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騎青牛知罪,願在天牢自省三千年,還請天尊成全。”


    青牛說著,俯首又磕了一次。


    頭觸地,砰砰作響,隻聽聲音,就知道青牛有多麽用力。


    太上老君捋了捋白須,歎了口氣說:“罷,你隨我回去認罪,此生不準再入人間。”


    “罪騎青牛……領命!”


    林炎聽見此話,不禁有些怒意。


    他不能怪太上老君,可這股氣無處可撒。


    “玄奘這次能平安脫險,還真是多虧各位羅漢出手相救啊……”


    林炎笑裏藏刀地說,絲毫不想掩蓋自己的想法。


    他的手中,藏著一道漆黑的心魔雷。


    但還沒等到林炎出手,異變卻再一次發生!


    青牛竟是突然站起,朝著太上老君衝殺了過去!


    “呃啊啊啊啊啊!!”


    青牛的雙眸突然被血光吞噬,暴躁地怒吼著。


    一股強大的氣息從它的身上陡然爆發,一瞬間竟然突破了大羅金仙的桎梏!


    “怎麽會這樣?”


    林炎直接被一股強大的氣浪掀了出去,幸虧孫悟空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被孫悟空帶到了安全範圍的林炎麵露驚容。


    青牛正在攻擊太上老君?怎麽可能?


    “是那道如來的法印……”菩提老祖突然說道。


    “那道法印?那道法印不是已經解開了嗎!”林炎吼道。


    “那道法印虛有其表,真正的法印已經滲入它的奇經八脈,猶如詛咒般附在了他身上。”


    “你這話之前怎麽不講?”


    “這詛咒無人能解,就是我也不例外;既然如此,多說有何用。”菩提老祖淡淡說道。


    “你混蛋!”林炎還在氣頭,連菩提老祖都一起罵。


    菩提老祖歎了一口氣,說:“你先冷靜些,這種事情你我無法改變,靜觀其變吧。”


    林炎不甘心地抬頭,眼睜睜地看著失去理性的青牛陷入無休止的癲狂之中。


    “呃啊啊啊啊啊!!”


    青牛咆哮著,鼻梁上唯一的金角發出璀璨的金光,一束束強烈的衝擊波從金角中迸發,爆射向太上老君。


    但不知為何,太上老君不躲不閃,也沒有張開任何的防禦,隻是靜靜佇立在仙鶴之上。


    一束束衝擊波來勢洶洶,鋪天蓋地,卻唯獨沒能擊中太上老君的身體。


    林炎看在眼裏,他知道這是青牛僅存的理性做出的決斷。


    縱使深陷癲狂,它也絕不會傷害自己的主人。


    “砰!砰!砰!”


    碰撞之聲震耳欲聾,狠下心來的青牛竟是不斷用金角撞擊地麵,直到金角出現了一道裂痕。


    “啊啊啊——”


    青牛使出渾身氣力,金角應聲而斷!


    精疲力竭的它幾乎要癱死在地上;但僅過了一會兒,它的眼睛再度發紅!


    這是不死不休啊。


    即使沒有了金角,青牛龐大的身形也是武器。


    隻見它低聲俯腰,以極快的朝著太上老君奔馳而去——


    “轟!”


    一道驚天動地的聲音響起,太上老君的身前多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青牛在撞上太上老君的最後一刻,竟是把頭撞向用力地麵,硬生生阻止了自己的衝鋒。


    一次,兩次,三次……


    不論多少次,它總會在最後一刻死死刹住,寧死也不願傷到太上老君分毫。


    太上老君麵色古井無波,眼睜睜看著青牛深陷瘋狂。


    並非是他不想救,而是不能救。


    詛咒已經深入心脈骨髓,唯有死亡才能讓青牛解脫。


    “青牛……”


    太上老君終究是看不下去了,手中除塵輕輕一掃,一股來自天地的力量硬生生將青牛摁倒在地。


    “不要啊……”


    林炎瞪大了雙眼,說話帶著哭音。


    “天尊……青牛對不起您……”


    青牛斷斷續續地開口,血紅的眼眸中流下一行血淚。


    “青牛犯下的罪孽……到最後……還是讓青牛來還吧!”


    青牛話音剛落,破碎的牛角上,兩道白光緩緩顯現。


    白光不斷加深,到最後,竟然改變了狀態,化為了晶瑩剔透的白色液體!


    不僅是林炎,在場所有人都麵露異色。


    “啊啊!!”青牛一聲怒吼,這些白色液體化作了一條白色水柱,緩緩升起,而後朝著金兜洞口飛去——


    這些都是善念啊!林炎驚異的看著。


    青牛在太上老君座下千年,體內蘊含的善念數量亦是十分龐大。


    這些善念飛入金兜洞,立刻分散開來,鑽入了洞中大小妖怪們的身體之中。


    “這人世間,從來沒有犧牲他人而獲取的自由啊……唐玄奘,你不欠我的;現在,我也不欠他們的了……”


    青牛自語道,眼中的光影開始不斷潰散。


    金兜洞中,那些重新弄獲得了善念的“人妖”在一段掙紮後,逐漸褪去了妖怪的外表,有了人形。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會不斷變化,直到完全變回人樣。


    但是,所謂的獨角兕大王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青牛最終疲憊地閉上了雙眼,一陣青光籠罩在它龐大的身形上。


    待到青光消散,原地隻剩下了一具瘦小的牛屍。


    太上老君緩緩從仙鶴的背上走下,來到牛屍的身邊。


    “青牛,隨我回去吧。”


    老者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伸出手,撫了撫牛頭的額角。


    而後,青牛的屍體從頭部開始,慢慢的消解,直到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天色之中。


    待青牛的屍體完全消失,太上老君緩緩起步,一卷雲煙再度顯現,將老者的身形隱於天地之間。


    “阿彌陀佛,既然磨難已消,我等就此別過。”為首的羅漢淡淡說道。


    “給我站住!你們這幫恬不知恥的混蛋!!”


    林炎轉身嘶吼道,平時那副溫爾儒雅的樣貌此刻已是麵目猙獰。


    然而十八羅漢並沒有理會,一道金光一晃而過,他們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為什麽?為什麽?”


    林炎悲痛地捫心自門,垂手頓足。


    這片無比荒涼的大戈壁,不知為何,突然匯聚了層層陰雲。


    一個又一個人慢慢走出金兜洞,望向四周,神色中帶著迷茫。


    突然,一陣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將林炎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戈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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