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知道蕭瑀已經提前遇上了綺麗梅朵,沈晏正在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帶靈兒去拜師。


    靈兒跟著沈晏來到宮中,拜見了薑皇後之後,便往東宮走。


    柏氏接待了他們,聽到沈晏的要求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元娘你是認真的嗎?”


    沈晏垂眸:“是,請皇嫂成全。”


    一旁的執筆簡直義憤填膺,卻被研墨給拉住了,柏氏笑了笑道:“這並不算什麽,秦瀧在世家女之中也是極其聞名的才女。”


    沈晏恰好抬頭,看到柏氏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


    “皇嫂……”


    柏氏立刻將臉上的表情收拾好,微笑道:“若是讓平樂郡主拜師,在後院可不方便,就在攔花水榭吧!”


    沈晏一愣,她原本也是有私心想要見一見秦瀧的,想要借靈兒在太子後院念書不方便這一點,讓柏氏給換個地方,沒想到柏氏竟然這般善解人意。


    柏氏笑了笑:“既是拜秦孺人為師,平樂也算是我的妹妹,這諸般事宜便由我來替她操持吧!”


    “這……這怎麽好麻煩皇嫂……”


    “無妨。”柏氏轉了轉頭,見執筆臉上仍有慍色,便吩咐研墨道,“你去攔花水榭把東西準備好,再請秦孺人來。”


    沈晏的本意就是為了讓秦瀧能夠在東宮稍稍生活好一些,蕭瑀的威名在外,她這個王妃狐假虎威,還是能唬到一些人的。隻是沒想到柏氏這樣通情達理,倒叫她有些意外了。


    柏氏也不解釋什麽,便與她們二人聊一些家常,直到研墨過來說一切都已齊備。


    攔花水榭的位置有些偏僻,在東宮的邊緣,但這個地方卻並不差,太子蕭玨年少時便喜歡在這裏讀書。後來周帝登基,他成為東宮的主人,才漸漸來的少了。


    將攔花水榭給了秦瀧,正是給她撐了腰,沈晏的目的便達到了。


    靈兒拜了師,秦瀧又給學生送了見麵禮,這個拜師禮很倉促,但好在沒有人介意。


    因為柏氏也在場,沈晏有些話沒法和秦瀧說,隻能暗藏在心裏,留待下一次。


    ————


    等到第一日的教學結束,沈晏回了府,竟然看到大廳裏擺著一個食盒。


    她不由得意外道:“這是什麽?”


    安順也有些意外:“這不是王妃您定的嗎?”


    “我?”沈晏正想反駁,卻瞟到了那食盒上的標記,頓時話鋒一轉,“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定下的。”


    沈晏當著安順的麵揭開了食盒,看到裏麵放著各式小菜,正中間的果然就是那道八寶香酥鴨。


    沈晏不知方折眉找她何事,見安順看著她,便極其自然道:“今日讓廚子不要做飯了,就吃這些吧!”


    那道八寶香酥鴨是百味樓的名品,味道果然不錯,隻是沈晏有些出神,倒是有些食不知味。


    第二日,沈晏去百味樓,果然在那裏見到了方折眉。


    沈晏一落座便道:“方先生有何事?”


    方折眉卻搖著扇子道:“那鴨子如何?可還合王妃的口味?”


    沈晏狐疑地看著他,方折眉的表現完全不像是有什麽急事的樣子,但若真是如此,他難道隻是為了喊自己過來和他一起吃頓飯?


    方折眉當然不會這樣無聊,他請了沈晏來,也的確是有正事的。


    “王妃可知,錦王殿下在漠北辦了一件大事。”


    沈晏眉頭一跳,卻平靜道:“哦?是什麽?”


    方折眉笑眯眯的:“他滅掉了赫連部落。”他拍了拍掌心,“王妃是不是不知道這個赫連部落的底細?無妨,在下可以給您介紹一下。”


    “不必了。”沈晏打斷了他,“我聽夫君說過。”


    方折眉又道:“那王妃可知,此次能夠滅了赫連部落,全仰賴於錦王殿下竟然不知從何處知曉了那赫連部落大軍的駐紮地……”


    沈晏袖子裏的手指猛地一蜷,但很快又放鬆下來,她微笑道:“方先生想說什麽?”


    “哦!”方折眉仿佛沒什麽所謂一般,恍然道,“在下原本是想著將錦王殿下的這番功績先告訴王妃,好讓您高興一下,想來錦王殿下的家信是沒有這麽快到的吧!”


    沈晏不知道方折眉這賣的什麽藥,隻能謹慎回答:“那是自然。”


    方折眉笑了笑,不再說這個話題,指了指桌上的食物:“我們不如先吃飯,不然菜都涼了。”


    沈晏卻不敢放鬆,她和蕭瑀身上都有秘密,方折眉這個人最會察言觀色,她唯恐被他看出一些什麽。卻不知,她越是這樣謹慎,方折眉卻越發地能夠感覺到她在隱瞞什麽。


    待到沈晏又一次食不知味地吃完這頓飯,方折眉才道:“此次在下請王妃過來,的確是有一件事想求王妃的。”


    “哦?”


    看到沈晏有些緊張,方折眉笑了笑:“不算什麽大事。”


    沈晏上次要問秦瀧的事情,欠了方折眉一個人情,如果能還了自然是最好。


    方折眉也是這樣想的,堂堂錦王妃的人情是很不好賺到的,他也不想這樣輕易就花了出去,但這件事還真就隻有沈晏能做到,他也無可奈何。


    方折眉沉吟了一下,才說道:“我瞧上了一個姑娘。”


    沈晏的臉僵了僵,宛如電光火石一般想起了一件事,上輩子方折眉雖然一直被稱作是寧國公府的首席幕僚,但到了後期,他其實已經被慢慢地邊緣化了,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方折眉的妻子是個宮女,而這個宮女的名字,叫做研墨。


    蕭瑀從一開始就打了方折眉的主意,自然不僅僅是因為他聰明看事情又透徹。


    方折眉這個人狂妄,而且極其隨性,他對於主公並非是忠心,而仿佛是雇傭和被雇傭的關係。當然,因為他的才華,很多時候別人會忽略掉這些,而一旦有了裂痕,這就是罪無可赦。


    對於寧國公來說這是罪,而對於蕭瑀來說則剛剛好,蕭瑀身邊急缺這麽一個看得清朝政又十分理智的人物,而且與舊主能撇清關係那更是再好不過。至於忠心不忠心的,這方麵方折眉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他在寧國公府當幕僚的時候,一直就兢兢業業,且守口如瓶。再多其他的,蕭瑀又不想篡位,要那些有的沒的有何用?


    沈晏艱難地開口:“不知……是哪家閨秀?”


    方折眉輕咳了一聲,快三十歲的爺們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壓低了聲音:“她是……太子妃娘娘的貼身宮女,叫做研墨……”


    果不其然,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方折眉在自己麵前作出這幅情態,哪怕重生一千遍,沈晏也想象不到他到底是怎麽喜歡上研墨的。


    沈晏又不得不多問了一句:“研墨姑娘……知道嗎?”


    方折眉的表情難得也僵了一下,他低聲道:“我與她不過幾麵之緣,她……想來還是不知道的。”


    沈晏沉默下來,敢情這還是個單相思,不知道前世研墨是怎麽答應下來的。


    方折眉咳了一聲:“不需要王妃做太多,隻要到時候幫我在太子妃娘娘麵前美言幾句便好了。”


    沈晏表示懷疑,研墨可是個聰明的姑娘,方折眉自己能夠搞的定?


    方折眉笑了笑,倒是十分有自信。


    沈晏也不再多問,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何況她和蕭瑀早就做了打算想要挖走方折眉,如此也算與他留了情麵,日後再提,總容易開口一些。


    這一樁事情解決了,沈晏也鬆了口氣,麵上就帶了一些出來。


    方折眉見了,便笑道:“王妃似乎對見我很緊張,可是怕被我看穿了什麽嗎?”


    沈晏又被嚇了一跳,但見方折眉隻是打趣,都沒有看著她,反倒專注於自己手中的折扇,才放鬆下來道:“先生洞察人心,與您說話本就容易緊張。”


    她轉開了話題,又小小地捧了方折眉一下。


    方折眉微微一笑,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沈晏便站了起來:“如此,時辰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方折眉點點頭:“這間食肆是我秘密開的,其中的夥計都是我的心腹,王妃不必太過憂心,我還是那句話,您若有事,盡可以來此找我。”


    沈晏也揚起笑:“那便多謝先生了。”


    方折眉搖了搖扇子:“無妨,日後還不知誰該謝誰呢。”


    沈晏便知道他多少還是猜出了一些他們的心思,倒也坦蕩,又笑眯眯地行了個禮,這才離去。


    等到沈晏一走,方折眉的扇子漸漸地慢了下來,神色也凝重起來。


    其實沈晏並沒有算到一點,方折眉上輩子沒有她的幫助依然娶到了研墨,證明這件事他本身就很有把握,之所以要以此來見沈晏,為的無非就是試探,以及留下一條後路。


    方折眉不傻,他喜歡研墨,想娶她,這無可厚非,但他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娶了太子妃的心腹,寧國公還會如從前一般信任他。他雖然沒太大的誌向,卻也不想整日被人忌憚被人監視,如若此時有一條中立的後路,他也是願意走一走的。


    問題是,這條後路願不願意讓他走?


    這一次的試探結果,方折眉還是滿意的,唯有一點,沈晏的態度還真就表明了這夫妻倆藏著秘密。


    至於到底是什麽秘密……


    方折眉收了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鬆開了眉頭,悠然道:“有就有吧,誰還沒一兩個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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