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這不是羅伯特家的小鬼嘛?”老博士皺起眉頭,額頭上的皮膚變得更像幹牛皮了,像個老頑童似的別過臉去。


    約爾說過他們家的人都以製造和研究念導器為職業,看來博士和他們家有些嫌隙,而約爾則朝他點頭表示尊敬。


    “博士,我替父親和爺爺向您問好。”


    “省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羅伯特家的小鬼一個個這副德行,你爸當年也是個小鬼的時候和你一樣,滿嘴都是歪理邪說,你比他更離譜,你的事情我可是聽說過的,那個邪門的裝置就是你造出來的吧?真是害人,羅伯特家的人總喜歡把天賦用在怪地方上,老天有眼,把你們的小聰明分給我孫子一點多好……”


    老人開始絮絮叨叨起來,似乎忘記了現在是什麽場合,最後又是那個女助理打斷了他,這次更加無禮,她輕咳了兩聲老人沒有理會,便直接往他腰上拍了一把,博士捂著自己的老腰慘叫起來,終於消停了一陣。


    “約爾,你有什麽主意嗎?”格恩邊問邊向妹妹介紹,“這是約爾,我在試煉裏認識的朋友。”


    “你好……”


    “你快戴上這個。”約爾話不多說,直接摘下自己的手套,調試了一下後遞給維琪。


    手套對她來說稍微有點大,維琪很輕鬆便伸了進去,下方的甲片快速收緊便扣在了她手腕上,那顆高塔水晶釋放出淡淡的紫光,知道這玩意有危險性,格恩心中捏了一把汗。


    “我使用不出光念了……”維琪額頭上滲出了汗滴。


    “因為高塔水晶和你的念波互相幹擾了,你要想象把自己精神融入水晶裏,然後再透過它來釋放……”


    約爾慢慢引導著她,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周圍一圈人都緊張了起來,不知道他們究竟能不能行。


    終於,維琪透過水晶釋放出了光念,光球再度升起,比之前變得更大更清晰了,然而依然看不到具體坐標。


    可在約爾看來已經成功了,他找博士的助手要到了一台便攜電腦,用數據線連上手套,在雲盤上導入自己以前編寫的程序,快速修改了一些細節,讓程序能兼容維琪的光念……


    “這樣……這樣,然後應該可以了。”約爾的手劈裏啪啦在鍵盤上飛速敲打起來,就在他按下運行按鈕的一瞬間,維琪手中的光球旋轉著延展開來了。


    從一個銳角三角形展開成一個完整的三維圖像,透過它能看到正在高速移動的兩個點,和他們相比周圍那代表著世界樹的念波巨大的難以想象,錯綜複雜的迷宮層層疊疊,所有出口都已經被封閉,還有無數的小點正在靠近他們。


    “成功了!那就是他們的位置!”老博士興奮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通過程序可以實時確定坐標,你看這樣可以嗎?”約爾專注無比,遇到擅長的領域他還是非常靠譜的。


    “羅伯特小鬼偶爾也是會幹點好事的。”


    “他們一直在移動,沒辦法捕獲。”女助手說道。


    “我去黃金之館做準備,一旦他們停下了就馬上動手,隻要一秒鍾就足夠了。”


    …………


    世界樹主幹當中,瓦麗姬正快速跳過一條枝幹,她手中扔出兩團熾烈的火球,溫度高可熔化岩石的烈火撞擊在蚜蟲身上,隻見火花飛濺擴散開來,連一點傷口都沒能留下。


    如小山般巨大的蚜蟲不斷從空中襲來,它們速度飛快,而且刀槍不入,無論是瓦麗姬的火焰還是明亞的鎖鏈都無法傷到它們,念導器就更不用說了,它們和世界樹一樣堅不可摧。


    已經有三名探險隊的隨行人員被它們咬傷了,一旦被蚜蟲的牙齒碰到,人體也會變成世界樹的一部分,快速木化然後紮根進環境當中,永遠被留在這裏……


    “這樣跑下去不成!”明亞大聲呼喊道。


    “那也沒辦法啊!這裏這麽大,我們找不到出口!”


    “我們得停下來,博士會用黃金之館的力量帶我們回去的,一直跑他們定位不到我們!”明亞理智思考著,通訊已經中斷很久了,博士一定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我一直在試啊,我腦子裏已經說了上百遍開門了!”瓦麗姬惱怒無比,她很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更討厭逃跑,可現在她別無選擇,世界樹不是人類可以戰勝的。


    “停下來他們才能定位到我們,博士肯定在想辦法了。”明亞揮出鎖鏈,帶著一名研究員逃離蚜蟲的追捕。


    那些隨行人員都不是光念士,他們的體力跟不上明亞和瓦麗姬,一旦掉隊迎接他們的隻有死亡。


    “停下來就死定了!”


    “我能拖一會……”明亞咬牙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你認真的嗎?”


    “我們家族的秘傳……加爾齊德家族的人都有三根命運之鏈,幸運,羈絆和生命,斬斷一根就可以扭轉一次命運,我小時候遇到危險把幸運斬斷了,一直倒黴到現在,要和你這個女夜叉一起行動,還遇到這種事情……”


    “你他媽有完沒完!”


    “我現在要斬斷羈絆之鏈,今後的某一天我會淒慘無比,孤獨終老,無依無靠,慘死街頭……如果還不成,我就要斬斷生命,那時候我馬上就會死,這是你欠我的!瓦麗姬!碰到你我倒了八輩子黴!”明亞竭盡全力呐喊道。


    “差不多得了!大不了到時候老娘陪你!我嫁給你行吧!”


    “這就是我慘死街頭的原因吧……”


    “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慘死?”


    “秘傳·命運之鏈……”


    明亞身前出現了兩根懸空的鎖鏈,和他戰鬥時用的鎖鏈不同,那是兩根細微如筆尖的鏈子,看上去承受不了一點重量,一如人的命運。


    他轉身衝向蜂擁而來的世界樹之蟲,咬緊牙關臉上毫無懼色,蟲群立刻被明亞吸引了過去,就在他身體逐漸被世界樹同化的一瞬間,一條鏈子斷開了,明亞的身體消失在原地,回到瓦麗姬身邊就像一切都未發生過一樣……命運扭轉了!


    短短的幾秒鍾時間,消耗掉了他的未來,他的宿命。


    也是這短短的幾秒鍾,給他們爭取到了逃生的唯一機會。


    一道虛無的光一閃而過,兩人消失在了原地,黃金之館動手了,它從世界樹手中搶走了獵物。


    震動。


    整個世界都在震動,這個世界是由樹構成的,天,地,萬物,都是樹的一部分,是樹在震動,它憤怒了,無數的歲月裏,鮮有生物敢挑戰它的力量,褻瀆它的威嚴。


    “快走!”一位學院導師大喊著,眾人紛紛從大門中逃回黃金之館。


    可大門隻有一人大小,他們這麽多人通過的效率自然會變低,再加上擁擠和地震……


    “維琪!上來!”


    “嗯……”


    格恩果斷轉身背上妹妹,運起影念加速便衝到大門附近,身後的地麵翻卷了起來,人群就像巨人身上的螞蟻一樣跌跌撞撞差點要被甩出去。


    撕裂的地麵化作無數尖銳的根須,帶著符文的根須快速旋轉起來,朝著這些渺小的入侵者發泄著憤怒。


    這無可抵擋的力量格恩從未感受過……哪怕是影鴉的巨型念獸,哪怕是黃金之館的地下神秘隱者,在世界樹之怒麵前都不值一提。


    格恩想到了那個詞匯,那個掌控空間力量的詞匯,那個柔和如母親般的聲音,那個聲音教過他,在黃金之館中他曾經讀出來過,他試著讀出它來,可連第一個發音都卡在喉嚨裏。


    他現在無法靜下心來,他隻想著保護妹妹,他心亂如麻,恐懼和無助交織著梗在他心頭,別說晦澀無比的世界語,他現在連普通的語言都說不出來了。


    “屠龍雷槍!”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威嚴無比的聲音響徹天空,刺眼的電光照得人睜不開眼來,格恩完全看不到發生了什麽,隻聽到劇烈的爆響聲從身後傳來。


    那些刺來的巨大根莖被斬斷了!從空中飛下來雷槍比奈樂用過的大上百倍,而且同時降下了數十根!齊刷刷把世界樹的根刺釘在地上!


    比約恩·艾斯貝倫漂浮在空中,不動如山,宛如天神。


    “走!”白狼王怒視著下方,眾人加快了速度紛紛鑽入大門。


    世界樹的震怒沒有減輕,而是更加暴烈了,大地幾乎翻轉顛倒過來,好在眾人都是身手不凡的光念士,能通過學院試煉的沒有泛泛之輩,打不過,逃跑還是利索的,很快便撤離了大半。


    白狼王也沒有戀戰,在世界樹空間裏他也受到強烈的幹擾,全憑自身儲存的光念作戰,畢竟這裏是它的地盤,又發出一輪雷槍後他也降回到大門旁,為所有人殿後。


    大門開始縮小,趕在最後一秒鍾前終於撤走了所有人,世界樹上的符文全部變為了黑色,那些眼睛般的圖案似乎充滿怒氣,怒視著這些卑劣的螻蟻。


    綠色大門完全關閉,它的根須被攔在了外麵,隻能眼睜睜看著螻蟻們得逞離開。


    “轟隆!轟隆!”


    世界樹發出巨大的震響,然而已經逃出生天的人們當然是聽不到了,維琪的定位隻能鎖定光念士,和探險隊一起進入世界樹的隨行人員全部陣亡,在震動中被掀飛的三名學員也永遠被留在了這裏。


    維瑟拉學院這次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換回了那枚世界樹之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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