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菲寶回頭看向依舊在辦公室中忙活的張鵬,並不能完全理解章浩宇那番話是何等意思。


    馮菲寶相當疑惑地發問道:“可我們之前和保安聊了那麽久,為啥換成張鵬就不行了?”


    章浩宇側過臉看向馮菲寶,歎著氣搖了搖頭,才開口回答道:“馮菲寶,難道你就沒有發現嗎?我們倆都站在這裏有一陣子了,張鵬一直都是在自言自語,不管是之前和張父打電話,還是剛才和自己組長聊天,他都是一個人在演一場獨角戲,一個人同時分飾著不同的角色。別告訴我你沒有發現一個細節,他在和那名組長爭吵的時候,同時也會拿起身旁的文件砸到自己身上。但他做這些動作時十分流暢,沒有半點猶豫之感,更沒有任何表演成分,很顯然意味著之前都真正發生過同類事件。”


    馮菲寶回憶起了這一點來,她臉上的疑惑依然不減,繼而開口辯解道:“章魚哥,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我覺得張鵬一定是對這些事情深有感觸並且記憶深刻,這才能原原本本將之都刻到了腦海裏,還原封不動給演了出來。”


    “馮菲寶,你的判斷確實沒錯,他之所以會從生活眾多的片段裏,特意選這兩個表演出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些片段讓他無法忘卻。但同樣你也應該明白一點,這樣的片段對於張鵬而言,所代表的重要性也非比尋常,足夠能讓他沉浸到其中,與裏麵的角色融為一體,達到渾然天成的境界,這也是他為何沒有半點表演痕跡的原因。”章浩宇對張鵬的精神狀態下了更為精準的判斷。


    馮菲寶輕輕點點頭,她也明白了一些東西,接茬追問道:“你認為張鵬已經徹底淪陷了?”


    “沒錯,或許他已經徹底沉浸到其中,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各種事了。”章浩宇為了驗證自己的說法沒錯,故意使勁兒咳嗽了一聲,咳嗽聲讓樓道裏的聲控燈也亮了起來。這在深夜裏的辦公樓之中,這種事應該很能引人注意,但辦公室中的張鵬卻沒有任何反應,他還是自顧自收拾著辦公桌上的東西,從一份份資料到文件夾,是那麽的認真跟仔細,根本就沒有因此分神。


    “現在的張鵬隻會關心工作和與過往較勁,外界的事兒一概不管。”章浩宇肯定地說道。


    話畢,章浩宇又頓了頓,吞下一口口水道:“馮菲寶,其實我打從一進來時,便覺著他太不對勁了,如果按常理來講,咱們兩個大活人站在公司外頭,他不過有多沉浸於工作,也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更何況現在是深夜時分,更加不可能會有陌生人出現到公司裏。”


    “章魚哥,如果你的判斷沒出錯,那這一切就很好解釋了,一個隻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壓根不會和外界有任何聯係,自然也不會聽到外界的動靜。”馮菲寶說著也不由蹙眉,“可如此一來,他也就沒有辦法和我們正常交流了。”


    “對,關鍵問題就在此處,所以即便是我們現在走進去,站到他的麵前恐怕都隻會把我們當成空氣。”章浩宇說著就找了一個更合適的方式,來專門解釋這個現象,“張鵬現在像是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冰冷機器人,隻會固定地去執行原定代碼,我們這種不存在他數據庫中的指令,即便出現了也不會起到任何用途,甚至還有可能會引起程序故障。”


    章浩宇扭頭看向馮菲寶,把更為嚴重的結果也告訴了她:“假設機器出現了故障,重啟就沒啥問題,可萬一張鵬出了什麽故障,咱們倆可沒啥解決之法,光是今晚的事便足夠光怪陸離了,你我都沒法保證驚了張鵬還會出啥岔子。”


    馮菲寶明顯有些不太甘心,她咬了咬下嘴唇道:“章魚哥,可這樣一來,我們不就白幹了嗎?雖然證明了這座大樓裏不同樓層的時空不相同,可又有什麽用呢?我們的最終目標是在張鵬身上啊!”


    “馮菲寶,你先別急,任務裏不是明確提到,要實現他的願望嗎?”章浩宇順勢反問道。


    “對,就因為這一點,我才如此著急,可如果連和對方接觸交流都沒有機會,咋談去實現他的願望,這不就是瞎扯淡嗎?”馮菲寶沒好氣地吐槽了起來,在她看來如果都沒法與張鵬正常交談,還想完成任務就是癡人說夢了。


    “不,我反而覺得我們離成功不遠了。”章浩宇信心滿滿地說著,顯然他已經有了想法。


    馮菲寶一時間也怔住了,她相信章浩宇不會信口開河,心中也頓時湧起了一陣希望。


    馮菲寶眼冒星光,望著章浩宇激動地發問道:“章魚哥,你一定還有什麽沒說完吧?”


    章浩宇見馮菲寶滿眼星星的模樣,不禁白了對方一眼,開口無情吐槽道:“我倒是想說順利講完,可你給我機會了嗎?你一個姑娘家家,還真是欠缺點穩重,別遇到點事兒就那麽猴急。”


    馮菲寶不想聽說教,幹脆擺出大小姐的架子,催促道:“趕緊說,要不然我保證你後悔。”


    章浩宇無奈之下,唯有繼續往下娓娓道來:“現在我先幫你從頭理一遍,張鵬受到樹洞的言語蠱惑,就像我們之前遭遇的一樣,被困到了公司裏不停工作,所以我們才會在這裏見到張鵬,但是他的潛意識世界之中,已經把所有無關緊要的東西都拋了出去。”


    “對,確實如此。”馮菲寶有些不耐煩,章浩宇太過囉嗦了點,非要把事實重新講述一遍。


    “不,我要說的是類似張鵬這種情況,或許並不是個例,你難道忘記那些檔案裏提到過別的例子?他們雖然發生意外的遭遇各不相同,但卻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在這所大廈中工作過,或者曾經來到過這座大廈。”章浩宇看著馮菲寶一字一句的解釋,深怕對方還不明白,又往下補充了一句,“這些意外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意外了,一次兩次或許可以是偶然,但整整六年的時間裏,有間隔的每半年一次,算下來已經十二次了,你覺得這還是意外嗎?”


    馮菲寶搖了搖頭,仿佛想到了某種可怕的事,嘴裏小聲念叨著:“不,這些根本就不是啥意外,反而更像是一種詛咒,就像是咒怨裏演的那樣,曾經踏入過這座大廈的那些人,就已經被選定了根本無法逃脫。”


    章浩宇一時間滿頭黑線,他用手扶著額頭,眼見馮菲寶又開始自己嚇自己,他急忙開口打斷道:“你非要這麽理解倒也沒錯,但情況也沒那麽嚴重,雖然這和詛咒沒什麽差別,但我更願意稱之為一種宿命輪回,而且還是每半年一次的那種輪回。皆因樹洞之前說過一句話,那些人其實並不痛苦,內心深處還特別幸福。”


    章浩宇見馮菲寶依然相當不解,他便索性開門見山道:“那些被選中的人,能逃離痛苦的束縛,或許對於那些人而言,這就是一種幸福,即便在我們正常人的眼中,這亦是另外一種痛苦,將會永遠活在自己幻想出來的世界裏。”


    馮菲寶聽罷亦恍然大悟,正所謂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因為幸福與痛苦,從來不是一種客觀的感受,而是取決於對方的一種認知,痛苦或許可以大範圍共通,但幸福感有時候卻並非如此。


    馮菲寶這時徹底明白了章浩宇所言何意,可她心裏又有了新疑惑,重新開口追問道:“章魚哥,可按照你的這種說法,那些人是很幸福的狀態,表示心裏頭的願望就已經被虛假世界滿足了,張鵬因為不想被開除,所以他選擇了留在公司,但這樣一來就難搞了,我們究竟要滿足何人的願望,才能順利完成今夜的隱藏任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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