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了徐師爺一眾後,吳海領著一群半大小子,舉著‘長兵器’前後搜索,終於在前後門發現了看守的侍衛兩名,還是老規矩,石灰粉開路,‘長兵器’爆捅,這兩位也順利落網。


    人到是都抓住了,可簡府卻是死的死,傷的傷,滿院子死屍,滿地的鮮血,好不容易醒過來的連氏看見這情景,‘膈’的一聲就抽過去了,瑾哥兒嚇的發抖,安姐兒哇哇直哭,在看見琴姨娘如同仰視天神一樣的目光後,簡如隻能摸摸鼻子,認命的把人全帶回京城。


    因為徐師爺的‘妙計’,簡府的馬車車軸全被弄斷了,勉勉強強也隻拾到出一輛能用的,簡如,連氏,琴姨娘並幾個孩子擠進之後,就連下腳的地方都沒了,好在馬還不缺,寧長安騎馬帶著寧香,吳海趕著馬車,把寧玉安排在他身邊,幾十裏的路,到也走的妥當。


    不過,那些侍衛和徐師爺就沒那麽走運了,他們被綁在馬車後,一個個雙眼紅腫,迎風流淚的踉蹌地被拖跟著。


    馬車因為載重超標,走得不快,可後麵的侍衛們還是吃了大苦,想他們,高高在上的王府侍衛,在漠北的時候家裏也是有權有勢,嬌生慣養,什麽時候被人像捆牲口一樣捆過,還拖在馬後……


    憤怒,絕望,恐懼等種種情緒在一張張年輕的臉上閃過,對比起內心的糾結痛苦,幾十裏的路到是不算什麽了。


    這裏麵,唯一沒去想未來的,隻有徐師爺,他已過知天命之年,還是正經的讀書人,這輩子就沒提過比書本重的東西,這幾十裏的路,連拖帶拽的跟在馬車後頭,黃土滾滾,寒風瑟瑟。


    未來會如何徐師爺已經顧不上想了,他所有的希望就隻有‘別累死在這條路’了。


    一個半時辰的路,簡如一行人到了京城,很簡單的,她敲了國公府的大門,把徐師爺一眾教給了林子墨,現在,靖北王的事全歸林子墨管呢。


    打包把連氏等人送到連府,在打發連誠到簡府去給死難者,包括不慎被‘牽連’的妙蓮師傅,簡玲收屍後,簡如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


    坐在大堂裏,聽著汪嬤嬤報告她不在時的府中事宜,簡如眼神迷離的陷入深思,得知假靜嬪刺駕,真落霞逃跑,靖北王竟然被她相公一箭射死種種事宜,簡如覺得,這世界真是越變越玄幻了。


    漠北是緞練人的地方,在雒陽的時候,塗清經常邀請景喻一起狩獵,楚尋做了不少回陪客,箭術就是那時候練的,不算太好,可在牆頭上射射幾十步遠的靖北王卻是足夠了。


    不知道塗清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不會後悔自己手太欠。


    前世和今生真的一點都不一樣了,簡如眸色黯淡,垂目盯著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看不出一點血跡,她算計過不少人,自衛,主動或報仇,算計死了的也是有的,可是,這是第一次,她親手殺死一個人。


    雖然她不後悔殺簡玲,可銀釵入肉,鮮血飛濺的感覺並不好,想想林二奶奶滿是歉意的表情,對讓‘她回娘家避禍,反到真避來了禍’的悔意,簡如扯出一個無奈的笑。


    看來,她跟簡玲孽緣頗深,穿越時空,兩世糾革都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前世,簡玲的姨娘害了她,接收她的一切,養廢了她的兒子,然後,她報仇,活活嚇死了簡玲,今生,她好好的活著,簡玲出家當了尼姑,還進了靖北王府當小寵,本來應該在無交差的兩條線,最終卻還是以那種方式對撞在了一起。


    如果沒有琴姨娘的機警,吳海的武藝,或許她會被簡玲殺死,然後被一把火了無痕跡,可現實是,她勝了,她抓了靖北餘孽,立了大功,她——殺了簡玲。


    仿佛是命中注定,她和簡玲隻能生存一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虐戀情深?那聽說過沒見過的相愛相殺?簡如思緒一偏,頓時一腦袋黑線。


    好吧,不管是虐戀情深,還是相愛相殺,這一切,快點結束吧!回到房中,看著兒子吐著泡泡的可愛小臉,簡如由衷的期盼著。


    徐師爺等人被林子墨秘密關押審問,三天之後,慶元帝從重度昏迷中醒來,並且沒落下任何,如癡呆,失憶,半身不遂等後遺症,這著實讓皇後,林國公等知情人長鬆了口氣。


    慶元帝醒了之後,一反常態的冷靜下來,似乎假靜嬪那一刺把他身體裏激昂湧動的雞血全放出來了一樣,他詔令天下,靜嬪刺駕,靖北王圖謀造反,著塗世子放兵權,進京禦前奏對。


    塗清會放兵權,進京來任人宰割?他就算腦袋被驢四個蹄輪著踢過都不會這麽幹,萬般無奈的,他隻有扯開大旗,同夥著琉璃人,造反了!


    大燕國還在中興之態,除了琉璃人偶爾犯犯邊之外,治下還算得上國泰民安,塗清這一造反,就顯的狼子野心,沒理由,站不住腳。


    不要小看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所為的國之正統乃是千年傳下的規矩,皇權天授,真龍天子之名早已深入百姓的骨子裏,大燕傳承三百餘年,早已深入民心,反,還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反,天下無人會響應漠北。


    尤其,漠北反了之後,有新任戶部侍郎楚尋上書,參靖北王世子勾結敵國,謀害大臣,隨,塗清勾結琉璃,放敵軍入邊,屠殺槐洲之事令天下嘩然,書生痛罵其為國賊,百姓言起唾痰與地,漠北在無半絲國中國的傲然,真真正正的成了亂臣賊子,賣國奸佞。


    於是,慶元帝下令撤藩,消宗,除塗氏一族國籍之事,朝中在無人敢反對。


    看慶元帝的反應這麽激烈,塗清幹脆就直接勾結了琉璃人,發足全力攻打槐,翼兩洲,真的造起反來。


    而新上任的槐兵總領,林國公嫡長子林子建也領槐,翼兩洲兵力,艱難的跟塗清糾纏起來。


    大燕,兵禍四起。


    或許是被女人刺殺,躲避竟然還磕到頭,慶元帝大概齊認清了自己的武力值,在不鬧著要禦駕親征,


    漠北兵強馬壯,精兵無數,糧草十足,大燕雖人數多些,但到底沒占到什麽便宜,慶元帝遣良將,派眾兵,把大批大批兵將,物資放到翼洲,朝中眾臣瞬間忙碌起來,而他的心腹林子墨,年紀輕輕就封景陽候,任從一品兵部尚書,掌管軍需兵器,楚尋也因為擒殺靖北王之功,被提升為從三品戶部侍郎,掌錢糧帳本,為未來糾結的戰事做好後勤工作。


    一時間,這兩人忙的腳打後腦勺。


    至於簡如這邊,在把徐師爺等人送到林子墨手裏後的第五天,她才終於看見了入宮後,就一去無蹤影的丈夫。


    “如兒,如兒。”剛剛走進寢室,顧不得旁邊還有下人,楚尋就疾步衝過來,一把將簡如抱住懷中,緊緊收籠雙臂,連聲喚著,清冷的聲音透著幾分撕啞,身體竟也輕顫著。


    “不怕,我不是沒事嗎?你看,我好好的。”激動起來的楚尋力量不小,簡如被他勒的有些喘不過氣,甚至還有微微的刺痛感,但是,她卻沒有抱怨半分,隻是溫和的撫摸著楚尋後背,不停的重複著:“我好好的,一點傷都沒受。”她的聲音越加輕柔。


    內室的丫環們俱低著頭,做‘不該看的,不看’的姿態,可仔細觀察卻還能看出,她們的肩都微微聳動著,似憋笑,似羨慕。


    楚尋抱了足足盞茶的時間,直到勒的簡如的身子都發疼了才放開,平複了情緒,他似乎才感覺到不好意思,把丫環都轟出去之後,他略收拾了一下自己,梳洗用膳後,天色就已黑透,躺在床塌前,他閉目合手,做起沉睡狀。


    簡如失笑著躺在他旁邊,特意隔開了些距離,靜靜的等待著,果然沒一會兒,一隻手就偷偷的伸進她的被子裏,攬住她的腰,然後,滾燙的身體隨之而來,緊緊的把她禁錮在懷中。


    靠在楚尋的懷裏,簡如發現他的胸膛結實厚重,攬著她的手臂堅強有力,她的丈夫,早已不是初婚時還略顯稚嫩的男孩,不是洞房時連人事都需要她教的初哥兒,他已長成一個成熟的男人,是她的依靠了。


    鼻端滿是楚尋身上獨有的清香,簡如閉上眼睛,心中如煙花綻放。


    “等這漠北之事過去,我們外放到一青山綠水之地,過幾年悠閑日子,可好?”耳邊,傳來楚尋溫和的聲音。


    “都聽你的。”簡如笑了笑,她知道楚尋有自己的抱負,青史留名從來都是他的目標,現在會這麽說,完全是因為這幾年她過的委屈,他想外放到地方,是想讓她也享享夫貴妻榮的感覺。


    這是他的心意,她不會反駁,可這仗怕是要打很久,到時候會怎樣,就留待以後在說了。


    “現在朝中怎麽樣了?”塗清反了,落霞跑了,這個世界瞬間就變的危險了,她一個女子雖不關心什麽朝中大事,可安危問題卻還是要知道的。


    打仗啊,苦的永遠是百姓,外敵入侵啊,一個搞不好就會亡國,亡國了,把漠得罪透透的她們夫妻必定首當其衝。


    “衛國候已自請前往桐洲,為林子建壓陣,林國公也整頓軍衛,這場仗,怕是有的打了。”楚尋歎息著說。


    衛國候的長子,景喻,林國公的嫡女,林戚月,這兩人都被塗清所害,消失在了茫茫草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衛國候脾氣比較暴,失蹤的又是嫡長子,所以就幹脆自請去臨近槐洲的桐洲,而林國公呢,儒將,性格比較沉穩,在說他兒子林子建就在前線,林戚月這個親妹妹自有林子建去找,因此壓陣大後方。


    夫妻之間在怎麽甜蜜,打仗這個問題依然很沉重,一句‘要打很久’在許多不見的夫妻,興奮的心情上撒下了一番陰影。


    “戰起邊韁,國之興亡,我等隻需問心無愧即可。”簡如沉默了半晌,最終說了一句。


    “嗬,你看你,說的這麽嚴肅幹嘛。”楚尋忽然輕笑出聲,俯身用鼻尖蹭了蹭簡如的脖頸,玩鬧的往她耳後吹氣:“我好不容易回家,你怎麽隻問打仗的事,都不安慰安慰我?我可被萬歲抓了壯丁,這些天連覺都睡不安穩呢。”


    “癢癢,別鬧。”簡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閃身躲著,她知道楚尋是不想讓她擔心,就很配合的玩鬧起來。


    一番糾纏過後……


    簡如懶散的理了理頭發,滿麵紅霞,身子一陣陣的發軟,一場酣暢淋漓的‘戰事’打下來,似乎連心情都輕快了幾份,回想起剛才低吟求饒的畫麵,她氣憤的擰著楚尋腰間的軟肉。


    楚尋內心疼痛,表麵不為所動,他微微轉移了一下,換個姿勢將媳婦兒壓在身下,小心翼翼的避了‘軟肋’,口中轉移話題:“如兒,嶽母已經到京好幾天了,正好我明天有些時間,是不是應該去拜見一下了?”


    簡如正憤力在‘泰山壓頂’下掙紮呢,可聞此言卻猛的一愣,她忽然想起今天連誠特意跑過來跟她說的話:“那個……呃,相公……”她吱唔著。


    “怎麽了?”楚尋追問。


    “那個,婆婆不見了。”簡如心虛。


    “啊?”楚尋瞪大眼睛。


    “嗯,就是表哥上午來跟我說的,說今天早晨婆婆出去買東西後就在沒回來,他來找我的時候,婆婆已經不見了兩,三個時辰了……表哥說他會接著找,讓我告訴你一聲!”結果因為楚尋好不容易回來太興奮,一時就給忘了,簡如捂著臉,她竟然也有這麽不著調的時候。


    “不見了……”楚尋低下頭,將臉貼在簡如的背上,眼瞳陷入空洞,容氏不見了這個消息,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京城的貧民區,那間破壞的小院裏,落霞郡主坐在石凳上,手裏輕輕把玩著一封信,略抬頭仰望著星空。


    天空中烏雲遮月,星光黯淡。


    “我也該給自己找個退路了。”她呢喃著,複又低頭看著那封經曆重重磨難,曆盡千辛萬險,從遙遠的漠北送到她手裏的信,紙上那熟悉的自跡讓她回憶起了無悠無愁的童年,兄妹之情的真摯。


    “好吧,哥哥,看在我們一母同胞的份上,我在幫你一次。”落霞郡主緊抿唇角,猛的起身,將信扯碎,一把揚上天空。隨後,她轉身回到屋裏。


    紛紛碎紙飄落而下,邊角處‘內憂外患’四個挺拔剛勁的字,尤為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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