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網區深處的棚戶區之中,一麵普通的牆壁突然出現了四條互相連接的線條,接著一個氣喘籲籲的人從裏麵跳了出去,旁邊的居民被突然闖入的外來人嚇了一跳,紛紛眼神奇怪地看向他又被那人惡狠狠瞪了回來。


    他的手上握著一柄長劍,由跳動不息的彩色方塊構成的劍,那人一路走向遠處,用劍刃在牆壁上一劃便穿牆而過,之後牆壁又立刻恢複了原狀。見到是覺醒者,其他人都不敢再多說什麽,傭兵組織和各大黑幫就是鐵網區的秩序主體,他們這些市井小民能做的隻有躲得離這些人遠一點。


    “格恩……你居然敢這樣對我。”山姆捂著胸口一路逃命,他不知道自己跑出來多遠了,一直到沒有力氣再動,感覺格恩也沒有跟上來,這才原地坐下休息。


    “累死我了……還好這個沒有丟。”山姆的另一隻手中還握著一個圓球,那枚凝聚了大量精神力量的火箭被縮小封存在裏麵。火箭的蓄能還沒有達到完全,釋放出去大概隻能覆蓋一百米左右的區域,山姆原本打算將整個河西區都變為自己的像素世界,現在看來還差得太遠了。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再等了,格恩一定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他必須盡早動手,避免夜長夢多,爆炸的區域也不得不換一個地方……


    “那就去克羅諾斯大廈吧。”山姆把圓球收回身上,克羅諾斯大廈周邊人流量十分密集,可以讓爆炸範圍內覆蓋更多的人。


    隻要第一波爆炸能將更多人變為他的像素居民,山姆就能得到更多的力量讓他的領域繼續擴散,最終一定能轉變整個克羅諾斯,山姆沒有什麽雄心壯誌,覆蓋整個夏龍大區,甚至全世界什麽的他想都沒有想過,他想做的隻有創造一個自己的世界,讓身邊的人都能快樂的活在其中。


    那個時候就算光念士協會要來討伐他,憑借數十萬人的精神力量匯聚於一身,他也能抵抗得住,隻要他還活著,這個領域就永遠不會解散。


    “喂,那個小孩。”山姆叫住一個正在玩耍的孩子。


    那個小孩穿著破舊的上衣,正在地上把一個易拉罐當成足球踢來踢去,見到山姆叫他,孩子也不害怕,真的朝他走了過去。


    “哥哥你怎麽了?你手上的劍好漂亮啊,能借我玩嗎?”男孩天真地問道。


    “我太餓了,你去給我找點吃的,我就借你玩,而且還會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沒有煩惱的好地方……”


    “不行。”男孩搖了搖頭,“我沒有錢,所以沒有吃的,我也很久沒吃東西了。”


    “拿去。”山姆扔給他幾枚硬幣,這些都是從他的“電池”身上弄來的。


    山姆之前轉化的十幾個像素人大多都是幫派分子,他一進入鐵網區就被這些人刁難,就和格恩的經曆一樣,所以他就直接出手了,也正是因為動用了影念來戰鬥,他內心深處的執念才被不斷放大,而山姆自己還沒有發現這一點。


    男孩拿了錢一溜煙就跑了,山姆坐在原地等了很久,他是真的餓了,和格恩打了一架消耗很大,前段時間他一心撲在那火箭上也沒怎麽吃東西,跑了一路才發現自己肚子空得咕咕響。


    “隻有這個了,我不敢跑太遠,這裏壞人很多的,他們會搶我的錢。”男孩還真的拿了食物回來,山姆本來還以為他拿錢跑掉了。


    這片地方就算是在鐵網區裏也是最糟糕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因為犯了什麽事或者念波標準不達標,害怕被控製局流放外域所以躲進來的,幾萬人擠在這一小片地方,政府不管鐵網區的事,各大幫派組織幾乎不間斷地過來征收物資,一遍又一遍搜刮走他們本來就少的生存資源,大部分人都長期處於饑餓之中,衛生狀態更是不堪入目。


    不過這些人沒有任何辦法,要麽硬著頭皮在這裏活下去,要麽回到城市被控製局抓住,如果送去外域更是九死一生,進到糾正中心裏出來也少了半條命。


    男孩拿來的食物是一種烤製的餅,裏麵沒多少麵粉,主要的成分是各種食材下腳料和不知名的殘渣,饒是山姆餓得肚皮貼在一塊,吃了兩口之後也皺著眉頭再也吃不下去了,而這種東西卻是這裏很多人想吃都買不起的。


    雖然住在貧民區裏,但男孩非常誠實,他給了山姆兩個餅,還找了他錢,一分都沒有動。


    “算了,給你吃吧。”


    “真的啊?”男孩拿過半張餅就狼吞虎咽了起來,像是一隻餓急了的流浪狗。


    “喂,你喜歡這裏嗎?”


    “唔……”男孩咽下一大口食物,噎得說不出話來,“這裏?”


    “就是這個地方。”


    “我除了這裏哪也沒去過,爺爺不讓我出去,外麵有很多壞人,他們會把我抓走的。”


    “沒事,有我在,沒人會動你……你喜歡玩遊戲嗎?”


    “喜歡……我喜歡踢球,可是我沒有球……我以前有一個,被大孩子們搶走了,我還喜歡玩抓鬼……可是跑起來就很餓,我偶爾吃飽了才能玩……”


    “哈哈哈,真好,遊戲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無論是那些有錢人還是你這樣的窮苦孩子,人活著果然還是為了玩兒,吃飽了為了消遣,吃不飽為了忘掉這樣的生活……”山姆自顧自說了一大堆,那孩子顯然聽不懂,疑惑地看著他。


    “來陪我玩吧。”山姆揮手在麵前創造出了一個屏幕,把一個像素手柄丟給了男孩。


    “這是什麽……”


    “不會?我教你,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遊戲,很經典的,我為了找一個彩蛋呀,玩了好幾天都沒睡覺,哈哈哈,格恩當時都說我瘋了。”提到格恩,山姆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傷感。


    那男孩很單純,也很笨,山姆手把手教了半天他才會玩,兩人在這個老式冒險遊戲了消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那邊格恩剛剛解決了菌菇術士,這邊山姆他們終於把遊戲打通關了。


    男孩的眼睛閃閃發亮,這一天差不多是他生命中最開心的一天,他吃得很飽,遇到了有意思的人,還玩了從沒玩過的東西,山姆看著他似乎在想著什麽。


    “小孩,你願意活在遊戲裏嗎?”山姆指了指影念屏幕上的主角,“就和他一樣,永遠那麽開心,在遊戲裏不會餓,也不會有煩惱。”


    “不願意。”男孩的回答讓山姆有些驚訝。


    “為什麽?你不想一直玩下去嗎?”


    “想,但是我還有爺爺,我爸媽從小就不見了,爺爺一直照顧我,我也要照顧爺爺。”


    “那就讓你爺爺也進來,我的遊戲會非常非常大……可以裝下很多人,所有人都可以實現自己的想法,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山姆伸出手,像素火焰在他手上聚集,之前他轉化其他人時都沒有什麽想法,而現在他多少帶著一些憐憫,或許這孩子在他的世界,能一直這樣開心下去。


    “也不願意……”男孩想了想還是搖頭說:“爺爺說,如果我沒有餓過,就不知道什麽是飽,如果我一直很開心,我也不知道什麽是開心了……我吃飽的時候很開心,所以我願意挨餓。”


    “……”山姆的手在空中懸住了。


    “這就是生活啊,雖然很平淡很辛苦,但這是我的生活,每個人的生活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天能看看你們娘倆,我就不感覺辛苦了,哈哈哈。”


    山姆腦海中浮現出父親的樣子,那個沉默的中年人從來不陪他玩,每天回家都是一副疲憊的樣子,可每次他認真和自己說說話,試圖生硬的理解自己,山姆還是會很開心……是啊,我好久沒回家了,我可以創造出一個完美的爸媽,和記憶裏一模一樣的家……可那不是真的,遊戲就是遊戲,那不是真正的活著。


    夢該醒了。山姆歎了口氣,周圍的像素造物同時消失了,格恩沒有來得及教他清理心境的方法,而山姆卻自己學會了,他的心中使用影念殘留下的汙穢被一個孩子洗滌了。


    就在這時山姆聽到了一陣騷亂聲,伴隨著叮叮哐哐的響聲從不遠處傳來,男孩突然一驚,然後拔腿跑了過去。


    “我們老大已經說了,今天你們要是不交,就給我滾出鐵網區!”


    “明天我們要和萊特幫交戰了,正是缺糧的時候,交不上來?是不是把糧食都給他們了?”


    “你們能在這待著好好的都是我們的功勞知道嗎?要不然控製局的人早把你們逮起來了!”


    一隊幫派分子正在棚屋內打砸著,嘴上謾罵不斷,而周圍的人卻沒有一個敢反抗,都低著頭希望對方能大發慈悲。


    “不是我們不給……我們現在的食物已經很少了,你們幾家一天來一次,多少東西也不夠交的呀……”一個老人弓著腰滿臉愁容的訴說著苦衷,卻被對方一拳打倒在地。


    “哼!一群刁民,我看你們就是把糧食都藏起來了,來人!給我搜!”


    “爺爺!”剛剛和山姆一塊玩的那個孩子大哭著撲了上去,還沒靠近又被一個男人抬腳踢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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