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闌珊下,昏暗的街燈將那些淅淅瀝瀝的雨滴照射的如同銀針一般砸在地麵上。


    張安安身上穿著雨衣,她旁邊牽著一個八歲的女孩。


    女孩同樣穿著雨衣,背上鼓囊囊的,好像背著什麽東西,被雨衣遮蓋在裏麵。


    那東西看起來沉甸甸的,導致女孩走起路來有些東倒西歪。


    “安姐姐,我們還要走多久啊?”


    盡管身上穿的有雨衣,但被雨水淋著,這八歲的女孩仍舊感覺寒冷,她回頭看了自己的背部一眼,好像有些難為情道:“我怕雨雨...會被凍著。”


    八歲的孩子,還知道關心自己背上那僅僅隻有一歲的嬰兒。


    反倒是張安安,低頭看了他一眼,既沒有安慰她,也沒有說是照顧八歲女孩背上的嬰兒,隻是淡然道:“應該快了吧,我們要先走出南區才行。”


    這南區的道路上,如今到處都是血和發臭的屍體。


    下點雨倒也好,能去去這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聽說於禮帶著蟲人在和吳佬的“右臂”,也就是那個叫郭塵的人鬥來鬥去,打得火熱。


    別管於禮是被脅迫還是自願的,反正那些戰鬥確實在持續。


    所以街道上已經沒人注意到他們了。


    張安安聽人說起了一個有趣的事情,最近人們都在傳說,說在南花的外麵,海洋的另一端還存在不同的世界。


    那裏有和自己膚色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文化和國度,說著不同的語言。


    這讓張安安感到極為好奇,南花之外,竟然還有別的世界?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想去看看。


    畢竟沒有一隻鳥兒不向往籠外的世界。


    聽說北區已經不少來自南花之外的人進入,所以張安安打算去北區,如果真的有機會能夠離開這裏,她恨不得馬上飛走。


    張安安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南區一天,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樣子,甚至在記事之後都沒怎麽離開過自己的家裏。


    誰讓她有一個變態的老爸呢?


    她以前聽人說起過,北區到處都是雪,白皚皚的天地,就連北區那座著名的“冰城”,有許多建築都是用冰雕打造出來的。


    人們在冰雕內部逛商場,坐在冰雕裏烤著暖爐吃飯。


    很神奇的事情是冰雕內部溫度適宜,而外層的冰卻又不會融化。


    這種奇特的景觀已經讓張安安向往了很多年。


    在這個冰涼的雨夜裏,她帶著兩個孩子行走在離開南區的道路上。


    張安安不會照顧孩子,或者說,她不會照顧任何人。


    但凡她知道應該如何照顧別人,就不會選擇雨夜讓個孩子跟著自己走出來。


    雨水很冷,寒氣逼人,八歲的慧慧背著一歲的雨雨,行走在滿是雨水的道路上,鞋子已經濕透,她凍得渾身發抖。


    想要開口叫住走在前麵的張安安,可那嘴巴張開之後,卻又沒有勇氣發出聲來。


    盡管慧慧隻有八歲,但她很聰明。


    雖然不理解張安安為什麽會選擇從孤兒院把自己接走,但她知道這個年齡並不大的姐姐,並不會照顧人。


    張安安甚至未必喜歡自己。


    慧慧在孤兒院的日子並不是很快樂,院長總是希望著每個孩子能夠被人領走,可這些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們又很害怕陌生的人。


    張安安接自己的時候,慧慧很感謝她,但也很害怕她。


    這個姑娘有時候會露出一種特別凶的表情,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樣。


    她還經常自言自語的說話,和空氣吵起來。


    有一次睡覺,慧慧半夜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張安安正蹲在自己的床前,手裏拿著刀,瞪著眼在問:“你的肉好吃嗎?”


    那可怕的樣子把慧慧嚇哭了。


    她哭了之後,張安安好像突然怔了怔神,隨後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扔下刀呢喃著,自言自語的走了。


    越是相處下去,慧慧越是覺得,這個大姐姐不像是一個能做母親的人...


    雖然很可怕,可每次有危險,張安安又總是會第一個衝出來保護她們。


    所以慧慧心裏很複雜,她既喜歡這個大姐姐,也害怕這個姐姐。


    而對於張安安而言,這個剛剛靠近成年的姑娘,又怎麽會理解一個普通孩子的感受?


    她是個蟲人,當的時間久了,有時候總以為別人和自己一樣,都不會死呢。


    三個人,在雨裏走了一夜。


    等第二天雨晴之後,慧慧直接倒在了地上。


    張安安是已經走出去將近一公裏遠了,一回頭發現找不到人,這才開始沿著道路往回走。


    最後在路邊看到了昏迷的慧慧,走過去抱起她,才發現這孩子的身體十分滾燙。


    發燒了。


    張安安在沒有成為蟲人以前也生過病,她知道這是發燒,而且滋味不好受。


    可怎麽才能治好發燒呢?


    她想起來自己以前生病的時候,都是有父親帶著醫生過來,很快就治好了,所以自己也怎麽受過罪,而成了蟲人以後,自己也沒有生病過。


    發燒該怎麽治?


    她也不知道。


    慧慧的身體很燙,像是燒熱的鍋爐一樣。


    而雨雨一直哭個不停。


    張安安發現隻要自己一抱她,這家夥就一直哭。


    她不喜歡自己。


    而自己也不喜歡聽小孩哭,所以張安安幾乎沒抱過她,都是交給了慧慧。


    可現在,她隻能將其抱在懷中,忍受著刺耳哭聲,一路行走。


    走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候,慧慧醒了過來。


    張安安問她怎麽樣?


    這小丫頭的臉頰燒的通紅,精神萎靡,但還是強撐笑著說:“安姐姐...我沒事的,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背著雨雨。”


    她說的語氣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張安安聽到這話之後,還真打算把她放下來。


    可還沒來得及,小丫頭又閉上眼昏睡過去。


    最後,她抱著兩個人,來到了一家被洗劫過的藥店門前,猶豫幾秒後,走了進去。


    藥店裏一片狼藉,滿地的藥丸和盒子。


    櫃台倒在地上,還是不少血跡。


    張安安把兩個人放在一架台子上,之後開始在滿地的散落的藥物裏尋找能有治療發燒的用品。


    雖然她不知道發燒應該吃什麽,但所幸每個盒子上都有說明書,都清楚的寫著治療的內容。


    可是,即便如此,她在地上翻了很久,幾乎把藥盒翻了一個遍都沒找到。


    期間倒是找到一個盒子,上麵的說明寫著退燒,可惜盒子裏是空的。


    她就隻能記住這個藥的名字,趴在地上一個一個的翻找。


    找了將近兩個小時,天都快要黑了,依舊一無所獲。


    她準備放棄了,也許自己不該選擇帶這兩個孩子出來。


    然而這時,她聽到從藥房的後麵,傳來“砰”的一聲,好像有什麽動靜。


    她循著聲音過去,推開通過藥房倉庫的門,看到裏麵趴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人。


    手裏正拿著一大堆的藥,看形狀有膠囊,藥片,甚至還有喝下去液體,一股腦拚命往自己嘴裏塞。


    這女人看起來三十來歲,頭皮披散著,臉色蒼白惶恐,她把藥咽下去後,聽到門開的聲音,猛然回頭,一張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嚇人。


    “你有退燒藥嗎?”


    張安安看到這個女人,麵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這女人張嘴剛想說什麽,忽然彎腰劇烈嘔吐起來,吐出來的全是剛才吃進去的藥片和喝下去的液體。


    吐了將近一分鍾,滿地腥臭的液體,她光著腳踩著裏麵,臉色蒼白的看著麵前的姑娘,聲音嘶啞到了極點:“為什麽...死不了?為什麽...我死不了?”


    張安安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這女人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我不想成為怪物...為什麽死不了...我一口氣吃了三瓶安眠藥,卻還是死不了...我不想當怪物...”


    她說著話,嘴裏流出來的全是口水。


    瞪大滿是血絲的瞳孔,朝張安安伸出手:“餓...我好餓...”


    身子東倒西歪的往前走了幾步,她透過那打開的門,聽到了外麵傳來嬰兒的哭聲。


    那一瞬間,她嘴巴裏流出來的口水更濃了,雙眼血紅的朝嬰兒哭聲的位置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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