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臨近學年期末考試了,校園裏到處都充斥著難得的緊張的學習氣氛。平時總會有很多空位置的圖書館這時也人滿為患,不得不延長閉館的時間。雜誌社的工作也都告一段落,隻剩開最後一次總結大會了。張軒已經基本從失戀的痛苦中解脫出來,見到思亭也不會再感到尷尬了,可以自然的打招呼。上官從思亭大病一場之後對她的態度也好很多,不再是冷冰冰的保持距離。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隻要過了這次考試,就萬事ok了。


    經過臨陣磨槍的突擊,馬拉鬆似的考試周終於順利的結束了,校園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潑。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準備著回家過年的事宜,恨不得一下就能長上翅膀飛回許久不見的家人身邊。思亭也忙著收拾東西和買火車票,她的心早就離開她的身體飛回遠在南方的老家了。寢室4個人,思亭和林佳都是來自南方,段欣是來自黃土高原的陝西妹子,劉芳則是從天津飛過來的女孩,所以回家的時候思亭和林佳因為是結伴而行就稍晚動身,其他兩個獨自回家的就提前一天動身。思亭做夢都沒有想到,她這晚點動身的計劃能夠讓她把一張很久都沒有捅破的窗戶紙給捅破了,把一個她自己都沒有搞清楚的心情給弄清楚了。


    在漫長無止盡的火車車廂裏,思亭和林佳一手拖著沉重的行李一手拿著自己的臥鋪牌號不停的搜索著,“6車10號中,6車10號中,啊,找到了。”思亭說著就在一個鋪位前停下來“林佳,就是這裏,我們的位置在這。”已經放好東西正在清理床鋪的上官雲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尋聲望去,我的天,怎麽這麽巧。他看到思亭使出渾身力氣的想把臃腫的旅行箱放到貨架上,可怎麽都是以失敗告終,正在那氣急敗壞。他一下就跳下自己的床鋪,走到思亭旁邊,拎起箱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箱子放好了。思亭扭頭一看,傻眼了,不會吧,太巧了吧。還沒等他們兩個說話,林佳就高興的叫起來:“上官雲青,怎麽是你,好巧啊。你能不能也幫我放一下箱子,我實在放不上去了。”上官笑笑,也以同樣幹淨利索的動作幫林佳解決了問題。


    思亭整理著自己的洗蔌用品和準備的食物,忙活了半天終於弄好了。她爬下中鋪,坐到下鋪的林佳身邊。林佳正和張軒聊歐文聊的不意樂乎,思亭也插不上嘴,就打開mp3聽起音樂來。窗外大片大片的農田,一座一座的小山飛快的從思亭眼前掠過,仿佛是它們很趕時間一樣。思亭伸出手,貼在玻璃上仿佛要抓住什麽,口中念念有詞:“不再回首?也不前進?也無一條羊腸的小徑?/因而我在此等候,且緊緊抓住眼睛與手掌所能把握的事物!”林佳推著她:“思亭,思亭。”思亭不清楚狀況的回過頭;“啊?”說著取下耳機。林佳奇怪的問:“你在那唧唧咕咕的幹什麽呢?”思亭正要解釋,上官先開口了:“她在念尼采的‘旅人及其影子’的前兩段。”說著還堅定的看著思亭:“我說的沒錯吧!”思亭沒想到他居然知道這首詩,很是佩服:“沒錯,你知道的真不少嘛!”“哪裏哪裏,隻不過剛好聽過而已。”“你喜歡詩嗎?”“有點興趣但是讀的不多。比起外國詩我更喜歡我們自己的古詩,更有韻味也更耐品。”“我也比較喜歡中國的古詩,但是外國詩也有很多佳作,不一定比中國的古詩遜色。”上官接著思亭的話說:“描寫春天我們可以用‘滿園春色關不住’這種簡單的的句子形容春色之濃,外國就沒有了。”“對,我承認我們中國的古詩在鍊字上是曠古絕今的。但是西方的詩歌則更為自由,抒發的思想也更廣泛,而且也更加的通俗易懂。”“舉個例子。”“好吧,我想想。我就念一首勃郎寧的《至善》吧。‘歲月的全部馨香和芳菲都在一隻蜜蜂的袋裏,礦藏的全部美妙和富裕都在一塊寶石的心裏,在一顆珍珠核裏有著大海的全部陰陽。馨香和芳菲,陰和陽,美妙,富裕,以及—遠遠超過它們的—比寶石更光輝的真誠,比珍珠更純潔的信任—宇宙見最光輝的真誠,最純潔的信任—一切對我來說,都在一個姑娘的吻裏。”停了幾秒,思亭睜開眼睛問:“怎麽樣,這樣的詩在我們的古詩中可見不到吧!”可是當她接觸到上官閃閃發亮的眼睛就馬上移開目光,就像被電到一樣。林佳看看她,又看看上官:“你們的臉都好紅啊,這裏不熱啊,難道你們都穿多了?”兩個人異口同聲:“對,我穿多了。”話音剛落,兩個人就發現互相居然那麽有默契,又暗自瞟了對方一眼,結果又是正好對個正著。上官咳嗽兩聲,岔開話題:“恩,中國的古詩是絕對不可能這麽直白的,什麽‘都在一個姑娘的吻裏’是肯定不行的。隻能說各有春秋,各有春秋。”“對,沒什麽好討論的。”思亭也附和著。看著他們倆的狀況,林佳再遲鈍也看得出來一點苗頭了,她拿起一盒快餐麵站起身:“呃,我有點餓了,先去泡麵吃了,你們慢慢聊。”說完就閃人了。隻留下兩個紅蘋果麵麵相覷,默默無語。實在受不了尷尬又壓抑的氣氛,上官也拿出泡麵和飯盒:“我也有點餓了,你呢?”思亭沒有回答他,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上官手上很老舊的不鏽鋼飯盒,總覺得在哪見過:“你這個飯盒能給我看看嗎?”上官很大方的遞給她,心裏暗暗的祈禱:思亭,你一定要想起點什麽啊!思亭一接過飯盒馬上就把飯盒翻過來,果然背麵有一個已經磨的看不太清的“李”字。這個字就像一把鑰匙,在瞬間就打開了思亭塵封已久的記憶閥門:在她的記憶裏跳出兩個小孩,一個梳著兩條小辮子,一個理著一個小平頭,兩個人總是一起瘋瘋鬧鬧,對付一些壞孩子,感情要好的像連體嬰兒。一天,小男孩跟小女孩說:“我們家要到香港去了,以後我們很可能就不會見麵了,再也不能一起玩了”。小女孩哭著跑開了,過了一會又跑了回來,手裏還拿著一個飯盒。她跑到小男孩麵前,把飯盒遞給他說:“送你當禮物。你不是很愛吃飯嗎,這是我媽媽給我買的新飯盒,我把它送給你,以後你吃飯的時候就可以想起我了。”說完小男孩就去接飯盒,可是小女孩又把飯盒搶了回去,拿出小刀在飯盒的背後刻上了一個“李”字“這樣你就算是忘了我,看到它也會重新想起我的。嗚嗚……”小男孩看著那個別別扭扭的李字,也要哭了,但是他忍住了。他摸摸小女孩的頭:“好了,思亭不哭,思亭乖。哥哥答應你絕對不會忘記你的,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好嗎?”小女孩聽了這話,馬上就不哭了,抬起頭:“真的嗎?”“真的”“那打勾勾。”“好,打勾勾。”思亭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用一種不敢相信,失而復得的表情看著上官:“爾南哥哥,你是爾南哥哥嗎?”上官緩緩的點了點頭,眼裏也泛著淚花。思亭喜極而泣,抱著飯盒隻顧著哭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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