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梁珩跟他娘說清楚後, 凡是上門來提親的,趙氏都回絕了,有幾家不肯死心的, 又多次請媒人上門來反複問親,但見梁家態度堅決,雖然梁珩確實是不可多得的賢婿,但自家也是要臉麵的, 便作罷了。


    李若嬌自從上次見了梁珩後,每天都翹首以盼, 盼著王媒人能帶個好信兒來。


    貼身丫鬟碧書感覺小姐這些天有些恍恍惚惚的,時而托著手坐著發呆,一坐就是小半天, 臉上還時不時帶著笑意。碧書看著小姐的樣子, 心裏有些明白了,自從上次小姐出府去看了那個梁舉人, 回來就變成這樣了,怕是小姐看上那個梁舉人了呢。


    這天秋雨正綿,李若嬌對窗練字, 紙上幾行簪花小楷甚是好看。隻見紙上寫著:


    彼澤之陂, 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彼澤之陂, 有蒲菡萏。有美一人, 碩大且儼。寤寐無為, 輾轉伏枕。


    李若嬌寫完,怔怔地看著那兩行字,聽著雨點正打在院庭下芭蕉葉上,嘈亂雨音傳來,不由讓人聽得心中煩亂,李若嬌想著那道長身玉立的身影,忍不住蔚然一歎。


    碧書進來便見到小姐正看著窗外那樹芭蕉發呆。她有些猶豫,要不要將消息告訴小姐。


    碧書終是開了口,想著趁著小姐現在還未陷深,也好。


    “小姐,今兒王媒人來了,說是梁家那邊謝絕了親事。”碧書小心翼翼說道。


    李若嬌猛然轉過身來,臉色已是煞白。碧書看著小姐的臉色,嚇了一大跳。


    李若嬌看著碧書嘴一動一動的,卻全然聽不到她在說什麽。恰逢一陣秋風過堂,李若嬌忍不住顫栗了兩下。


    ......


    已是金秋十月了,天氣越來越涼,這些天沈蓁蓁忙著和如意一起,給家裏幾個人準備冬衣了。雖說要開個小鋪子,但年底不好找鋪麵,也隻能年後再籌劃了。


    眼看著要到年關了,她們出來也三四個月了,想必涼州的流言蜚語,也歇了一陣了,如意便狀做不經意地問了問沈蓁蓁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如意小時候跟著家人逃難到涼州的,家裏人都病逝了,隻剩她一個人。回不回涼州如意倒是沒所謂,但是小姐不一樣,涼州有小姐的家。


    沈蓁蓁愣了一下,將手裏的衣裳放下,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我爹他那麽重臉麵,我退親將沈家的臉麵都丟盡了,爹他怕是不會希望我回去的。”


    如意驚聲道:“小姐您竟是這麽想,怎麽會?老爺夫人將小姐當眼珠子一般疼的,怎麽舍得小姐流落在外?”


    沈蓁蓁臉上滿是苦澀,正是爹娘如此疼她,她才沒有臉麵回去,叫爹娘又丟臉。


    如意見小姐這樣,心裏也是蔚然一歎。小姐心上這個彎,怕是隻能自己想通轉過來才行了。而且出來這趟未必不是好事,若不是離開來到泉城,上哪找梁公子這麽好的夫婿呢。


    ......


    這幾天,梁家隔壁似乎搬了新鄰居進來,很多人進進出出搬家具等物什,家具看著都是嶄新的,上著黃漆,看著木料不是尋常的,趙氏暗自想著,隔壁怕是搬了富貴人家進來,隻是不知既是有錢人家,又何必搬到這來。


    沒兩天隔壁的動靜就停了下來,像是收拾好了。果然這天,梁家被敲響了,趙氏打開門一看,是個麵生的姑娘。


    姑娘往院子裏略瞧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著趙氏,雙手將手裏的禮盒遞過來,笑道:“嬸子安好,我是新搬到隔壁來的鄰居,我姓李,嬸子喚我嬌嬌就是了。以後還請累您多多照料。”


    原來這姑娘正是李府千金,李若嬌。那天李若嬌聽了消息後,一下就病倒了。這病來勢洶洶,李家心急火燎的,不知請了多少大夫都沒見效,反而病情越來越重,眼看著就石藥不進了。


    李家就這麽一個女兒,李母見女兒突然害了重病,整天以淚洗麵,求佛拜神。碧書卻是知道小姐突然害病原因的,本來見小姐不肯說,也猶豫著說不說,後來見小姐並越發重了,便悄悄告訴了李母。


    李母一聽,既埋怨丈夫又心疼女兒。要不是丈夫非要想將女兒嫁給那個窮酸書生,女兒現在能變成這樣嗎?


    李母到了女兒床前,看著女兒病容憔悴的模樣,隻感覺心疼不已。抹著眼淚道,要是真喜歡那個書生啊,回頭等她好了,怎麽樣都讓她爹去梁家,就算是強綁,也要將書生綁來與她成親了。


    說來也怪,李若嬌聽了她母親的話後,慢慢的就好了起來。李母見女兒真的好了,也明白女兒是對那個書生真上了心了,便欲叫林父再請媒人,卻被李若嬌攔下了。


    當女兒提出要搬到梁家附近時,林母心裏是極震驚和不讚同的,但也不敢阻攔,萬一女兒病又犯了可怎麽辦。勸了幾句,見女兒態度堅決,也就勉強同意了。李若嬌打小就極有主見和毅力,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住。林母隻好順了女兒的意思,派人將梁珩家隔壁的小宅子買下來了。又派了人去將一應事宜打點完畢,好歹放了點心讓女兒搬過去了。


    趙氏看著麵前明眸皓齒的姑娘,穿著一身湖藍襖裙,看著不過十五六的模樣,相貌甚是姣好,身材窈窕,膚色白皙,一頭黛青長發綰在腦後,兩縷頭發搭在肩頭,是姑娘的打扮。麵上笑吟吟的,十分惹人喜愛。


    趙氏看著精致的禮盒,笑著辭謝道:“原來是新來的鄰居,嬌嬌姑娘太客氣了,這禮我可不敢收,嬌嬌姑娘快請進來坐。”說著讓到一邊,請她進去。


    姑娘笑笑,又將禮盒遞了遞,“嬸子可收下吧,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一番小心意,嬸子要是不肯收,可不是傷人心嗎。我可不依嬸子。”


    趙氏見嬌嬌姑娘一臉誠意,話說到這份上,也不好不收,便接了過去,“那真是要謝謝姑娘了,快屋裏坐。”


    姑娘又往院裏看了一眼,隻見梁家院裏有些略簡陋,卻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卻沒見到想見的人,心裏不禁有些失落,但還好,來日方長。


    “今兒就不坐了,來日來叨擾嬸子。”姑娘謝辭道。


    見嬌嬌姑娘謝絕,趙氏也不強留,笑道:“那姑娘以後常來走動。”


    林若嬌眼神一亮,笑道:“這可是嬸子說的,以後我可要常來叨擾嬸子了。”


    等嬌嬌姑娘離去了,趙氏才進了屋,心裏也是極納悶,怎麽柳蔭巷一波一波的,盡搬來些姑娘?


    ......


    沈蓁蓁正在房裏午睡,如意聽到一陣敲門聲傳來,便走去開了門,就見上次見到過的姑娘,正笑吟吟地站在院門外,手裏還提著禮盒,見她開門,就問好道:“姑娘好,我是新搬來的鄰居,我姓李,以後還請姑娘多多照拂。”


    如意對她印象很深,一見她就想起來在哪見過。


    “姑娘住在梁家嗎?”如意問道。


    李若嬌笑著搖搖頭,也不多說,隻道:“沒有呢。”說著將手裏的禮盒遞了過來,“一點小禮品,還請姑娘收下。”


    如意在沈府的時候,也是見過世麵的。見姑娘手裏的禮盒,就明白過來,這姑娘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平常人家不會想到用這麽精致的禮盒,就像她們送禮一樣,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隻是她清楚地記得,這姑娘上次說過是梁家的遠房親戚?


    如意麵上不顯,笑著接了過去,“姑娘太客氣了。”


    兩人沒說幾句話,李若嬌便告辭了。


    等沈蓁蓁醒了,如意便將事情說了。沈蓁蓁嗯了兩聲,表示知道了。


    如意見小姐不甚在意的樣子,有些著急,道:“小姐,我覺得這李姑娘怕不是梁家的遠房親戚。”


    沈蓁蓁放下手裏的帕子,笑道:“不是遠房親戚是什麽?”


    如意急道:“趙嬸可從來沒說過有什麽遠房親戚要搬過來,這姑娘怕不是想打梁公子的主意吧。不然怎麽會這麽巧,我瞧著她身上穿的衣裳,不是尋常料子,送的也是李福記的糕點,那李福記家的糕點,價格可不便宜呢。”


    沈蓁蓁一怔。


    如意嘟噥道:“小姐您要是不抓點緊啊,梁公子可要被別人給搶了去了。”


    沈蓁蓁呼吸驟然一緊,心下卻著惱,轉過身,“他被誰搶去不搶去的,跟我有什麽幹係?”


    如意見小姐還是不肯正視對梁公子的情意,不禁急得跺腳,“小姐,您可認真考慮考慮吧,可別落得以後後悔了。”


    沈蓁蓁這次怔怔的,沒有反駁。心裏卻不禁慘然一笑,他若是就此被人搶了去,說明也不是個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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