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如花落,歲歲又年年。


    徐源長漫步臘月隆冬風雪中,享受著冰冷拂麵,飄落身上的雪花打一個旋輕巧飛走,他無須刻意,自然而然達成風雪雨塵不沾身境界。


    以木為根基,五行之氣在體內循環往複,無時無刻不在淬煉體魄,滋養身心。


    花費半個月時間,將手頭準備的三階四階材料全部“煉實化虛”,包括剩餘的四顆三階幻石盡數煉化掉,五行精華之氣已壯大到半尺有餘。


    時刻環繞前胸後背一片,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


    短時間內,徐源長的修為像雨後竹筍拔高了一截,他沒有察覺半點不妥。


    經過造化神台煉化而得到的材料精華之氣,純粹不含雜質。


    他祭煉溫養過程中得到的好處,完美融入自身氣息,如同千錘百煉,得心應手。


    “徐小友,你手頭不是還有大把晶髓石,不要舍不得花嘛,再多買些垃圾材料來煉化,三階材料品質不行,可以用數量彌補。”


    幻仙戒內,兔子舒服仰躺在晶石老窩上,享受著女鬼無微不至的按摩。


    他一身雪白皮毛在黑暗中,散發出花裏花俏金屬光澤。


    這些日子,他跟著沾光,從殘渣中得到些許造化神妙好處,食髓知味。


    他恨不得將整個千方界的好東西全部搶來,把小道士關黑屋子裏,沒日沒夜幫他煉化材料,光是想想都過癮……可惜,沒有塑造出身軀之前,他除了待在暗無天日的幻仙戒空間,哪裏都不能去。


    小道士太懶散了,村子裏的驢都不敢這樣歇。


    “急甚麽,修行之道有張有弛,我的修為提升太快了,心境跟不上,容易留下弊端,等過完年再去一趟都城。”


    徐源長淡然反駁。


    他準備歇息幾天之後,著手將兩朵幻火煉入雙眼。


    早已將蒼娘子教他的祭煉幻火法門,翻來覆去研究透徹,常老前輩也說過,祭煉手法沒問題,建議他找到炎陽幻火之後,再祭煉比較好。


    “一陰一陽,相輔相成。”


    目前修為和時機已然成熟。


    隱居此地,除了幾個熟人偶爾前來探望,不受外界打擾。


    “就你這樣,也敢大言不慚吹噓‘修為提升太快’,你是沒見過‘一年三破境’,當年大把的修士和妖物修行之快,用勢如破竹來形容,半點不為過,機緣之下,講的是當仁不讓,一鼓作氣。”


    “然後呢,千年停滯,提升不了一境?”


    “賬不是這樣算的,修行之路本來就是前易而後難,六階之後,別說一千年,即使兩千年三千年能提升一境都是福緣高照,謝天謝地……”


    兔子絮絮叨叨好大一陣,見說服不了自有主見滿嘴歪理的小道士。


    他也就不再對牛彈琴,哼哼幾聲,遂隻能作罷。


    揮了揮兔爪,除了造化神台範圍,幻仙戒空間其它地方有紛紛揚揚的雪花飛落,潔白無瑕,微光亮起,似仙境一樣變得冰天雪地。


    他窮極無聊,找些樂子耍耍。


    徐源長摸了摸湊近前的蟲子冰涼腦門,側坐到寬厚的蟲背上,騰空融入風雪之中。


    三日後,徐源長盤坐蒲團,身前漂浮著炎陽幻火和幽木幻火,他雙手飛快掐訣,一道道祭煉法訣化作青色和赤色光華,分別投入兩朵漂亮似寶石般的火焰中。


    兩朵豆大火焰環繞身周緩緩盤旋,光芒伸縮不定有了回應。


    各種幻像似走馬燈,在靜室空中幻生幻滅變化。


    徐源長有幻仙戒加持,對於勾魂攝魄幻像視而不見。


    他心如磐石,最不受幻境影響。


    時間一點點過去,陰陽幻火在法力和神識不停祭煉下,緩緩露出火焰本相。


    幽木幻火綻放如奇花盛開,層層疊疊皆是火焰形成,花瓣纖薄透明。


    絲絲脈絡形成火焰符紋,幽火遊走演化神秘莫測。


    炎陽幻火如大日高懸,熾烈酷熱,一絲扭動金焰在光耀中心若隱若現。


    徐源長將神識和法力通過法訣加持,一次次將印記打到兩朵幻火展露出來的核心,一次次被火焰本身焚燒殆盡。


    他心緒古井不波,雙手掐訣不緊不慢堅持打去。


    酷冷酷熱輪回交替,他自巍然如山。


    不知過去多久,法力和神識消耗大半,他突然察覺與兩朵幻火之間,建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隱秘聯係,成了。


    不,才剛剛開始。


    後麵要將兩朵幻火煉化進入左右雙眼,才是真正的考驗。


    他將享受到極致的冰火兩重天淬煉。


    他用法力煉火的同時,也是雙火煉人的開端。


    相殺相愛,相互傷害,他要在達成平衡的基礎上掌控幻火。


    這個艱辛過程可能持續一個月。


    徐源長飄然起身,兩朵幻火跟著他走動而旋轉不停,他要歇息幾天,將法力和神識恢複到最佳狀態,再才開始新一輪的折騰。


    幻仙戒內四仰八叉享受著的兔子,長長的耳朵動了動,突然一腳踢開女鬼,翻身爬起,問道:“徐小友,祭煉幻火第一步完成了?”


    他時刻關注著外麵道士的動靜。


    徐源長笑道:“是啊,黎道友有何見教?”


    “見教談不上,這些日子為了伱的事情,黎某左思右想,有點不成熟的建議,你姑且聽之。”


    “請說!”


    “雖然隻是區區三階幻火,然而一陰一陽相互加持下,小友你想要完全煉化的難度,不亞於是煉化四階火焰,或許你也發現了這點。我建議你將初步祭煉的陰陽幻火,放到造化神台進行精煉,祛除其中你察覺不到的雜質,隻取其精華用來吸收煉化,省時省力,還有意想不到的造化玄妙。”


    兔子侃侃而談,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徐源長知道兔子有私心,想吃些造化神台煉化幻火剩餘的殘羹冷炙,不過兔子的提議不無道理。


    他通過前麵祭煉雙火,已經發現陰陽火相輔相成,給他增加的難度非小。


    兩朵火焰不知轉手過幾任主人,其中或多或少留有殘餘雜印。


    踱步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接受兔子的建議。


    幻火宜精而純,不必在意其能量多寡。


    經過造化神台提煉之後,即便幻火損失大半,精純方麵翻倍增加。


    盤坐下來調息運功,三天後徐源長恢複過來,他毫不猶豫將繞著他旋轉漂浮的陰陽火焰,放置到造化神台之上。


    他已經有了些許操控神台的經驗,都是用材料生生砸出來的。


    神識推動下,陰陽火焰各處一邊被同時煉化。


    目不轉睛盯著幽木幻火和炎陽幻火,化作兩攤薄薄火焰液體的細微變化,以增進他對火焰的了解。


    “差不多了,快收集陰陽火焰精華。”


    兔子盯得眼珠子放光,簡直比徐源長本人更加上心,出聲催促叫道。


    徐源長輕車熟路用神識收集著絲絲縷縷的陰陽火焰精華,並趁火焰徹底煉化之際,在其中重新融入他的神識印記,很快身前凝出兩團細小火焰。


    見差不多了,他神識一卷,將剩餘殘渣扔給兔子。


    他雙手掐訣打出殘影,兩道細細火焰化作幽綠、赤紅光華,分別遁入左右雙目。


    徐源長頓覺左邊身子酷熱無比,似架在烈火上炙烤,右邊身軀如墜冰窖。


    冷熱碰撞,使得他痛苦悶哼出聲。


    他雙手不停掐訣,催動體內氣息運轉,煉化著雙目深處的陰陽幻火。


    心底慶幸不已,幸虧聽取兔子建議,將兩朵幻火精煉一番,在其中重新融入印記,常老前輩沒有煉化陰陽火焰的經驗,對難度估計不足,


    否則他吃了大苦頭,煉化不成兩朵火焰,還要折損修為,身心經脈遭受重創。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兔子吞下陰陽幻火殘渣,一頭鑽進老窩睡大覺去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指點小道士,當然有利可圖。


    女鬼化作的黑兔趴在外麵,不敢有半點怨言。


    時間一天天過去,臨近年末歲尾,徐源長閉關的靜室房門緊閉。


    柳纖風花費不少時日,將手頭購買的數樣珍稀材料,一一煉化在金樟木內,從紅柳閨院出關,她的打神棒法使得越發得心應手。


    繞著半山院子轉了轉,斜躺在蟲子背上,讓雪粒低空飛行,巡視著百林穀到西林穀地盤,與跟隨著的元寶交流,最後麵跟著一蹦一跳的金蟾。


    一圈轉下來,剛剛坐定在半山樹亭,柳纖風突然抬頭往西邊看去。


    “薛春泥,她怎麽跑來了?”


    柳纖風飛上空中,接到獨自一人的薛春泥,寒暄著降落樹亭,心底暗道這傻妮對禮節不講究,也沒說從山門進來,一見麵便直問徐道友的行蹤。


    “公子閉關了,薛姐姐你可來得不巧。”


    “難怪,這一個月給他發了好幾次傳訊,沒有一次成功,他什麽時候能出關?”


    薛春泥打量著百林穀地形環境,對懸掛在石壁上的幾座樹屋頗感興趣。


    柳纖風燒茶待客,回道:“難說得很,或許要年後吧。”


    薛春泥很不見外道:“那我在這裏住些日子,有一個難題,得當麵請教他,纖風妹子,那屋子空著吧?”


    柳纖風“熱情”留客,她總不能把客人往外攆。


    兩人正聊著時候,聽得那邊院門打開。


    徐源長閉著雙眼跨過門檻,朝樹亭方向笑道:“薛道友來了,有失遠迎,見諒。”


    柳纖風和薛春泥唰一下飛落到不知出什麽狀況的徐源長身前。


    兩人上下打量,不約而同問道:“你的眼睛怎麽了?”


    她們擔心徐道友是修為提升過快導致。


    “無妨,修煉一門秘法,過些日子便能睜開眼睛。”


    徐源長推開兩隻要攙扶他的手,他又不是真瞎,他還有神識能“看”到,往樹亭走去,道:“薛道友數萬裏回來,有甚麽問題需要我解答?”


    曆經痛苦艱辛,終於將兩團精煉過後的幻火,煉化進入雙眼。


    他目前還在熟悉陰陽幻火的玄妙,睜開眼睛會導致幻像紛呈,給旁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薛春泥見到徐道友這種情況,她再不諳世事,也不會將遇到的難題陣圖拿出來,笑道:“你先調養些時日,我的問題不著急。”


    徐源長也不勉強,從袖內摸出一本冊子,遞給薛春泥,道:“前些日子,我將所學算術做了一個匯總,編寫成冊,其中或有所遺漏,請你過目校正。”


    他寫的冊子與這個世界的算術基礎有脫節。


    而他不可能在這方麵花費太多時間,薛春泥來了正好可以幫他的忙。


    “榮幸之至!”


    薛春泥趕忙將雙手往衣服上擦了又擦,再才捧接過封皮寫著“算術基礎”的冊子,神色嚴肅又透著幾分激動,她這趟跑得太值了,能夠有幸一睹徐道友的著書立說。


    坐在樹凳上,她一頁一頁很慢翻閱著,她從中看到許多新奇的解題方法。


    拿出紙筆,鋪開在樹桌上不時演算。


    柳纖風將徐源長拉出樹亭外,詢問一番,得知徐道友是因為將陰陽幻火煉化在雙目之中,一時不適而導致,才放下心來。


    兩人在附近場坪走動聊天,柳纖風對於不殆山方麵不重視他們辛苦找到的兵書,頗有微詞。


    徐源長對此倒是看得開,道:“兵家聖地一抓一大把兵書秘法,他們講究傳承有序,對於疑似八百年前常無晦的兵書,僅收納入庫,沒時間檢驗分辨真偽也說得過去,不值得生氣。”


    “他們是自視甚高,眼睛長頭頂上,對於送上門的兵書不屑一顧。”


    柳纖風賭氣道:“咱們找到合適的修士,將‘無常兵書’傳播出去,到時他們瞧不上的野路子,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看他們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當然是說他們兵家修士厲害。”


    徐源長笑嗬嗬說道。


    柳纖風突然轉頭往北方看去,有一個黑點朝著百林穀方向而來,道:“奇怪,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又有客人到。”


    片刻後看清,是卞秋言來了。


    徐源長閉著眼睛站定原地等著,很快,柳纖風將客人從山門處接來。


    卞秋言詫異道:“小師叔,你眼睛怎麽了?”


    近三個月事務繁多,司天殿可用人手不足,她不得已四處奔波,今日特意前來求助,想借助小師叔的本事解決某件麻煩。


    沒料到小師叔似乎修煉出了一點狀況。


    這可如何是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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