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坪豎起數根樹木樁,徐源長每天多增加一個時辰進行飛刀練習。


    他通過揣摩拆解,分兩個步驟練“力”和“勢”,不停甩腕射出飛刀,直來直去感受體悟“力貫一點”的細微差別,再練習半個時辰旋轉飛刀蓄勢的技法。


    試圖雙管齊下,齊頭並進。


    他不需要考慮準頭、法力附著等方麵。


    基礎練習枯燥乏味,徐源長對於基礎的鑽研沉得下心,耐得住性子。


    進入初秋暑氣漸消時節,他的飛刀技再次有了突破,已經初步掌握力貫一點的技巧,摸到些許“刀勢”的皮毛,附著法力激射出去,威力較以前增強近半,速度提升三成。


    俞風舞坐在一架樹蔭下的秋千上,隨著山風高高飄蕩,從來沒見她練過劍。


    腰間不佩劍,她的劍蘊養在左手腕那隻仿佛透明黃玉鐲子裏。


    “徐源長,你練飛刀的天賦真不及你下棋,快兩個月了,飛刀射出去慢得像烏龜爬,別人站那裏喝盞茶,再走開都躲得過。”


    俞風舞看得忍不住打哈欠,說著大煞風景的打擊話。


    道士不是在練刀,就是站在那裏對著山頭傻傻掐訣練神道秘法,風雨無阻,還挑水做飯,每天兩頓雷打不動,看書畫符,種菜刻繪陣器,很少有閑的時候。


    偏生給她的感覺,道士過得悠閑自在,樂在其中,一身靜氣溫潤圓和。


    她想找徐源長下棋,這是她除了寫字以外的唯二愛好。


    圍棋、九宮棋、山鬥棋等等。


    她都熟悉,她下棋天賦極高,諳熟各種定式套路,後來要練劍,耽擱了幾十年美好時光,再撿起來重新下棋,早就物是人非,已經找不到當初下棋的對手了。


    索性下點沒規矩的野棋,融劍入棋鬥,尋找劍道上的突破。


    徐源長已經習慣了長相嫵媚女子的野蠻做派,仍然不緊不慢體驗著每一刀出手的細微感受,比對力貫一點偏差,他堅信所謂的“天才抵不過長年累月的苦練沉澱”。


    將新定做的六十多柄精鋼飛刀一一甩出去,完成一輪練習,又默神揣摩沉思片刻。


    再才揉著手腕,與遠處飄蕩得裙裾飛揚自得其樂的女子搭話。


    “俞督衛,我想到一種新棋,幾乎沒有規則限製,可有興趣下兩盤?”


    “哦,什麽新棋?擺起來。”


    俞風舞很感興趣從秋千上飄落到樹亭內坐下。


    徐源長隨後走進亭子,擺了一塊圍棋盤,拿出兩盒黑白棋子,將五子棋的規則簡單擺一擺解說一遍。


    俞風舞笑道:“有點意思,這棋看著簡單,實則比拚通盤算力。”


    兩人皆是算路深遠之輩,“劈裏啪啦”落子如飛。


    不到兩刻鍾,不熟悉其中定式的俞風舞兩次落入不同陷阱,兩盤皆輸。


    徐源長輕輕鬆鬆起身往外走,可算是給無所事事的女子找到點事情做,不會成天就盯著他身上,而且下五子棋不耽誤時間,棋盤就那麽大,下滿也要不了多久。


    “徐源長,再下兩盤?”


    “明天吧,要下地鋤草,給秋菜澆水施肥了。”


    徐源長加快腳步,突然偏頭看向附近一顆紅柳樹,隻見小樹魅笑嘻嘻從枝葉叢鑽出,眉目如畫,身上有一圈彩光收斂。


    “纖風仙子出關了,嗯,修為晉級到二階後期,可喜可賀啊。”


    “公子也修為精進,同喜同喜。”


    柳纖風化作少女落地上,順著話風相互吹捧。


    看著兩人客氣來去,俞風舞笑著招手:“你們別太肉麻了,還有外人在呢。纖風妹子,過來陪姐姐下棋,這棋簡單,你肯定學得來。徐源長,你可以忙你的去了。”


    徐源長笑嗬嗬返回院子,不多時挑著水桶提著鋤頭出門。


    在菜地裏伺弄了半個時辰,等到忙完,摘了一把青菜瓜果,又回去淘米生火做飯。


    不厭其煩在灶房轉悠,等到在院子裏擺上飯菜,俞風舞和柳纖風已經各坐一邊,倒上徐道士自釀糯米酒,各自從盆子裏拿一根洗淨的翠綠生黃瓜,嚼得嘎嘣脆,美其名曰是“陪吃”。


    漫天彩霞映照得三人身上鍍金添光。


    兩女喜好口感軟糯的甜酒,對桌上的臘肉菜肴不屑一顧。


    晚飯過後,徐源長又收拾洗刷碗筷清理廚房。


    沒有半點不耐,他將生活當著修行。


    這樣的神仙日子平安喜樂,他隻想長長久久。


    俞風舞拉著柳纖風去了外麵樹亭吹風,欣賞落日景致,兩人吃著寒意蟲馱過來的一籃子山果,閑扯聊天。


    “你家公子不簡單,體會到了道家修行真諦,今後成就非小。”


    “哦,俞姐姐您仔細說說,怎樣不簡單?我也好多學著一點,沾一沾公子的光。”


    柳纖風眼眸亮閃閃的像發現了寶物。


    俞風舞笑著打機鋒:“道不可言,他所做的許多瑣碎事情暗合‘返璞歸真’道意,或多或少吧,用心去做,順變而為,方能修身養性,養出一身氤氳靜氣。不過你有伱的路走,不用特意去模仿,否則畫虎不成反而不美。”


    她願意留在百林穀當一個名義上的看護,便是發現了徐道士於平凡生活中的與眾不同,或許能夠對她今後的修行有所借鑒。


    柳纖風好奇問道:“俞姐姐您學過道?”


    “學過一段時日道,後來又學儒,再學墨家……走了許多不同的路,最後才專心修劍。”


    俞風舞說得平淡,她學過的法門多不勝數,儒道墨兵醫雜方技等諸家皆有涉獵,甚至在殺手行當廝混了三年,其中的辛酸艱辛,唯有經曆過才刻骨銘心。


    世人皆羨慕世家子弟出身高貴,資源不愁,殊不知各有各的難處和擔當。


    特別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天才人物,承擔著繼往開來重任,當然要能熬過種種曆練困苦,活到最後才有資格抗鼎。


    世家豪閥大族裏的天才不是一個兩個,中途夭折的天才更是不計其數。


    她一直煎熬走到現今,才能有點屬於自己的時間。


    她已經過了劍不離手,枕戈待旦,天天時時刻刻練劍的過程。


    她眼之所見,手之所動,即便情緒波動,皆是練劍養劍。


    劍已經成了她安身立命的本能,除了劍,還是劍。


    其實她討厭以劍為生的修行生活。


    人非劍器,孰能無情?


    沒有熬到金丹境之前,仍然是身不由己,家族大棋盤上可任意挪動的棋子而已,然而三破四的關口,不知困擾了多少天資卓越修士一輩子。


    她迷茫其中不知前途,然而路在腳下,她必須自己走。


    像薑湯湯的苦難日子,僅僅才剛剛開始。


    徐源長忙完之後,漫步攀登上山,來到山門口平地,沒有踏足門外。


    狗娃打著赤腳,腿上的泥還沒洗幹淨,嘿嘿笑著朝著一身清爽的三叔行一個江湖人士的抱拳拱手禮,拉開架勢,虎虎生風打一套“曾家拳”。


    半大少年吵著求著要學點防身本事。


    徐源長便將當初從仙橋村看來的曾家拳略作修改教與狗娃,練武之前先教德,他傳了不少武德規矩。


    半大少年學了兩個月拳腳,練得不錯。


    指點一陣,讓狗娃再打一遍。


    天色暮黑之時,打發不愛讀書愛練武的狗娃回家。


    徐源長腦子裏仍然盤旋著“感情”二字,縱身飛躍,似一頭大鳥展翅往山穀翱翔,滿袖秋風,身心俱放鬆。


    跑到高處的狗娃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幕,羨慕得眼睛冒光。


    神仙三叔,翩若蛟龍。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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