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埋在地下的格恩還在與結晶的侵蝕做鬥爭,身上的黑色枝幹不斷在蔓延,通訊設備也全部失靈了,這個位置離地麵很遠,以格恩現在的狀態根本沒辦法一個人逃出去,更別提上麵此時正是血雨腥風的戰場。


    “回去!回去!給我回去啊!渾蛋!”格恩不知道多少次試圖啟動圓盤了,可一直百試百靈的神奇圓盤現在完全沒有反應,想回黃金之館看來是不可能了……他也試著去叫醒西格瑪,但那個家夥現在出現得越來越少了,自從離開格恩的身體,寄生到鬥篷上之後,他就變得越來越虛弱,說不定現在已經消散了,格恩倒是希望他還能多活久一點,至少在這種危急關頭還可以給自己指條明路。


    不幸中的萬幸是起爆裝置也沒有引爆,他暫時不用擔心被大爆炸炸成碎片,不過繼續下去毀滅也隻是時間問題,也許被爆炸炸死還能痛快一點,不……不應該這樣,格恩拚命打消這樣的念頭,他必須堅定信念,如果連自己都放棄了,那就更不可能活著出去了,意誌……是光念士的靈魂。


    “呼!”


    就在格恩完全絕望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光亮將漆黑的地下照亮了,他身上的幽獄之火在沒有控製的情況下突然燃起,將身上生出的黑色枝幹燒毀,一直延伸到他全身,火焰滲入體內將那些東西的根莖燒毀,格恩不僅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有種暖洋洋的舒適感。


    仔細一看他才發現那並不是幽獄之火,而是黑水球,它模仿成火焰的樣子燒毀了根基,然後又變回了水團的樣子漂浮在自己麵前,格恩透過還沒有消散的火光,隱隱約約能看到它變成了那怪蛇的模樣。


    黑水球擬態的怪蛇發出悠長而神秘的吟唱聲,它那張大的不成比例的誇張嘴巴咧起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格恩的手背感到一陣刺痛,他抬起手,見到一道黑色正在皮膚上蠕動著,一點點構成一個如同文身一般的紋路,黑色從幾個方向匯聚到一起,格恩不知道這是真實發生的還是他自己產生的幻覺,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真的非常真實。


    那紋路從被連接在一起的黑線勾勒出來,格恩清楚地看到那是一隻眼睛,三道線條將眼睛框在其中,就像是一個金字塔上雕刻了一隻巨眼,那文身眼睛和格恩對視著,格恩感覺到它像是活了一般,正在凝視著自己,或許是那名為達滾的怪蛇正在用這種方式觀察著一切。


    “蹭!”文身完成的一瞬間格恩感覺到眼前一黑,黑水球像是一件貼身的衣服般將他整個人包裹了起來,之後的一切格恩便往前沒有意識了。


    …………


    “它們要衝破防線了!再來人!往前頂!”一個渾身浴血的光念士死死擋在防線前,身後的光弩和‘毒蜂’念導器正持續開火壓製獸潮,然而在數不清的敵軍麵前這點火力是杯水車薪。


    “命令傳來了!快速撤離防線!”


    “我們不能走!獸潮衝過這裏會釀成大禍的!”


    “遠程打擊已經開始了,海岸邊十幾公裏內都會被夷為平地,抓緊時間撤離。”


    “怎麽會這樣……”


    “願天佑星隕地,天佑正義。”


    按照約爾的計算“鹽樁發出的念導炮彈需要至少十分鍾才能到達這裏,所有人需要在最後兩分鍾內撤離到安全位置,念獸會突破防線,但獸潮的主體部分會在爆炸中完全摧毀,剩下的雖然依舊有所威脅,但還在可控範圍內,光念士們可以在城鎮外將它們消滅,這也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隻是不知道被埋在地下的格恩會怎麽樣,雖然他在的位置很深,可結晶震爆的威力是不可測算的,他現在隻知道那些結晶地貌的麵積,可具體的質量不得而知,格恩的處境凶多吉少,就算沒有被爆炸波及,異化結晶的副作用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


    “兄弟……你再堅持一下吧,等爆炸把這些怪物清光,我們馬上過去救你。”約爾雙手合十無奈地喃喃自語著。


    計劃確定執行之後,不到一分鍾防線內的所有守軍全部撤離,包括“毒蜂”在內的所有念導器也被一同轉移走,很快守軍在距離海岸更遠的地方立起一道臨時防線,眾人一邊撤退一邊擊殺越過防線的零散念獸,撤退和潰逃是兩碼事,有秩序的軍隊必須學會在撤退的同時建立起自己的戰術目的,而不是無意義的一味後退。


    之前兩道防線隻剩下兩層光禿禿的高牆立在原地,很快就被蜂擁而來的獸潮衝垮了,沒有人發現在那一層層黑色浪潮後麵,原本掩埋著格恩的地方已經炸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而埋藏在下麵的格恩和那如山般的高塔結晶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多久沒能出來了?”一個全身黑色的人形伸了個懶腰,自由的舒暢感讓他渾身輕鬆,“被困在那個鬼海溝裏時間長了,精神都要出問題了,真是感謝你的禮物啊,艾雅。”


    “別浪費時間了,持續不了多久的,我不是找你出來玩兒的。”一個聲音在黑色人形的腦海裏響起,它很不喜歡這個樣子,但沒辦法,那家夥是沒有實體的,隻能在精神領域遊走,作為補償它的活動相當自由,隻要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她就存在,就和艾雅一樣。


    “囉嗦死了。”黑色人形嘟囔著,“讓這小子下到海溝裏算了,看看能不能把我放出來。”


    “不可能的,你的禁製是他們聯手下的,光憑你的力量不可能解開。”


    “這麽多年了,還不夠嗎?”黑色人形咬牙切齒,他渾身覆蓋著一層漆黑的厚皮,臉部暴露出來的部位露出了格恩的臉,可眼神和氣場都和格恩平常的樣子截然不同。


    “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如果你還想有一天能出來的話。”腦內的聲音再次響起。


    “宿勒,你有一點還真是和艾雅那個混球很像,你和她都一樣惹人煩。”黑色人形說歸說,卻還是照著對方說的去做了,他們要去的地方離這裏很遠,而且還要渡海,好在剛剛他吸收了一大批高塔結晶,補充了一些力量,不然光靠格恩身體裏這一點力量是絕對不夠用的。


    黑色人形穿梭在狂奔的獸潮當中,從他身邊跑過的念獸像是完全看不見他一般,徑直從他身邊跑過。


    “吼……”


    黑色人形聽到了一聲低吼,四根碩大的巨柱立在他前方,巨柱仿佛直通天際,一眼望不到頭,黑色人形抬起頭來,一隻氣勢驚人的巨型念獸正屹立在他麵前。


    這隻帝君級念獸的名稱叫做六天魔,它曾經在救世之戰中頻繁出現,由天人家族屠滅,之後從未再出現過,這次如果不是大海岸事件,恐怕沒人能再見到它。


    六天魔有四隻長如巨柱的腿,上半身類似於人形,有人形的頭部和軀幹,但手臂有六條,宛如幹屍一般枯萎幹瘦,身上的皮膚也幹枯地裹在屍體上,它是少有的一類形態具體的念獸,幾乎沒有黑霧組成的模糊部分,趨近於實體,六條手臂最中央的兩條合在胸前,一個和它頭部一樣巨大的黑球浮在胸前,漆黑的球體中隱約浮現點點星光,像是裏麵包含了一個森羅萬象的世界。


    “咕……吼!”六天魔望見腳下的黑色人形並沒有暴動,而是緩緩俯下身來,像是做了一個行禮的動作一般。


    “人類的身體真是渺小……”黑色人形伸出雙手看了一眼,若是自己之前的身體,這隻低等念獸恐怕還在那仰視它,現在自己居然在它腳下宛如一隻螻蟻,“罷了,你幫我一把的話,倒是省力多了。”


    黑色人形怪笑了一聲,心生一計,借用這隻怪物的力量,可以很方便把自己送到海岸另一邊,省得他再浪費力氣舟車勞頓。


    六天魔在黑色人形麵前深深低下頭來,就在黑色人形準備控製它時,突然五道刺眼的藍色強光劃過天空,在身後拖出五道整齊的光尾然後落在大海岸上,一陣強烈的爆炸之後,地麵開始轟隆作響,震動由弱到強緩緩傳來,遠處的藍光變為刺眼的白光,大海岸上的結晶叢林被全部引燃了,正在發生不可阻擋的連鎖反應。


    獸潮因為爆炸的影響變得狂暴不安起來,接近爆炸點的獸潮已經被強烈的凡斯反應波衝地粉碎,連身形巨大的六天魔也不能避免,從身後傳來的衝擊波讓它的身體快速消散,重新變回散亂的霧氣,懷中抱著的那顆內核也在一聲脆響中粉碎落地,隨後哀嚎一聲在爆炸中化作灰燼。


    隻有附在格恩身上的黑色人形依舊安然無恙,連爆炸的衝擊波都躲閃開來沒有靠近他分毫。


    “人類的武器……居然已經進步到這個級別了嗎?我真是被關得太久了。”那人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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