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香閣二樓,一名為‘春暖錦州’的包間門口,兩個衣著整齊,發絲一根不亂的老嬤嬤分站兩邊,她們神色嚴厲,眼神凶狠,一臉橫肉,榜大腰圓,那作派,那氣勢,活嚇的過往的客人離她們十步遠!


    小二哥偷藏在樓梯柱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媽蛋啊,到底是誰把這兩位‘大爺’安排在樓梯旁的包間的,他不敢去上菜了怎麽辦?


    包間裏,簡如一邊用筷子挑著菜,一邊偶爾撇下貌似很鎮定,但其實很緊張的楚尋!


    一個直背正坐,一個歪身夾菜,似乎誰都沒專注著對方,但莫名的,包間裏的氣氛卻有些溫熱和曖昧!


    看得出,楚尋的微表情裏有些窘迫和失措,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但簡如卻也未給他解圍,今天這事又不是她主動的,自然可以做些高姿態!


    “簡姑娘……”最終,還是楚尋克服了心理障礙首先開口,他略帶局促的摸了摸碗口道:“想必姑娘已經知道我們兩家的,呃,親事了吧!”


    “嗯,自然知道!”簡如微抬視角,不可置否!


    “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楚尋認真的問!


    “意下如何?”簡如正視著他的眼睛,不解的問:“楚公子到底想問什麽?”


    楚尋被簡如的眼恍的心中一亂,不由的側過臉,忙定心神,這才組織起語言:“訂親之事的內情,想必姑娘是有所了解的,那麽,我家中的具體情況,不知姑娘可否知道?”說到這兒,他抬頭尋問似的看著簡如,直到簡如微點了點頭,才接著說:“我家境貧困,與姑娘認親本就是高攀,更何況,家中老母幼妹,呃,我與姑娘第一次見麵時,那個,跑掉的女子,就是我妹妹,至於我母親,去鄉間打聽打聽,就可以知道了……”楚尋的話說的不是很順,最近幾年裏,他已經很少說這麽多的話了!


    將家中情況坦然告之,楚尋沒有半點隱瞞的意思,母親剛被休棄,他們娘仨一起被趕出楚家的時候,楚尋曾異常羞愧和氣惱,那時,他恨母親不檢點,被父親抓住把柄,也恨自己這張跟楚家人沒一點相象的臉,在被趕出家門,饑寒交迫的時候,年幼的他拚盡全力,為的不光是養活母親妹妹,也憋著一口讓父親另眼相看的心勁!


    或許,在潛意識裏,他還是相信母親是無辜的,那件事,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


    容氏曾經是個小地主的獨女,家中有百十畝的田產,而當時的楚父,楚鳳淩不過是容家佃戶而已,容氏身為獨女嬌生慣養,性格潑辣,名聲很是不堪,到了待嫁的年紀,也沒什麽好人家來求娶,容父容母又舍不得容氏嫁到貧困人家受苦,便直接選了自家佃戶,也有女婿半兒,家業傳給外孫的意思!


    容父容母很厚道,並未讓楚鳳淩入贅容家,婚後,小兩口雖時有磕絆,但相處的也算過得去,不久,楚尋降生,長得觀音座前的玉娃娃般,更是讓容父容母疼到骨子裏,打小金玉似的養大,後來,容氏添了楚凝,兒女雙全,容父容母最後走的時候,沒有半點遺憾,高高興興的閉了眼!


    楚尋慢慢長大,家裏的田地在楚鳳淩的經營下越來越多,越來越有錢,而容氏,卻依然保持著自己的風格,隻要氣不順了,便對楚鳳淩張嘴就罵,半點不留情麵!


    開始,楚鳳淩會跟容氏爭吵,甚至有時候能直接打起來,但漸漸的,楚鳳淩在家中呆的時間越來越少,偶爾回來也冷著臉孔,對楚尋楚凝半點不假辭色,直到有一天,容氏哭鬧著被楚鳳淩從一個舊屋裏扯出來,然後,他們母子三個被一封休書趕了出來!


    那時候,楚尋不過十歲,他茫然,他痛苦,他憤怒的去質問,結果,他的父親神色冰冷的說:幼年時,他曾生過一場重病,此生都不會有子嗣,所以,楚尋和楚凝根本就不會是他的孩子,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活王八,為的就是容家的產業!


    楚尋不信,母親雖說脾氣不好,但絕不會做那種事,一定是父親哪裏弄錯了,於是,年輕的他拚命幹活,努力賺錢,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帶著母親妹妹堂堂正正的站在父親麵前!


    可是,就在十二歲的那一年,他勞累過度病倒床前時,迷糊中,他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跟母親坐在床頭,肩靠著肩,切切私語,情態親密……


    等他病好之後,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去查,那個男人是容母娘家那麽邊的親戚,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家中早有妻室,而且,楚凝長的很像他。


    那一天,大雨磅礴,楚尋躲在門後看著容氏拉著那男人的衣袖,苦苦哀求,而那男人卻推到容氏,揚長而去。


    病好之後,楚尋依然拚命做工,依然奉養母親照顧妹妹,可是他的麵容越來越冷,話越來越少,賺錢回家,不在是為了讓家人過好日子,而隻是一種責任罷了!


    時光轉瞬而過,楚尋的容貌漸漸逆天,不像父親,不像母親,也不像那個男人,鄉下農婦潑辣大膽,偷看他洗澡的事屢屢不鮮,城裏的姑娘含蓄羞澀,手帕香囊滿天亂飛。


    對於女人,楚尋已經很麻木了,年紀到了,母親要他娶妻,他就娶,反正總歸都是那麽回事,可是,眼前這位簡姑娘卻不一樣!


    她開朗健談,溫和從容,跟他見過的所以女性都不一樣,而最吸引他的,卻是那種微笑著麵對逆境的勇氣!


    二十三歲的六指老女,惡名傳遍四方,要何等心胸勇氣才能不急不燥,從容麵對(楚小哥,你誤會了,簡如能從容完全是因為有你墊底),若換成是他,楚尋自認無法做到,光家裏那點爛事,就已經讓他有些自閉和抑鬱了!


    “楚公子,你家中的情況我到真的有些了解,令妹我也曾親眼見過!”簡如換了個坐姿,雙手交叉在胸前,尋問道:“可是,你今天來找我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事呢?”


    簡如是真的不明白,楚尋今天跑到這兒來,還破天荒的跟她說了這麽話,不會就是為了告訴她,他娘和妹妹都很不靠譜吧?


    “親事雖有口頭約定,但楚家並未正式下禮!”楚尋的舌頭有些僵硬:“若簡姑娘有任何異議,我自會親自上門,退還婚書!”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苦澀,若是不認識簡姑娘,他或許會平靜的接受這門親事,畢竟對一個六指老女來說,他並不是最差的選擇,可是,溫和而堅強的簡姑娘,她值得更好的!


    簡如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楚尋的這個提議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楚公子,你,你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看不上我!”


    “不,不,不,簡姑娘不要誤會!我對這門親事沒有任何不滿,對姑娘也很是青……”楚尋卡了一下,滿臉通紅,他忙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才有些結巴的說:“隻是,我家中情況,恐會委屈姑娘!”


    太不容易了,終於讓他把話說出來了,楚尋暗自摸了摸狂亂的心髒!


    簡如沉默了,她完全沒想到,不過幾次有限的相處竟然會讓楚尋對她產生好感,進而跑來勸她不要嫁進楚家,為此,甚至可以直言容氏和楚凝的不是,那麽,她似乎也應該爽快一點:“楚公子,說實話,你家中的情況,我還真的派人去了解過,而我,想必楚公子也知道,錯過了你,日後想在嫁人,恐怕也是困難重重了!”


    不來虛的,簡如直白幹脆:“貧困些,我不在乎,隻要努力,慢慢總會變好,隻是居家過日子,難免牙齒磕到舌頭,若有朝一日,我與令母令妹起了摩擦,卻不知楚公子打算如何處之?”


    楚尋臉上一紅,他聽的出,簡如這麽說是給他留了麵子,什麽摩擦,人家是明明白白的問,若是他娘和妹妹欺負人該怎麽辦?


    “請楚公子不要介懷,明確告之!”簡如步步緊逼!


    “隻要不危急身體,我不會插手!”雖然很想說無論怎麽樣都會站在你一邊,但最後楚尋還是老老實實的這麽說了,他不是能活稀泥,兩麵討好的性子,而女人之間的口舌之爭,他也插不上嘴,他能做的,就隻是默默旁觀,然後在太過份的情況下,出手製止!


    “如此到也不是不行!”簡如抬眼看了一下楚尋無奈的臉,心中若有所思,原來無論前世容氏和楚凝怎麽折騰,都沒碰過她一個手指的根本原因在這裏!


    “簡姑娘,你的意思是……”聽了簡如的這個回答,楚尋不由的喜出望外。


    “我卻不是那麽容易欺負的,若日後令堂令妹哭訴告冤,還請楚公子記得今日之言啊!”簡如笑盈盈的說,這便是,答應親事了!


    她會顧忌容氏和楚凝,完全是因為楚尋,隻要楚尋可以站穩中間,兩不相幫,嗬嗬,她左手吳海吳江,右手剛要來的兩個甩針嬤嬤,讓人難受還說不出錯的辦法,有的事啊!


    楚尋沒有說話,卻微微彎起了嘴角,刹時間,包廂裏華光四射,簡如頓時有種被恍的睜不開眼的感覺!


    一場詳談後,簡如帶著一班人馬回了簡府,安心待嫁並幫兩個甩針嬤嬤,司嬤嬤和汪嬤嬤認清目標,連帶著圍觀簡府各路人馬風起雲湧時,楚尋親自上門來提親了!


    不知道他打哪弄得五色彩禮,金銀三件,雖說籠共不值二十兩銀子,對簡府而言,完全掉份,但對知道楚家經濟情況的簡如來說,這些東西還是很能表達誠意的!


    繡嫁衣,備嫁妝,簡如正式進入了待嫁時期,簡老太太未曾失言,大手筆的封下了兩千兩白銀,而連氏也有些懼怕簡如的手段,哪怕跟簡鈴掐得昏天黑地,還是勉強抽出了精力給她製辦了一份中規中矩的嫁妝!


    在出嫁前夕,簡如親自找到連氏,將小櫻從漿洗房要了出來,這個丫頭,因為小楊氏那件事,在這個家裏早就沒了立足之地,若不把她帶走,早晚有一天,簡玲忍不住弄死她!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六月盛夏,簡如在寧嬤嬤老懷安慰的眼神中,帶著視為親人的寧香寧玉,身後跟著打手老嬤,帶著千兩嫁妝和無數私房,嫁到了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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