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兩名生病的小女娃,徐源長探查一陣,憑著豐厚的神道見聞,他認出兩名雙胞胎女娃中的是香火之毒,竟然被人施邪法,將壽元給“借”去了。


    身上散發的淡淡腐朽腥臭味,是來自借壽元的老人。


    “太歹毒了,續命借壽,傷天害理啊。”


    徐源長眼中出現忿怒色,讓擔心的婦人和黑瘦男子退出山門內的樹亭。


    俞風舞是湊巧見識過“借壽術”的症狀。


    她知道沿著古怪氣味,能快速找到根源“借主”,讓雪粒跟著前去,是要借助雪粒尋找氣味的本事,由她自己去尋找,很可能要耽誤不少時間,問道:


    “不需要我跑一趟嗎?”


    “我先施法緩減她們流逝的壽元,讓她們徹底陷入沉睡之中。”


    徐源長傳音道:“麻煩你將‘借主’和施展邪法的凶徒抓來,還有‘借命紙人’或是‘借命稻草人’道具,一並繳獲,我試一試將兩個小女娃失去的壽元,追根溯源索要回來多少算多少,盡人事聽天命吧。”


    他目前本事不夠,不敢中斷邪法,否則兩個小女娃就永遠失去被借走的壽元。


    情況危急到不容拖延,另外請高人前來施救的地步。


    俞風舞沒有廢話,抓著已經嗅過氣味的雪粒,道一聲“走了”,劍一般閃身便去到空中,光華再閃,已經去到遠處,劍修速度展露無遺。


    徐源長讓柳纖風去交代外麵神色激動又敬畏的夫婦,醜話說在前頭。


    他從納物袋取出“洞神浮華經”,翻到“借壽術”篇章,快速瀏覽翻閱參詳,


    神道借壽法門有許多種,破法也有各種各樣。


    相對來說,破法要比施法容易許多。


    估摸著時間,俞風舞差不多已經趕到三十裏外的洞溪村。


    徐源長收起書冊,取出三支黃香,微微晃動,用法力引燃香火,口中默念咒語,捧香作法,腳下踏罡步緩緩沿著樹亭轉圈走動。


    神識空間青霧縈繞的請神台,呼應著發出輕微震顫。


    飄散的香霧彌漫,神奇地將整個四麵漏風的樹亭給纏繞籠罩。


    朦朦朧朧,附近一片充滿神秘陰森氣氛。


    徐源長將黃香插入正南方向地麵,隔著香霧查看躺在亭內昏睡的兩個小女娃,其臉上像發高燒的不正常通紅色澤漸漸消退。


    施法很順利。


    熟悉請神台基本使用之後,徐源長施展普通的神道法術,成功率極高。


    他不需要燒香恭請哪一路神祇,請神台能夠借來冥冥中的神力。


    有越來越多的疑惑未解,可惜他也不知去哪裏尋找神神叨叨的彥山道長解惑,緣之一事,太考驗人品。


    相信終有一日,彥山道長會出現眼前。


    看書默默等待約刻鍾,柳纖風突然道:“回來了。”


    徐源長往西邊看去,一個黑點倏忽而至,很快便到了上空。


    俞風舞用法力挾裹一名臉色紅潤的白發老嫗,自空中降落山門後的樹亭前,老嫗身穿嶄新黑衣,雙目緊閉陷入昏睡之中。


    山門外的婦人認得被俞風舞抓來的老嫗,吃驚叫道:“鹽婆婆……怎麽是她?以前還給咱們娃收過嚇。”


    婦人死死抓著她男人,那個氣得麵孔漲紅的男子,恨不得衝過去扇老嫗幾個耳光。


    他們旁聽徐道長和兩位仙子的對話,猜到害他們家兩個女娃差點送命的罪魁禍首,正是眼前的老不死。


    俞風舞任由老嫗直挺挺飄浮在離地尺許位置,又拿出一個“木人”,上麵用朱砂墨勾畫著彎彎曲曲的線條符文,正麵寫著“溫鹽娘”名號,背麵寫著“崔秀水”和“崔秀西”,以及生辰八字。


    “沒抓到施法之人嗎?”


    “這個鹽婆婆曾經是洞溪村神婆,多年前洗手不做神婆,家境頗為富裕,而今兒孫滿堂,我用法術問過她,是她親手施法給自個續命,想要多活幾十年。”


    俞風舞說出答案,讓徐源長頗為驚訝。


    還真沒料到,凡夫俗子的老邁神婆,敢自己給自己施法續命,差點還搞成。


    膽大妄為,也不怕給後輩招來斷子絕孫的禍事報應。


    徐源長讓山門外探頭探腦的夫婦離開遠點,不要打擾他後麵的施法。


    不過施法之前,他請俞風舞先將老嫗弄醒,他手掌在剛剛張開眼睛的老嫗麵前輕輕晃過,施展迷魂小術,仔細詢問生機充沛還沒有落地生根的老嫗詳細情況。


    花費刻餘鍾,了解必須知道的事情之後,徐源長一指頭讓老嫗繼續昏睡。


    老嫗有條件知曉洞溪村好些孩童的生辰八字。


    選擇崔秀水、崔秀西兩名剛過七歲的女娃下手,是因為八字匹配合適,符合古書中那門續命術的條件,老嫗不能再繼續多等,自覺得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


    想要冒險試一試。


    老嫗用糖果哄得兩個懵懂小女娃,在她施法的木人前燒了香,磕過頭。


    近半個月時間,老嫗躺在床上,除了一日兩餐由她指定的重孫女送進臥房,其它時候不讓任何人進門探望,借口是她要“請神靈保佑家族興旺”,容不得打擾衝撞。


    老嫗不是修士,斷斷續續施法弄了這麽長時日。


    徐源長弄清楚對方的施法內容和禁忌,將“續命木人”倒過來立在亭內。


    燒香請神,逆轉還命。


    他一步一步做來,途中沒出岔子。


    半個時辰後,麵色枯黃焦黑的老嫗已經奄奄一息,這下是真昏迷過去,命不久矣。


    亭內兩名女娃恢複生機活力,身上膿泡結痂,留下點點疤痕。


    徐源長停止施法,熄滅第三次燃起的請神香。


    接到俞風舞傳訊,早就趕來的何述堂、燕玉寒,用法術裹著行將就木的老嫗帶走,後續如何審案結案,由他們與百緝司方麵接洽。


    俞風舞對後麵的事情興趣缺缺。


    還以為是伏線深遠牽扯出一大片的修士案子。


    她難得出手一次查案子,結果卻是虎頭蛇尾,雷聲大沒有雨點,僅僅是一個凡人神婆搞出來的事件,令她哭笑不得。


    徐源長讓兩名醒來的小女娃,各自嚼一片苦澀的紅柳葉片,祛除餘毒。


    在夫婦二人的千恩萬謝下,收下幾兩散碎銀子,附送了他們一根紅柳枝條,讓他們推著車趕緊回去,天黑前或許能到家,怎麽與那家撕扯賠償,何述堂會照應一二。


    回到半山亭子,徐源長拿出銀子,分了一半給俞風舞,笑道:“勞煩俞掌櫃奔波辛苦,這點報酬請一定得收下。”


    將剩餘的全部交給付出兩片樹葉的柳纖風。


    俞風舞翻看兩顆布滿牙痕咬印的碎銀,倒是沒有推脫嫌棄,過手即為功德,笑著道:“你該當一名救死扶傷醫家修士。”


    “別,世人皆苦,我可沒有醫家的‘父母心’,我還是做道家舒坦,隨心所欲,修持自身。”


    “我看你似乎很樂於救助遭難的凡人,不是‘父母心’是什麽?”


    “不,我隻是尊重生命,不分凡人修士,或者高人。遇上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出手,若是超出我的能力,或者要將自身陷入危險境地,我便遵循‘無為’走人,這是我秉行的‘道’。”


    徐源長坦誠說道。


    他當初出手幫助陷於曆劫困境的彥山道長,便是基於這種考慮。


    與俞風舞相處成了朋友,而且俞風舞身上沒有世家弟子那種高人一等的習氣。


    他願意袒露心跡,給尋找真我的俞風舞以參考。


    他修為雖低,旁觀者清,早就看出來俞風舞跟著他學做菜、學種地,打赤腳挑水,忙忙碌碌,是在苦苦尋找著什麽。


    俞風舞懂了,“尊重生命”的說話很新奇,這樣就能解釋得通徐源長看似是個濫好人,其實骨子裏是秉道行一的真道士。


    不虛偽,不矛盾,也就心無旁騖,不受羈絆。


    做什麽事情都能沉浸其中,從而符合“返璞歸真”的道意。


    她以前有些事情做了,內心糾結懊惱,因為不是出自她的本心意願,日積月累下來,讓自己不知不覺的深陷事與願違危險境地,差點心境分裂。


    柳纖風作為非人類,對兩個人類打啞謎一樣的話題沒有興趣。


    她可學不來尊重生命,她骨子裏信奉的仍然是妖族那一套,不過跟著公子行事,她受到影響熏陶,左看右看,問道:


    “俞姐姐,你沒有帶雪粒回來嗎?”


    “雪粒還沒回來?”


    俞風舞詫異不已,道:“那個笨蛋,我讓它在洞溪村多待一陣,等到官府修士趕到,便可以返回來,這麽長時間過去,它爬也該爬回來了。”


    正說著,看到遠處歪歪扭扭飛來一條半透明蟲子。


    三人相視笑了。


    他們先前都忘記了雪粒的存在。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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