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走進來的人身穿著一身褐色的長款西裝,一件寬鬆的風衣披在肩頭上,腳下一雙尖頭皮鞋,雙手上也套著一對皮手套,幹瘦的臉頰兩側留著一點點沒有剃幹淨的胡子,格恩覺得他這種身份的人不會沒有打理就出門,應該是故意留著的。


    一進門杜根沒有看格恩反而看似漫不經心的在房間內掃了一圈,他的眼神異常銳利,格恩真的他在想什麽,聰明人光是看一眼房間的布置就能猜到屋主人的性格,哪怕格恩隻在這裏住了一天,也有很多東西能夠暴露他的信息。


    他的常服都整齊疊好放在行李箱旁邊的架子上,隻有光念士披風掛在門口,屋裏沒有拖鞋,隻要格恩醒著就一直穿著跑鞋,通行證、學院徽章和一些像是戰鬥裝備的東西都整整齊齊碼在桌上,這說明他是一個有危機意識的人,隨時都處在備戰狀態,很沒有安全感。熱水器的閥門沒有開,現在已經入冬了他還在一直洗冷水,說明他對自己很嚴苛,不是很注重生活享受。


    屋裏沒有送餐留下的托盤,哪怕是十分疲憊的時候他也堅持出去吃飯,說明他不喜歡別人窺見他的生活,可能是個人習慣,也可能是他一直在隱瞞著某些秘密……


    當然,除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杜根還看出一些重要的東西。


    格恩的屋裏收拾齊整,甚至協會給他配給的物品他都要重新擺放一番,可偏偏他坐的椅子旁邊有一卷沒有收拾好的衣服……他門口還有清晰可見的泥土印,顏色偏白……那是高嶺土,獅戈洛爾城附近沒有這種土壤,他沒有申報的情況下偷偷出城了。


    這一切在杜根腦海中隻運轉了兩秒鍾,再加上之前收集的信息,格恩已經被他看得明明白白了。


    “是杜根大人啊,不知道您大駕光臨,失禮了。”格恩站起身來行了個光念士禮。


    他當然不喜歡這個家夥,兩家之間的關係交惡也已經不是個秘密了,不過基本的禮儀還是要有的,格恩表麵上也不能表達出什麽來。


    “哈哈哈,沒事,本身就是我不請自來,我擔心打擾你休息,沒有讓他們通報你。”杜根嘴唇一翹露出一個標準的假笑。


    “您此來是?”格恩搞不懂是什麽情況,他和杜根在星隕地的時候見過一麵,不過對方應該不會記得自己。


    格恩現在隻是個初出茅廬的見習光念士,就算表現很好,杜根這種傲慢的高位者也不至於會矚目自己,畢竟杜根本人是出了名的血統論者,在龍學院平民出身的光念士很難得到上升渠道,如果不是因為輿論和其他家族的壓力,勞倫家連一個血統不純的光念士都不會收,血裔事件裏格恩見到的那個勞倫家的叛徒就是因為這種原因才出走的。


    “我聽說了昨天夜裏的襲擊事件,真沒想到的……獅戈洛爾的協會居然也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真是讓人感慨啊,這樣下去光念士的臉麵真的是要丟光了,不過還好你沒事。”杜根語氣似笑非笑,格恩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


    “其實情有可原,畢竟剛剛發生過這麽大規模的暴露,協會正是防守力量薄弱的時候,很容易被趁虛而入。”格恩幫著打打圓場。


    “還好你沒事。”杜根又重複了一遍,可這次他卻話鋒一轉,“可為什麽你沒事呢?你好像一點傷都沒有,明明是有能力潛入協會的刺客。”


    “因為這個。”格恩喚出一柄骨刃刺向自己的胸口,紅色黃昏立刻從護腕形態展開,擋住了格恩自己的刀子,“我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這件披風,它保護我渡過了好幾次難關,刺客的情報不充分,沒有想到一個新手光念士會有這種東西吧。”


    “唔,這樣啊。”杜根眼中漏出一絲微微的失望,格恩的解釋的確說得通,“很好,後起之秀,可塑之才,我已經能看到你未來的樣子了。”


    杜根莫名其妙誇獎起格恩,後者倒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感謝您的關心,我沒有什麽事,您應該很忙吧?”格恩說道。


    “啊,是挺忙吧,我前段時間還和你們的頭兒討價還價了好久,和那樣古版的人說話就是費勁,你說呢?”


    “校長大人是個很溫和的人,也是個信念堅定的光念士。”格恩隻是這樣回答,“您還有別的要問的嗎?”


    “要問的挺多的,比如,你在星隕地消失了之後去哪了?這段時間你的行蹤很是可疑呀。”杜根看向格恩的手肘,那裏原先有一個星火軍的印記,離開之後格恩二話沒說就用小刀和火去掉了,用金之門修複之後看上去完全沒有異樣。


    “很抱歉,我現在是為艾斯貝倫家族效力的,沒有上級的授意我不能報告內部的情報。”格恩不敢多言,對杜根這種人精編瞎話很容易被他識破,最好的方法就是什麽都不說。


    “那問點別的,我昨天知道有人入侵的消息之後就調了你的資料,裏麵有你幾次出任務時的錄像,你的能力,很獨特嘛,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有點眼熟。”


    杜根顯然另有所指,格恩開始擔心影念的事情,對方是想要要挾他,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目的,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世界上的光念千變萬化,我不覺得自己能力有什麽奇特的,隻要能維護正義,保衛和平,什麽樣的能力都是一樣的。”格恩背著套話,心裏其實緊張得要死。


    “嗬,看來在維瑟拉你被教育得很好呀,你不用那麽緊張,隻是來和有潛力的年輕人打聲招呼,我還有事,不用送。”杜根戴上自己的帽子轉身往門口走去,然而從格恩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卻故意伸出手把他身邊的一卷衣服打翻在地。


    “啊!”格恩驚慌了一下伸手去接,然而杜根的手速度更快,直接按住了格恩的手腕。


    “我幫你撿。”


    杜根陰險一笑,緩緩扭過頭去,臉上帶著勝利者一般得意的神情,然而看到地上的東西他的表情卻僵住了。


    散開的衣服裏麵露出一本厚厚的雜質,封麵上還印著一個身材火辣,前凸後翹的性感女星,格恩捂著額頭一副尷尬無比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杜根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接著又變回了毫無感情的假笑,“嗬,年輕人嘛,沒事,我也很喜歡波利安娜,她的確是人間尤物。”


    杜根打著哈哈,帶著那一身陰冷得令人發毛的殺氣走出了門,格恩沒有任何動作保持了幾分鍾,確定對方不會回來他才撿起地上的東西。


    雜質的書頁層層溶解,變成一團粘稠的黑色液體,露出包裹在最裏麵的一個小瓶子,格恩也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杜根知不知道以太眾神的事情,但這種東西還是不要露麵為好,以杜根的水平,格恩能看懂的東西他也能看懂,搞不好會招來大禍……這一次真的是驚險得不行。


    還好對方進門的一瞬間格恩用黑水球包住了瓶子,原本是想阻隔住玻璃瓶裏散發出的獨特念波,後麵看到杜根揮手碰倒了衣服,格恩急中生智才讓黑水球快速變形,勉強算是蒙混過關了。


    “那個家夥真是太可怕了……”格恩還感到心跳得很快,仿佛在猛力撞擊自己的肋骨,杜根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陰冷無比的氣息,上次在星隕地的時候還不明顯,隻有當你和他兩個人共處一個空間的時候,這種感覺才會變得如此強烈。


    你能感覺到對方如同盯著獵物一般不斷打量著你,思考關於你的一切線索,仿佛要把你剝開皮膚,直視內部的血管和跳動的心髒。


    他到底想幹什麽?杜根說到影念的時候格恩心中的確咯噔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深究,不知道是試探還是在威脅,也可能他並沒有決定性的證據,但格恩知道自己肯定是做了什麽引起懷疑了,兩家的關係現在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如果能抓到艾斯貝倫的人裏有一個星火軍或者影鴉的臥底,這可是一張不錯的牌。


    格恩當然不想被人當做棋子擺布,他隻能倍加小心,不僅暗處有敵人要地方,明處也充滿了殺機……


    被杜根橫插一刀後格恩也不敢再擺弄這些危險的東西了,他把玻璃瓶藏在行李箱一個暗格裏,和蓋婭枝幹放在一塊,把黑水團包裹上去,變成箱子的一部分,這樣基本上不會露餡了。


    之前派出給波爾克送物資的念獸飛鳥也原路返回了,它隻有兩個手掌大小,能夠超過城市防護罩,也不會引起懷疑,遠遠看過去和普通的鳥沒什麽區別,不過接下來恐怕得餓他幾頓了,格恩現在自顧不暇,也沒辦法關照他了。


    沒想到波爾克居然還有回禮,格恩收回念獸鳥的時候在鳥腿上發現了一張紙條,波爾克用樹的汁液當墨水,在上麵留下了一大串數字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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