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鏗鏗鏗鏗……”金屬力臂拉扯著的車輪不斷與軌道摩擦著發出有規律的噪音,火車頭碰吐著濃煙一頭撞入彌漫的濃霧之中,黑色的煤煙與霧氣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片迷離而又模糊的景象,道路兩旁都是一人高的高草叢,濃霧中草叢不斷搖擺著,像是一隻隻伸向天空的手,給人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感,車身上的鐵鏽斑駁脫落,留下深刻的印跡,一塊塊大大小小的鐵皮露在外麵,被風吹過就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車內的空間並不算寬敞,疲憊的旅人們擠在兩側的座位上,時而有人互相搭話說些什麽緩解旅途的疲憊,但更多的時候是無聲的沉默,車廂頂部的燈已經關閉了,隻剩下從窗戶透進來的淡淡光線勉強照亮周圍的情況,除此以外整節車廂幾乎陷入了絕對黑暗之中,窗外能看到月光下的霧氣和一望無際的草叢,似乎有什麽黑影在其中穿梭著,一轉眼又不見了,像是漫長的旅途疲憊導致的幻覺一般。


    一陣冷風吹進車廂裏,掀翻了一張報紙,在地板上打滾著,卷起了灰塵,隨即又消失在了車廂之中,不知所蹤。


    “去北城找活幹的?”一個留著大胡子穿著得體的中年人看著他對麵位置的黑發少年問道。


    黑發少年點了點頭:"恩。"


    中年人笑了笑:"我勸你還是回去吧!那邊不適合你,北境連年在鬧饑荒他們自己人還沒有工幹呢,我這裏倒是有一份工作,你可以來那邊試試。"


    黑發少年抬起頭看向中年人微微一笑:“哦?說來聽聽?”


    “下一站就到了,我在澤頸那裏有一個伐木場,我看你有把子力氣的,我們正缺你這樣的年輕人。”中年人笑眯眯地說著,胡子都得意地在舞蹈著。


    “挺不錯的,但我不感興趣。”少年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而油亮的鐵器輕輕擦拭了一下,空氣中散發出一股鬆香油脂的味道,他腰間的袋子裏一些黃銅鑄造的物件互相碰撞發出叮當的響聲。


    中年人看到少年的舉動,愣了愣:“你這是?”


    “哦,忘記介紹了,我叫格恩,是北城區新任的治安官。”少年笑著說道。


    中年人聞言眼睛一亮,急忙站起身來,走向格恩,笑嗬嗬地說著:“真是失禮了,沒有想到您這麽年輕居然是一位治安官,實在是榮幸,實在是榮幸啊!”


    格恩笑著擺了擺手:“沒事,我的確看上去太年輕了,這也是我第一次獨立管理地區治安,說實話心裏沒什麽底。


    “講道理北境可不是什麽好地方,這是個難辦的差使。”中年人深深吸了一口香煙,嗆人的煙霧在肺腑中翻騰著,他不停地咳嗽:“這兩年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瘟疫,饑荒還有那些盤踞的匪幫,這兩年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可是一幫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說到這裏中年人看了一眼格恩,見他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便繼續說下去:"我跟你說的這個事你可要仔細考慮清楚,北城區是一塊肥肉,但也是一塊毒瘤,稍有不慎便會屍骨無存,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搞不好上頭就是讓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背鍋的。"


    “嗬嗬,多謝提醒。”格恩笑了笑似乎並沒有在意,他看著窗外不斷飄落的霜,突然感慨了起來:“天要變冷了,不是好兆頭啊。”


    木材商人不斷試圖和格恩搭著話,後者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著,擦好槍之後他整理了一下武裝帶,將手套和帽子戴上,神色一點點變得凝重起來,他很警惕,時刻都在注意著什麽,與車內其他昏昏欲睡的乘客完全不同。


    “要發生什麽事了嗎?”木材商人小聲問道。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格恩不置可否。


    “我要注意點什麽嗎?”中年人壓低了聲音看了看周邊,但沒有看到任何端倪。


    “一會記得躲到桌子底下,會安全一點。”


    “咚!”格恩話音剛落,突然一陣巨大的響聲從車頭處傳來,緊接著就是一聲尖銳而急促的刹車聲,整個車廂內都在劇烈晃動著,行李、雜物和地麵上的垃圾混雜在一起掀得到處都是,剛剛還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人們都被嚇得驚慌失措,有些甚至直接從椅子上掉了下來,頓時間車廂內混亂一片,驚慌的人群互相推搡擁擠著想要往前一個車廂走,甚至有人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


    “怎……怎麽回事?”坐在格恩對麵的中年人被剛剛的顛簸震得七葷八素,而格恩則穩穩坐在原地,他一手抓住了窗台上的杆子,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一般。


    “她來了。”格恩淡淡道,“終於來了。”


    “什麽?”


    不等木材商人搞清楚什麽情況,隻聽到火車外一陣尖銳的哨聲傳了進來,那聲音接連不斷互相回應,就像是鳥群在爭鳴一般,緊接著一個又一個身影在外麵的草叢中穿梭著,黑影的數量很多,至少有十幾個甚至二十多個,而且行動配合默契,他們的速度很快,而且隊形整齊有序,沒有因為快速行動而亂掉陣腳。


    事已至此,哪怕是再愚鈍的人恐怕也知道發生什麽了,這輛火車被匪幫的人盯上了……


    而且看這架勢,對方可不是什麽烏合之眾,恐怕是北境匪幫當中最有實力的那幾個,可讓他搞不懂的是匪幫為什麽會盯上這輛火車……為了安全起見他已經選擇了環境最差的班次了,車上都是一些流民和小商販,貨箱裏也都是些木頭什麽的,又重又不值什麽錢,匪幫為什麽會挑這輛火車下手呢?


    果不其然,一連串的鳥哨聲過後,槍聲開始接連響起,那些在高草叢中穿梭的身影也終於現身了,那是一群騎馬槍手,人人都蒙著麵,身上穿著棕色夾克外套,正在配合默契的把火車圍起來,用鐵管將所有的門拴住封死,剛剛從窗戶跳出去的人也沒幸免,一個個被匪徒們用槍指著又回到了車廂裏。


    “所有人都聽好了,我沒力氣再重申第二遍,你們最好把耳朵抻直了好好聽清楚。”隨著一串馬靴踩著地麵的聲音傳來,一個馬匪從車廂盡頭走了過來,居然是一個女人,她留著一頭銀白的長發,雙手各拿著一把大口徑左輪,一身利索而筆挺的夾克加上馬褲,她用一塊黑布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而她的麵罩上繡著的正是血狼頭圖案,這是臭名昭著的血狼幫的標記。


    “我不想在沒用的人身上浪費子彈,我知道你們中有一個人知道一個秘密,關於這輛車上藏著的寶物,那個人最好主動站出來,否則我隻能一個個問出來了……用我的槍來問。”女人的聲音冰冷而戲謔,散發出一股亡命之徒的氣場,一眾馬匪都安靜的站在她身後,看來這個女人似乎才是他們的領袖。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的孩子還在等著我回去……”


    “我們真的沒錢了。”


    一些被嚇壞了的乘客開始跪地哭嚎著求饒,而有人試圖逃跑卻被射穿了腿腳倒在了地上哀嚎,但也有極少數不怕死的硬頂了一下,下一秒便倒在地上頭上多了一個淌血的大洞,可見血狼幫的凶殘和狂妄程度。


    “你們最好別亂動,不然我就算還有耐心,我的子彈也快要沒有耐心了……”血狼的女頭目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說道:“它們都是不聽話的孩子,它們都渴望著血,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嚐,我很努力的在安撫它們了,也拜托你們,快點把那個人供出來,我知道他是新上任的治安官,負責把東西押送到北領地。”


    車廂內頓時一片死寂,格恩裝出和其他人一樣驚慌的表情,手上則悄悄摸出了自己的手槍,準備隨時動手,這一層是奈樂的幻想區域,在此之前他已經帶著奈樂穿過五六層記憶區了,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經驗後格恩逐漸得心應手,隻要再離開這一層,他們至於就可以回到意識表層了,而這最關鍵的時刻,他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任何一個微小的失敗都有可能讓一切前功盡棄,他絕對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


    奈樂身後有五個匪幫歹徒,他必須一次出手全部解決,當然,她這些手下,包括車廂裏的民眾,全部都是她夢境中幻想出來的產物,他們並不會真的死去,畢竟這裏是她的腦內幻想區域。


    “三……二……”奈樂轉著自己的左輪槍,語氣像是在玩遊戲一般輕鬆隨意,但她的視線卻越來越銳利,仿佛已經看透了所有人,就在她就要說出一的時候突然一個男人撲騰一聲跪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大叫了起來,格恩也被嚇了一跳。


    “我說!我說!是他!求求你別殺我!就是他!千真萬確!他是新上任的治安官,我看到他帶著槍!”之前還和格恩聊得正歡的木材商人涕淚橫流的將他供了出去,顫抖的手指一直指向格恩的臉,一灘黃色的液體沿著他的褲腿擴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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