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二十四節氣中最後一個,據說是一年當中最冷的一天,可不,從早上就開始下雪,飄飄灑灑越下越大,風勢也不見輕,不時有門口公交站點等車的路人進來避風取暖。


    天氣不好,沒幾個正經顧客,兩個收銀員玩著手機遊戲打發時間,收錢兼管事的燕子一抬頭看到門口被人帶進來的一坨坨雪,喊白露拆兩個紙箱鋪地上免得化一地水,叫了好幾聲也不見回音。


    起身走過去,隻見要找的人正站在兩排貨架間發呆呢,聽到腳步聲扭頭,恍惚的說:“燕子姐,我眼皮一直跳。”


    “左眼右眼?”


    白露指頭在眼前晃了晃,分辨了一下說:“右邊。”


    燕子被她的左右不分搞得無語,漫不經心的說:“你倒黴了,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啊?真的?”白露一聽眼睛瞪得老大。


    燕子失笑,“逗你呢,還有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喜’呢,怎麽說都行,誰信這個啊。”說完指了指門口方向,“把那邊墊上點兒,省得等會兒進來個老頭兒老太太給人摔壞了。”


    白露怔怔的點頭。


    處理完門口白露又回來繼續理貨,這份工作並不輕鬆,本來有三個理貨員,但另外兩位一個是老板的侄女,一個是老板娘的外甥,不幸的是那兩個人又談起了戀愛,每天忙著花前月下,大部分活兒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


    但對她來說,能擁有一份穩定且不拖欠工錢的工作已屬不易。而且比起人,她更喜歡和貨品打交道,每當有顧客詢問某件商品時她都能準確報出位置,讓她頗有成就感。是以每天忙的像一隻陀螺,她卻樂在其中。


    今天卻有些心不在焉。


    不時地掏出手機看一看,是的,她在等一個電話,一個很重要的電話。而這從一早就抽筋了似的跳啊跳的眼皮,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白露一整天心神不寧,有人走過來都沒發覺,直到一個巴掌不輕不重的落在肩頭,嚇得她尖叫出聲。後麵的人也跟著叫,粗噶的男音。她驚悚的回頭,一個濃眉大眼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正衝她吐舌頭。


    老板娘外甥倒打一耙,“見鬼啦?嚇我一跳。”然後指著她一側眼睛問:“腫麽個意思?”


    白露抬手一摸,這才想起來,早上按照老法子在眼皮貼了一小塊紙屑,居然忘了摘下來。


    男孩抱著胳膊靠著貨架,笑嘻嘻的問:“這兩天累壞了吧?”


    “哥請你吃飯。過兩天小靜生日,咱去吃火鍋怎麽樣?”小靜就是老板的侄女,老板娘外甥姓熊,熊小平,大家都叫他大熊,大熊愛小靜,說起來倆人倒是天造地設。


    白露哦了一聲,把剛到貨的酸奶一瓶瓶往架子上擺。


    大熊接過,慷慨道:“我來吧,今兒你早點下班。”


    “好。”白露拍打兩下圍裙,轉身就走。


    “喂。”大熊在身後叫她,一手舉一瓶酸奶咋呼道:“連句客氣話都不說啊?”


    上了兩節樓梯的白露想了想說:“這不也是你該做的麽?”


    大熊一曬,擺擺手哄蒼蠅一樣說:“走吧走吧。”


    收銀台的兩個女孩子一起笑出聲。


    白露確實著急回去,手機隻剩一格電了,萬一因為沒電而漏掉重要電話可就耽誤大事了。這會兒雪倒是停了,隻是沿海城市的晚風讓人吃不消,涼嗖嗖的直往薄棉襖裏鑽。


    下公交車時天已黑透。從站點到她跟人合租的房子要經過一條狹長的胡同。胡同口有個烤地瓜攤子,香飄四溢,白露這才感覺到饑腸轆轆。過去買了一個,捧在手心,滾燙的溫度傳進心裏,頓時升起一股巨大的滿足感。


    胡同裏僅有的兩盞路燈又壞了,黑洞洞的,白露一心一意往家奔,沒注意到身後一輛車子似有若無地跟著自己。


    車子是黑色的,沒開前燈,幾乎與黑夜溶於一體,如潛伏的野獸般靜靜地移動著。待到行至胡同中間,倏然加速,白露這才聽到引擎聲,下意識的往路邊讓了讓。車子超過她,猛地打個彎,擋住去路,前麵大燈驟然亮起,晃得她忙抬手遮眼。


    白露掀起眼皮,入目的是一片璀璨白光,她適應了幾秒鍾後,看出那是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從高高的天花板垂下來,下麵綴著一條條好看的串珠,映得這個異常寬敞的房間明亮得有欠真實。


    下一秒,她發現自己蜷曲著側躺在地板上,兩手反剪綁在身後,腳腕處也是一圈圈繩索。眼前情景,再加上昏迷前的短暫記憶,拚湊成一個念頭……白露心裏咯噔一下,自己這是——被綁架了?


    “醒啦?”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身體軟綿綿的,鼻端似乎還有不明氣體的餘味縈繞著,白露吃力的回頭,身後是一組沙發,上麵坐著兩個人,年輕的男人。


    兩人同時起身,朝她走過來,隔著衣服都能看到起伏的肌肉,散發著一種近似野獸的危險氣息,白露心中惶恐,掙紮著坐起來。


    那個皮膚白一些頭發帶著卷的男人彎下腰,用兩根指頭捏起她的下巴,帶著幾分輕佻地問:“說吧,東西在哪?”


    白露心中一震,臉上卻沒什麽表情,反問:“什麽東西?”


    男人哼了聲,“別裝蒜了,你知道什麽,”然後咬出兩個字,“光盤。”


    這樣被人逼視著的感覺很糟糕,白露移開視線,“我沒有什麽光盤。”


    男人眼睛一瞪,“嘿,嘴還挺硬,不說是吧?”話音未落,眼前閃過一道銀光,他揚起的手裏多了一把匕首,菲薄的刀鋒在燈下冷意森然,下一秒那刀尖就貼上白露的臉頰。


    男人陰狠的笑著說:“我看你這臉蛋兒也不錯,就是寡淡了點兒,要不我給你添點花樣兒?在這兒?還是這兒?”


    刀鋒緊貼著肌膚遊走,一不留神就慘遭破相,白露卻渾然不覺,心裏想的是五天前的一幕:許久未聯係的老鄉徐麗突然來找她,把她拉到沒人地方塞給她一封信,一臉神秘的說,如果一周後還沒接到她的電話,就把這個寄出去。那信封硬硬的,不難摸出裏麵是個圓形物體。


    見她無動於衷,另外那個皮膚黝黑留著寸頭的男人皺眉道:“別浪費時間了。”然後凶狠的衝白露低吼:“不肯說就跟你老鄉一個下場。”


    一聽到這個,白露脫口問出:“她怎麽了?”


    男人剛要開口,卷毛咳了一聲,收了刀換上溫柔的語氣誘哄道:“小妹妹,別犯傻,乖乖把光盤交出來,立馬放了你,還能給你一大筆錢。”


    他說著又像變戲法般多了厚厚一遝錢在手裏,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見沒,隻要交出來這些都是你的。”然後揚手指了指同伴,“不然,瞧這位大哥哥多凶,當心他扒了你衣服哦。”


    見她聽到這個字眼時眼裏終於閃過一絲懼意,卷毛得意的繼續,“他可幾個月沒碰女人了,內分泌嚴重失調,這會兒正暴躁著呢。”


    他臉上還帶著笑,眼底卻倏地冷下來,見白露仍沒有反應,他扯住她的毛衣領子,用力一拽,看到露出的鎖骨和一片細白的肌膚時,不禁輕浮地揩了一把,“呦,手感不錯啊。”


    白露劇烈一抖,隨即瘋了一樣地開始掙紮,大叫道:“放開我,你們這些壞人,我什麽督7耪獗摺□


    卷毛忙解釋:“這丫頭嘴巴太硬,我們就是給她點顏色看看……”


    “那就脫人衣服?”男人語氣不無嘲諷,“我要是晚回來一會兒,是不是還打斷你們好事兒了?”


    倆人被他噎住,想要辯解一看他那臉色還是乖乖閉嘴。


    男人大步流星走過來,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女孩兒:衣裳半敞,肩膀一聳一聳的猶在抽噎,淩亂的劉海遮住半張臉,下半邊濕漉漉一片,下巴尖上的水珠欲滴未滴,明顯是眼淚鼻涕的混合物。


    他皺眉,斥責手下:“對待女士怎麽能這麽粗魯呢?”


    也不等手下回b些什麽,隨即又想起徐麗臨走前囑托的話:一定要藏好了,跟誰都不能說。於是她本能地抿緊了嘴巴,大概是這一動作激怒了對方,她忽覺後腦勺一緊,整張臉被一股大力按進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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