廚房。


    母女倆正在嘀咕她的事兒,見了她又問起更多細節,白露簡略作答。母親糾結了一會兒說:“歲數差得多了點兒,不過,人品好就行。”


    白露沒吭聲。


    大姐說:“大一點兒的知道疼人。”


    她點頭,“他對我挺好的。”


    晚飯很豐盛,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各種大盤大碗的東北特色菜。


    隻是大姐夫有點受打擊,以前他是村裏最帥的,以為這位有錢的妹夫肯定是個頭發少肚子大的,沒想到,比自己還高半頭,尤其是那氣質,望塵莫及呀,鬱鬱之下就拚命灌酒,程則表現得很謙卑,敬酒,聊天,侃時政,沒多久便把這位“姐夫”給收服了。


    老人們習慣早睡,飯後又聊了一會兒,大姐一家三口就回自家去。


    白母在隔壁鋪好了被褥,白露問程行嗎,這可是非五星不住的主兒,他點頭,“這是你生活過的地方,我求之不得。”


    關上房門,白露找出小時候的照片給程看,又被他抱在腿上一起點評,膩歪了一會兒,她口渴出去倒水。


    廚房裏,土暖氣的水管咕嘟嘟地響著,父親坐在小板凳上,對著紅堂堂的灶坑,“趁著火好,烤幾個土豆,你小時候最愛吃。”


    白露眼圈一熱,“爸。”血液裏的親情與淚意一起,噴湧欲出。


    她找來一張小凳,在一旁坐下,然後就聽父親蒼老的聲音說:“爸沒本事,讓你小小年紀就出去受苦,以為等成家就好了,沒想到這一嫁又嫁到這麽遠……”老人歎口氣,又問:“給我治病的錢是他出的吧?”


    白露心中微動,隻得點頭。


    然後又解釋:“我們不是隻有錢的關係。”


    “這個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不錯。”白父略作遲疑,“就是有點擔心。他跟咱不是一路人。”有些話他也難以表述,就是覺得這個姑爺好得過分,但木已成舟,隻能交代女兒,“自己多留點心眼兒,別放棄學習,他的錢再多是他的,自己有本事才有底氣。”


    白露再次點頭。向來木訥寡言的父親能說出這麽多,讓她心中一時感動一時又有些酸楚。


    土豆熟了,白父一個個挑出來,在地上摔幾下,抖落掉煙灰,香味也散發出來,然後裝進柳條編織的小筐裏,“給他也嚐嚐。”


    白露回屋時,程坐在書桌前,正在看她從前的作文本,最上麵一頁,標題是:我的理想。


    白露不好意思地奪走,把小筐放在他麵前,“給你吃這個。”


    他眼裏果然流露出“這是什麽東東”的表情。


    她在旁邊坐下,拿起一個開始剝皮,“你是不是從來沒吃過這個呀?”


    “隻吃過烤地瓜。”見她被燙得在兩手來回倒個兒,他拿過去,“我來吧。”


    土豆烤的焦黃酥軟,聞起來挺香,一抬眼對上白露期待的小眼神兒,程不禁腦補出姐弟四人圍坐一圈,眼巴巴地等待大人分吃食的樣子……心中立即柔軟得不可思議,他剝好土豆遞給她,她卻搖頭,“你先吃。”


    他笑,“一人一半。”


    兩人吃完“夜宵”,洗漱後熄燈上炕,程卻對這土炕獨有的“熱情”難以消受,身上蓋的新棉被厚實沉重,如置身於烤箱中,一會兒工夫他就翻了七八次身。


    白露倒是適應良好,母親給他們準備了兩床被子,她就安靜地側躺著,看他烙餅一樣來回翻麵。


    黑暗中,兩人鼻息相聞。


    程忍不住把手伸過來,摸索她的。


    她的手軟軟的,手指細長,在他的大手裏格外的乖巧,無名指上的鑽石觸感分明,他揉捏了會兒又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白露手指動了動,然後沿著他睡衣前襟探進去。


    摸到硬邦邦的肌肉,好奇之餘,又帶了點自己也說不清的心思,一點點向下,數著他的腹肌,滑至腹部時,感覺到手指下肌理猛地收緊,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一份克製的力量,她呆了呆便要抽回,卻被他按住不放。


    空氣裏多了曖昧的味道。


    聽出他的呼吸漸漸急促,她遲疑了一會兒,手漸漸向下遊弋……


    白露第一次做這種大膽嚐試,不得章法,卻足以讓男人呼吸紊亂,身體緊繃。


    她以為隻要稍加撫慰就能平息他的那個啥火,沒想到卻被她撩撥得越燃越旺,手中事物越發茁壯,生機勃勃,他的喘息聲越來越重,能聽到喉間壓抑的低吟。她像是握個烙鐵在手裏,扔了也不是,繼續更難,難為情。


    與此同時,他的手也滑進她睡衣,罩住胸前一側,隨著自己呼吸頻率一下下揉捏。


    這下,她的體溫也被點燃了。


    白露心中稍加計較,便起身,掀開他身上棉被……


    饒是沉著鎮定如他,也差點被她這一舉動嚇得跳起來。


    但下一秒就發出滿足的悶哼。


    黑暗中,他隻看到她的長發落下,擋住臉,柔軟發絲鋪滿他腹部,撩動著每一根神經,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感受到她柔軟的唇,俏皮的舌尖,還有緊致的咽喉。


    隨著她一下下動作,他身體繃緊得像拉滿的弓,像即將引爆的□□。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頭發,低聲叫著她的名字,“白露,露露……”配合地向上挺動,想要觸及更多,想要抵達她的深處。


    白露變得被動,口中侵略性十足的脹滿讓她無法承受,然而這瀕臨窒息的感覺卻引起一種怪異的亢奮,立即衝淡了她心中難以名狀的鬱結,她覺得此時自己已不是自己,而是被一個瘋狂的、放蕩的靈魂主宰著。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卻又仿佛無師自通。


    讓他快樂是她的使命,她因他的快樂而快樂。


    終於結束時,兩人已汗濕衣衫,在黑暗中劇烈喘息。


    程伸手撫上她嘴角,抹去一點殘餘液體。


    白露則像傻了一樣,呆坐在那裏不動。


    直到他提醒她去漱口。


    折騰了一通,身體裏的躁動和瘋狂隨著汗水排出毛孔,繼而蒸發,再躺回被子裏時,熱意依舊,身體和心靈卻變得寧靜平和。


    程將白露攬進懷裏,手掌覆上她的腹部輕輕摩挲。


    睡意一寸寸覆上來,意識即將被淹沒時,忽聽她開口,聲音極低:“我們,是不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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